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妮莎走在一片純白的空間裡。
她不曉得這裡是哪裡,但她感到無比心安。
走著走著,她聽到了一首歌,一首溫暖的聖歌。
「主啊,讓我跟隨祢。
祢的智慧給予我放向,祢的力量帶我越過深淵萬丈,
帶走絕望,帶來希望……
主啊,我永遠跟隨祢──」
凡妮莎停下腳步,感覺有股溫熱的淚水在自己的眼眶凝聚。
她認出這道歌喉是來自於誰,而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帶給她童年美好回憶的那個人。
她最愛的奶奶,溫蒂妮。
「凡妮莎。」溫蒂妮也注意到了站在不遠處的紅捲髮女孩,露出和藹的笑容,招手要凡妮莎過來:「來吧,我的乖孫,到奶奶這裡。」
凡妮莎趕緊抹去眼角準備流下的淚水,小跑步來到溫蒂妮面前。
溫蒂妮一把握住凡妮莎的手。令凡妮莎意外的是,奶奶的手非常溫暖,不太像一名逝去的人,彷彿溫蒂妮如今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從未離開她過。
但凡妮莎很清楚,溫蒂妮確實已經不在了,因為奶奶的告別式上她哭得非常傷心,不願意相信溫蒂妮就這麼離自己而去,所以如今在她眼前的奶奶,可能只是自己的一抹念想而已。
溫蒂妮輕輕拍著凡妮莎的手心,用嘶啞卻柔和的語調說:「孩子,我很高興妳身邊現在有那麼多朋友陪伴,一切都還好嗎?」
「我很好,奶奶。」凡妮莎說,吸一吸鼻子,希望自己真如自己所言過得很好。「只是有點想妳……」
「我知道,奶奶也很想妳,只是奶奶現在無法陪在妳身邊……」溫蒂妮輕輕搓揉著凡妮莎的手背,語氣裡滿是對她的虧欠:「因為奶奶的關係,以後會有很多不友善的人接近妳。當妳感到迷茫的時候,記得向神仰望,神會指引妳正確的道路。」
凡妮莎聽到這裡忽然感到有些茫然。
會有很多不友善的人接近她?是指惡魔嗎?
「奶奶,我不懂妳的意思……」
「時間不早了。」溫蒂妮突然望向左手方,也就是凡妮莎的右側,那裏隱隱約約跳動著黯色的火焰,像是在等待接引溫蒂妮。「我只能跟妳聊到這裡。」溫蒂妮再次緊緊握住凡妮莎的手,只是這次傳達出的情感不再是念想,而是濃厚的急迫和焦慮。「聽好,凡妮莎,無論如何都不能離瑞米安太遠,她和她的手足有足夠的力量保護妳。另外,奶奶交給妳的十字架一定要保管好,不能讓它落入不友善的人手中。妳能夠聽明白嗎?」
「奶奶說得我都明白,但是……」
「答應我,凡妮莎,先答應我!」溫蒂妮開始變得有些激動,因為黯色的火焰距離她們倆愈來愈近了。「等有機會,奶奶一定會好好跟妳解釋,好嗎?」
「奶奶,妳不要這樣,妳弄得我好害怕……」溫蒂妮鮮少露出如此驚惶的神色,在凡妮莎的印象裡,她的奶奶面對任何事情都是從容不迫,就連家族在爭奪她的遺產她也能冷靜應對,最終做出最合理的分配。
但眼前的溫蒂妮令凡妮莎感到非常陌生,或許在這一刻出現了讓她的奶奶真正懼怕的事物。
而她害怕的事物,就是眼前最珍視的孫女。
「我很抱歉,凡妮莎,但我必須……啊!」
溫蒂妮忽然驚叫一聲,隨後直接化為粉塵消失。
「奶奶!」凡妮莎嚇得想要抓住隨意飄散的粉塵,可她最終只是抓到一手的空虛,這讓她只能無助的在黑暗中大喊:「奶奶,妳怎麼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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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莎從噩夢中驚醒過來。
