革命軍與帝國軍的首戰發生在二零三九年九月一日凌晨二時。三千名精銳聖教-TVLA 革命軍的士兵自石垣島秘密出航,在泉州東邊 35 公里外的水域待機。
在最前方的一艘快艇,革命軍副總司令莎梨透過無線電報告﹕「搶灘部隊抵達目的地。」
身在總部的總司令 Leon 點頭。「CD 2.0,開始炮擊準備。」他的指令隨即傳送至石垣島上新建成的設施——CD 2.0 炮台。雖然稱作「炮台」,外觀上只是一個混凝土立方體,上面沒有凸出的炮身,因為火炮是安裝在立方體裡面——儘管 CD 2.0 的亂數屏因為缺乏 B 的技術無法擴大,革命軍還是能夠將它自原來的更衣室卸下,轉移到立方體內部的牆上。在亂數屏前面,他們以「爪」字型鋪上三條路軌,一條路軌架設一輛卡車,分別裝上火箭炮、重機槍和煙霧彈。這些卡車由炮台裡面的控制室操控。控制室內的三名管制員均曾受過 Leon 訓練,懂得計算射擊坐標、執行射擊程序。
「CD 2.0,炮擊準備完成。」管制員應答。
「火箭炮,數量為 200 枚。目標地點為泉州五千礁港。開火。」Leon 說。
透過炮台內部的監察鏡頭,Leon 看見左邊軌道上搭載著火箭炮的卡車前移到亂數屏前。接下來,鏡頭關閉,發生甚麼便只能靠猜、或者說,賭﹕在沒有觀察者的空間裡面,火箭炮應該會以每分鐘四十五發的射速射進亂數屏,以 99.7% 機率出現在 550 公里外的泉州五千礁港方圓 3.156 公里內,當中超過 60% 將落入圓心一公里範圍——也就是,帝國泉州艦隊的停泊處。
海上,莎梨率領的 01 部隊透過衛星傳輸與石垣總部共享視野,意識投影讓 Leon 如在現場目擊岸上那連續爆炸,彷彿五千礁港上轟然聳立一座暴怒的火山,恣意朝四方八面噴發,波及之處盡成火海。
莎梨以高效能望遠鏡眺望敵陣,讀出一串名字﹕「應天、黃龍、興慶、西寧、建昌……」這些帝國的地方名,卻也是艦船的名字——因著彈而焚燒的艦船的名字。「差不多了。」她說。
Leon 下令﹕「Phase 2,重機槍,12,000 發。目標地點同。開火。」
CD 2.0 炮台的監察鏡頭顯示,搭載火箭炮的卡車後退,中央軌道的重機槍卡車上前。鏡頭再次關閉。射擊,子彈轉移到五千礁港周邊。與火箭炮相比,重機槍威力較弱,但綿密得多。射速達每分鐘 2,800 發的狂射用意不是打擊艦船,而是以彈雨嚇穿帝國軍人的膽。
4.3 分鐘後,重機槍才轉向沉默。
「Phase 3。」Leon 說。
「夥伴們,輪到我們上囉。」莎梨喊。「讓那些作惡多端的臭傢伙嘗嘗正義的制裁。」
早已磨拳擦掌的海上部隊駕駛快艇朝五千礁港的火海闖去。一如 Leon 與莎梨事前所料,就算用 CD 2.0 猛力狂轟,單憑這座隨機亂射的炮台還是無法將帝國的防衛力量全部中和。當莎梨的快艇隊駛至離岸一公里左右,帝國軍開始以海防機槍朝快艇開火。六十艘快艇中有三艘失去動力,四艘沉沒,兩艘則因油缸著彈爆炸。死傷者眾,但沒有人表現出絲毫畏懼。每個人都知道搶灘就是生命的豪賭,生死純粹講運,與其畏首畏尾,不如奮勇向前,死了也是英雄。
不過他們最少還是會躲到防彈合金盾牌後面,只有莎梨單人匹馬,佇立船首,暴露在彈幕之下。
「大家姐,妳不要這樣,很危險……」身在另一艘艇的 Alex 透過對講機說。
「管他呢!這可是老娘等了五年的歷史時刻!」莎梨叫道。
Leon 冷靜說﹕「把那個女人拉下來收到盾牌後面。」
莎梨的同船隊友早已嚇出一身冷汗,接到 Leon 的最高指示如獲至寶,忙不迭將莎梨抓回來。
Leon 道﹕「副司令,請不要發瘋,這是命令。妳死了行動失敗的機率會大幅提高。」
「嘖。」
搶灘部隊的目的地五千礁是帝國海軍主要港口,正常情況下,區區三千兵力想要硬碰必定毫無勝算,然而深夜奇襲再加上 CD 2.0 的神力,最終六十艘快艇中有四十七艘成功登陸。上岸後革命軍疾速佔據數座最近岸邊的建築,站穩陣腳後愈打愈順,不到三十分鐘後便清除了碼頭上的主要防衛力量。然後,莎梨率領她的 01 小隊入侵今次行動的真正目標——泉州軍械庫。情報顯示該處除機槍與榴彈等裝備外,還有裝甲車、自走炮和坦克,這些重兵器正是革命軍最最缺乏。而在轟開倉庫大門後,莎梨發現眼前的軍器還不止於此——
