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起一刻,菁菁正在與衛討論怎樣說服 Leon 坐下來好好談談。總不能直接跟他說﹕「希望將你自仇恨中解放出來。」但不講原因,或含糊其辭,就這樣要求他對話,他又恐怕不會答應。該怎樣辦才好,他們想不到。
衛提議﹕「就告訴他,『一個深愛你的女孩有話要跟你說』。」
菁菁臉紅起來。「衛兄莫作唇齒之戲。」
「這可不是甚麼戲。」
便是槍響。先是一響,繼而是連續地響。「怎麼回事?」菁菁慌問。「可能是軍警。」阿衛說。說完便丟下她跑到甚麼地方去。
竟然是救兵,菁菁想。她並沒有多開心,反而心亂如麻,因為她這一刻最不需要的就是救兵。她需要跟 Leon 談。她甚至有點想要埋怨 Leon﹕既然是秘密基地,怎麼會被發現?不過有人來救也不是全然無益,她可以當面質問爺爺過去數十年到底做過甚麼事,他又有沒有下過命令暗殺 Leon 父母。只是,問了又如何?一旦再次失去與 Leon 的聯繫,知道真相也沒有用。怎樣才能確保今後也能繼續找到他?菁菁左思右想,突然轟隆一響,門破開,一個小隊的軍警闖進來。
「發現目標。」他們說。隨即上前包圍菁菁擺出防衛陣式。而在一眾高大雄壯的軍警間,一個嬌小的身影閃出,往菁菁飛奔過去,將她緊緊抱住。
抱住她的人穿著快運公司 Log10 的員工風衣,染紅的短髮顯得比平日更亂,後枕還有剛睡醒的壓痕。別看 Lyla 不正不經,對髮型打扮她挺用心,這可能是菁菁第一次看見她沒有打理就出門。
「沒事吧?」Lyla 後退一步,左看看右看看,檢查菁菁有沒有哪裡受傷。
菁菁說﹕「Lyla,小妹有千言萬語——」
「先逃。」Lyla 急道。軍警也不敢怠慢,從速護送兩人離開。槍聲仍在各處此起彼落,菁菁深深覺得此刻拼命廝殺的雙方根本沒有作戰的理由。「請告諭指揮官停火撤退,避免兩軍傷亡。」菁菁對護送她的軍警說。
對方面有難色,但菁菁是第一公主,只好照辦。透過對講機覆述菁菁請求,指揮官不知他開了擴音功能,罵了一堆髒話,命令他無視「那個任性的大小姐」,照原訂計畫進行制壓。
Lyla 也對菁菁的話一頭霧水,但她仍奪過對講機說﹕「司令,你剛才的話已經傳進這邊所有人包括公主殿下的耳朵。對於你的無禮,寬宏大量的她無意追究,但違反指令則很難說。」
菁菁又把對講機奪過來。「指揮官閣下,本宮乃帝國第一公主何菁菁。此事所涉政治問題非軍方能處理,祈願大人允諾退兵。」
指揮官重重「唉」了一聲,掙扎好一會後才終於說﹕「抱歉公主殿下,感謝妳原諒我的失儀,我會下令暫時撤退,向軍部請求指示。」
掛線後,菁菁要 Lyla 和她一起向對講機的物主道歉。兩個女孩在軍警簇擁下全速離開。路上 Lyla 問菁菁發生了甚麼事,她是怎麼被抓,菁菁不知從何說起,反問 Lyla 為甚麼軍警會找到這裡,Lyla 說她發現菁菁失蹤後非常擔心,決定上報政府。帝皇得知孫女受襲大怒,動用特拉岡所有警力搜索,終於透過翻查閉路電視找到這個地方。
「言則此事已上達爺爺?」菁菁問。
Lyla 點頭。
「小妹有事須與爺爺商談。」
「很急?」
「嗯。」
「出去打電話好了。」
一直被禁自由活動的菁菁並不知道出口的路,倒是營救的軍警比她還清楚,一路領著她轟開閉鎖的閘門前進,只是這基地閘門特別多,而每次布置炸藥都需要時間,走走停停下半小時仍未逃得出去。半路上一陣強烈的閃光突然襲來,令菁菁目眩得失去視力。「保護要人!」她只聽見有人高喊,並模糊地感覺到擔當護衛的軍警在她和 Lyla 四周圍成一圈。約莫半分鐘後,視力恢復,才知她們已被另一隊士兵脅持。
這隊士兵約莫十多二十人,當中一個女生站得特別前。她看上去年紀跟菁菁相仿,與菁菁同樣一頭金髮,鬈曲幅度也有幾分相似,儘管散發的氣牆截然不同。菁菁對戰鬥的事情一竅不通,而那女孩現在正以熟練的架勢,擎起步槍指向她。
