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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君？！”
這兩個字如同兩道冰冷的利刃，狠狠刺穿了載湉的心臟！他猛地抬起頭，緊緊盯著東海先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聲音：“是誰？！溥儁嗎？！她果然還是賊心不死！！”
儘管身處這偏僻的莊園，與世隔絕，但他對宮廷的權力遊戲，對那位“親爸爸”的心思，從未有片刻放鬆警惕！歷史上，慈禧就曾試圖廢黜自己，另立端郡王載漪之子溥儁為儲君（己亥建儲），只是因為內外反對聲音太大才作罷。如今，庚子國難，京城淪陷，自己“失蹤”甚至可能被認為“賓天”，這無疑給了慈禧和那些頑固派一個捲土重來的絕佳機會！
東海先生的臉色無比凝重，他緩緩點了點頭：“陛下聖明…正是大阿哥溥儁。”
他沉聲匯報道：“據我們潛伏在西狩行在的眼線冒死傳回的消息，太后在抵達西安稍微安定之後，便在端王載漪、剛毅、以及一衆守舊親貴的極力慫恿和‘勸進’下，以‘國不可一日無儲貳，以慰天下臣民之心’為由，正式下旨，冊立溥儁為‘皇儲’，封號‘保慶’，並諭令其‘學習贊襄政務’，代行部分君權……”
“荒唐！！”載湉猛地一拍桌子，胸中怒火熊熊燃燒！
冊立皇儲？學習贊襄政務？這分明就是變相的廢立！雖然沒有直接廢黜自己這個“失蹤”的皇帝，但立溥儁為皇儲，並讓他代行君權，等於是向天下宣告，自己這個光緒皇帝，已經名存實亡了！
“她好狠的心！好毒的計！”載湉氣得渾身發抖。他可以想見，此刻在西安的那個小朝廷裡，端王載漪等頑固派必然是彈冠相慶，而溥儁那個頑劣無知的豎子，恐怕也早已做起了皇帝夢！他們這是要徹底堵死自己復位的道路！
“朝中其他人呢？李中堂？南方的督撫？他們就沒有反對嗎？”載湉強壓怒火，追問道。
東海先生嘆了口氣：“陛下，如今國事糜爛至此，人心早已渙散。李中堂身在北京，正與洋人艱難週旋於議和賠款之事，鞭長莫及，據說聞訊後也只是私下嘆息而已。南方的張之洞、劉坤一等督撫，雖對此舉不滿，認為有違祖制，且擔心再次激怒洋人（溥儁父子與拳民關係密切），但他們奉行‘東南互保’，只求地方安定，也不願在此刻公然與西狩朝廷決裂，大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至於袁世凱……”東海先生的語氣更加複雜，“他明面上自然是上奏恭賀，表示‘遵從懿旨’。但他暗地裡，對由端王載漪把持、溥儁這個‘頑童’繼承大統的局面，顯然也是極不情願。據聞，他已加速整編北洋新軍，並與各國公使往來更加頻繁，似乎…也在為自己謀劃着後路。”
“哼…袁世凱……”載湉冷笑。這個亂世梟雄，果然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慈禧的這個昏招，看似鞏固了頑固派的勢力，實則可能進一步加劇了內部分裂，給了袁世凱這樣的地方實力派更大的空間！
但無論如何，這個“西狩立儲”的消息，對載湉而言，都是一個極其沉重的打擊！它不僅動搖了他僅存的法統地位，更讓他腹背受敵！
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些追殺他的黑衣番子，其背後的主使者，必然與端王載漪、溥儁一黨脫不了干係！他們現在不僅僅是為了“河圖”，更是為了…徹底剷除自己這個“前朝”皇帝，為“新君”登基掃清障礙！
而袁世凱，雖然未必想立刻殺掉自己，但其將自己“控制”在手中的慾望，恐怕會更加強烈！自己這個“廢帝”，或許能成為他未來與西安朝廷，甚至與南方督撫、乃至與洋人討價還價的重要籌碼！
形勢…比之前更加險惡了！
錢管事、石頭、老李等人，雖然對朝堂之事不甚了了，但也聽出了其中的兇險，一個個臉色凝重，憂心忡忡。
載湉看着衆人臉上的表情，知道自己絕不能在此刻顯露頹喪。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震驚、憤怒和憂慮都壓回心底，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冷靜。
“知道了。”他淡淡地說道，彷彿只是聽到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跳樑小丑，冢中枯骨，由他們去吧。”
他轉向東海先生：“先生，依你看，我們現在該如何應對？”
東海先生見皇帝如此快便恢復了鎮定，心中暗暗佩服，沉吟道：“陛下，如今之計，唯有…‘靜觀其變，待時而動’八字。”
“哦？”
“袁世凱離魯赴直，山東境內雖有其心腹代理，但掌控力度必然減弱。西安朝廷內部，因立儲之事，恐怕也已生齟齬。而洋人那邊，忙於議和分贓，暫時也無暇他顧。這…恰恰給了我們一個喘息和積蓄力量的寶貴時機！”東海先生分析道，“‘主子’的意思，也是希望陛下能暫時在此地韜光養晦，切勿輕舉妄動。一方面，好生休養，恢復元氣；另一方面，便是…盡快參透那些里希特先生留下的圖紙和遺物！那裡面，或許才藏着我們真正能夠安身立命、甚至扭轉乾坤的力量！”
東海先生的話，與載湉的想法不謀而合！
沒錯！現在與那些龐然大物般的勢力硬碰硬，無異於以卵擊石！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個難得的、或許也是最後的“安全期”，拼命地學習、吸收、轉化那些來自“前輩”的知識和技術！
只有掌握了真正的、超越這個時代的力量，他才能在未來的博弈中，擁有屬於自己的話語權！
“先生所言極是！”載湉用力點頭，眼中重新燃起了熊熊的鬥志，“傳我命令！從今日起，靜園之內，一切照舊！加強警戒，嚴防死守！但最重要的，是學習！”
他站起身，走到書案前，指着那些圖紙、零件和那本德文日記：“我們要用最快的速度，弄懂這些東西！尤其是…這個！”他的手指，落在了那幾張關於槍械製造和火藥配比的圖紙和殘卷上！
“亂世之中，槍桿子才是硬道理！”載湉的聲音不大，卻充滿了力量，“朕要的，不僅僅是自保！朕要的，是能橫掃六合、蕩平宵小的…絕對力量！我們要造出自己的槍！自己的炮！甚至…更厲害的東西！”
他看向眼神炙熱的，以及石頭、老李、錢管事等人：“這將是我們未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是我們…復興大清的希望所在！諸位，可願隨朕…一同開創這前無古人之業？！”
看着燈火下，皇帝那雖然年輕、卻充滿了感染力的、近乎狂熱的眼神，聽着那充滿了誘惑和宏偉藍圖的話語，東海先生、錢管事、石頭、老李等人，只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他們彷彿看到了一條充滿了荊棘、卻也通往無上榮光和無限可能的道路！
“願為陛下效死！！”衆人齊齊躬身，聲音響徹了這間小小的書房！
一個以學習和製造“未來武器”為核心的、更加瘋狂也更加充滿希望的計劃，就在這個遠離京城、危機四伏的秘密莊園裡，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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