「是 MEA!」莎梨透過無線電叫道。「耶!MEA!」
數十套簇新的帝國軍皇牌裝備如同兵馬俑整齊排列在格納庫內。
「請專心作戰。」Leon 說。
「有 MEA,好玩的事情可多了!」
「02 小隊請匯報作戰進度。」
Alex 穩重得多的聲音應答﹕「已抵達泉州大橋。帝國的車隊正在開來,距離約 8 公里。炸橋小組已完成準備。」
「做得好,看準時機引爆。」
革命軍的估算是,五千礁港被攻佔後,地理位置上最近的福州軍營一定會派兵來救。福州要前往五千礁,一定要橫渡晉江,而晉江唯一可承托自走炮和坦克的大橋,就只有泉州大橋。Alex 的 02 小隊任務便是在敵軍通過泉州大橋時將之炸毀。失去這條橋,帝國軍便只有三個選擇﹕第一,放棄重型火器支援,但如此一來帝國軍將難以擊潰已經布下防線的革命軍;第二,繞道而行,這會拖慢行軍速度最少四個小時,令革命軍有足夠時間利用奪得的武裝進一步加強防衛力量;又或第三,自更遠的杭州軍港調兵,但他們開入五千礁需時更長,更何況杭州軍港還得為另一件事頭痛。
「CD 2.0 系統充填完成。」管制員通知總司令部。
Leon 頜首。「Phase 4。火箭炮,兩百五十枚。目標地點為杭州軍港。開火。」
不需要移動便能夠打擊世界任何角落的 CD 2.0 繼泉州之後,再次摧毀了杭州停泊的船艦。革命軍的目的是令帝國海軍十小時內無法派出艦艇前往泉州外海,好讓石垣島的主力部隊可以在甲板呷著咖啡,欣賞著妙曼的日出,開入帝國本土。
上午十時,革命軍本隊抵達五千礁。與潛伏的聖教起義民眾裡應外合,革命軍順利佔領泉州全境。消息透過網路傳遍亞非帝國,民間起義力量大受鼓舞。在 Leon 指示下,聖教義民集結在東海江戶、南海麻喏巴歇、南亞德里、西亞大馬士革、南非夸布拉瓦約和北非開羅的六個 TVLA 支部,與擁有軍力的 TVLA 聯手再次與帝國抗衡。至此,亞非帝國進入全國性內戰。
當然,已有九十四年國祚的帝國不會被如此輕易擊倒。論兵力,帝國軍人數比革命軍多十八倍;論武器,帝國擁有大量先進的 MEA;政治上,帝國則可以任意宣布進入緊急狀態,規定所有民眾必須按照幸福令行動,違者一律視作叛黨處分。許多平民百姓雖然心裡面支持革命軍,也不是不願意貢獻少量資源,但若要他們冒生命危險、義無反顧投身革命大業,他們還是會寧願選擇做帝國的順民。如果一打開門就會被帝國追殺,哪怕敲門的是 Leon 他們也會躲在被窩裡。
雖然面對有如以卵擊石的絕對劣勢,但革命軍也不是束手無策﹕他們有 Leon 的號召力、莎梨的軍事才能,還有 CD 系統。這套違背常識系統不僅實際上擊潰了帝國軍多個師團、癱瘓了大批軍事設施,也意外地產生了類似壓制火力的效果。傳統的「壓制火力」是指對戰場上的關鍵位置施加強大炮火,令敵人畏懼於槍林彈雨而不得不躲在掩體後面。然而沒有掩體可以阻擋 CD 2.0 的攻擊,因為攻擊可以在任何地方出現。哪怕躲到沙包後、堡壘內、洗手間,都有可能中彈。這為帝國士兵帶來絕大精神衝擊,許多人甚至因為畏死而脫陣逃亡,混入 CD 2.0 不會打到的民間躲避。
一個月後,形勢漸漸向革命軍傾斜。革命軍佔據了帝國四分一的主要城市,東海與南海更是全面佔領,這得歸功於一直隱伏於石垣的強大海軍。取得制海權後,Leon 立即著手於亞洲東南組織包圍網,準備圍攻帝國的核心、佐哈比・何的所在地、位於亞洲東北的帝國帝都。
只是,在這關鍵時刻,他卻抽到了下下籤。或者說「抽」並不恰當,因為 Leon 早知這支籤始終要來,問題只是遲早,而結果是有點太早了。
「報告司令,CD 系統亂數屏失靈,被火箭炮直接擊中損毀。」11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olJ8PdV2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