「帝國公主何菁菁,我們來做個交易吧。」她說。
菁菁抿起嘴,等候對方提出要求。
「老娘現在放妳一條生路,妳們也立刻撤退,讓我軍安全離開,如何?」
「喔……本宮已經要求司令撤退。」
「呃?已經講了?」那女孩瞪大眼睛說。「呀,那這個……哈哈。」
菁菁起初還算有點緊張,但看對方這種反應,如果說此刻還有甚麼感受,那就是有點替那女孩覺得不好意思。
「咦,這樣啊……那應該交易甚麼?」那金髮女孩繼續忸忸怩怩的時候,她身邊一個男子透過對講機確認狀況後,小聲報告說﹕「大家姐,確實在撤。」
女孩又揚首裝腔作勢。「帝國公主,妳為甚麼要退兵?」
「本宮不欲雙方作無謂犧牲。」
「這樣啊。」女孩腦筋轉了一圈,笑道﹕「咦,妳不應該告訴我。告訴了我,交易談不成了,老娘不就可以不放妳走麼?」
Lyla 低頭掩臉,「哎呀」了一聲。
然而那女孩還是讓出一條路,還丟給她一張匙卡。
「不要再被壞人拐帶了。」她說。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與 Leon 何等關係?」
「老娘與 Leon 何等關係,跟妳有甚麼關係?」
「本宮並非此意……」
不等菁菁回答,女孩就呵呵的笑,說﹕「忘了那混蛋吧,他配不上妳。」說完向身邊那名叫 Alex 的男子下令,除自衛外,嚴禁向敵人尤其是公主開火。既然她有資格發號司令,菁菁猜她應該是基地領袖,但領袖不是 Leon 嗎?她想不通。
「快走快走。」女孩笑著揚手趕她們。
有了匙卡,退路順暢得多,不用十分鐘她們已抵抵達基地出口。「已確保公主安全。」離開基地後,護送她的軍警向對講機報告,再向菁菁敬禮。「公主殿下,辛苦妳了。」
「感謝閣下護衛。」菁菁也感謝那個金髮女孩,只是想到這裡,又覺羞愧,因為她連要感謝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連叛亂勢力的領袖人物都搞不清楚,遑論化解帝國與聖教的矛盾。必須要加倍努力才行,菁菁警惕自己。平息干戈的道路一定極其困難,但她不會放棄。
儘管她很快便會再次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無力。
對講機響起司令的聲音﹕「全員返回敵陣搜索恐怖分子餘黨,如有發現即刻殲滅。」
「且慢。」菁菁搶過對講機。「我軍與對方已約法三章。對方留本宮生路,我方則退兵,容讓彼全身而退。」
「抱歉,這是軍部指令。」司令說。「剛才我就是這樣跟公主殿下說的﹕暫時撤退,請求軍部指示。軍部指示就是確保殿下安全後殲滅敵人。至於殿下與敵方的協議,我只能說妳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權限。不只妳沒有,我也沒有。」
「馬上退兵!墨瀋未乾,安能失信?本宮警告,閣下此舉正損及帝國威信!」
司令「唉」的大聲嘆氣。「可否將對講機歸還我的部下?」
菁菁照辦。她以為司令會聽她的話,因為她已經把話講得很嚴重,而事態也確實是很嚴重沒錯。她以為他會糾正錯誤的指令。
而司令對他的部下說﹕「將公主帶離現場。還有,再讓她搶到對講機就降職。」
菁菁又伸手去搶,但那軍警揚手,將對講機高高舉起。「公主殿下,請恕罪﹗」他說。
對講機又傳來另一把聲音﹕「報告司令,在 B4 樓發現懷疑秘道,裡面有燈火在晃動,應該是敵方撤退隊伍。」
司令說﹕「很好,即刻追擊。對方應該以為我們正在撤退,利用這一點將他們殺個措手不及。特別是頭號目標、聖教領袖 Leon Harmond,不問生死,立即排除。」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RxffLzt3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