其實她也不清楚剛剛經歷的一切算不算噩夢,至少在奶奶說出奇怪的話之前,她們祖孫倆的碰面都是溫馨的。
凡妮莎不是第一次夢到過世的溫蒂妮了,可前幾次的她都是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溫蒂妮和小時候的自己互動,不像這次直接觸碰到她,還能與她說上話,有一瞬間凡妮莎甚至以為溫蒂妮仍活著。
直到詭異的黯色火焰將溫蒂妮強制帶走。
她生起想要將夢的一切都告訴瑞米安的想法,可是在看到瑞米安背對自己熟睡的身影後,她決定先釐清溫蒂妮向她警告的對象是誰,之後再一併告訴瑞米安他們。
凡妮莎試圖再睡回去,希望可以再跟溫蒂妮經歷一場連結,可她無論怎麼睡就是無法入夢,最後決定整個人從床上坐起來。
她打算去散散心,或許夜晚的冷風可以幫助她整理思緒。
瓦倫尼亞大學的宿舍門禁管理相當嚴格,若想在三更半夜跑出校園體驗夜生活,就得想辦法打倒駐守在門口的管理員……說笑了,凡妮莎根本打不過,所以她選擇往宿舍的頂樓走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凡妮莎曾經聽不認識的同學說過,女生宿舍的頂樓從來就沒鎖過,而且在特定的時間還可以看到一片美麗的星空,這是濱海的區域艾納享有的特權,就連在首都貝納維德斯也能享受到。
凡妮莎相信那片天空可以幫到自己,因為現在來到她身邊的人,就是來自天空。
爬了不知多少階梯,凡妮莎終於來到頂樓的鐵門前。
她毫不猶豫將鐵門推開,卻發現鐵門根本是上鎖的,還用大鎖加鐵鍊把一道門封得死緊,根本不像某位同學說的「沒有上鎖」。
好吧,怪自己沒有去佐證。
有些失落的凡妮莎準備轉身離去,卻聽見「喀擦」一聲,微弱的光源自她身後照射過來,隨即是夜晚的冷風輕觸上她的背部和後頸,她才意識到鐵門居然自己打開了。
明明被大鎖和鐵鍊鎖得死緊……是某個超自然的力量在幫她?
要不是她身旁現在已經出現了天使,甚至曾經與天使們經歷過無數驚天動地的場面,凡妮莎一定會被眼前的一幕嚇得尖叫,最後她只是有些緊張地嚥一嚥口水,小心翼翼踏入自己打開來的頂樓鐵門。
頂樓上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座水塔孤零零地佇立在夜空下,遙望著不遠處的燈火通明,看來那裏就是熱鬧的西側,也是住在宿舍的學生們難以體驗到的夜生活。
凡妮莎已經決定,等自己生到大二後,就要去外面租房子了,這樣她和瑞米安等人也可以更加自由自在的活動。
如果到了那個時候瑞米安他們還在的話。
不曉得守護天使究竟會在人類身邊陪伴多久時間呢?
凡妮莎暫且將這道問題擱置在一旁,開始試圖釐清溫蒂妮在夢裡對她說得那些話。
可就在這個時候,出乎意料的聲音響了起來:「這片土地的夜空真的很美,對吧?」
凡妮莎嚇了一跳,但她故作鎮定,看著一名穿著灰黑色風衣的男子自水塔後步出,完全不覺得自己出現在女生宿舍的頂樓是件很奇怪的事。
男子看上去年約三十左右,頭髮長至肩膀,髮尾微捲,予人一種乾淨整潔的第一印象。一雙灰色的眸子蕩漾著神祕莫測的笑意,再加上細框眼鏡的加持,居然讓他整個人都感到友善起來,凡妮莎甚至開始覺得他或許是某位天使的化身。
可惜瑞米安現在不在她身邊,不然就可以對他進行身分上的驗證。
總之,面對初次見面的人,凡妮莎並不打算對他放下戒心:「這裡可是女生宿舍……」
「噢、親愛的,我知道我出現在這裡很不尋常,但妳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只是因為太想見妳一面,所以不小心踰矩了?」男子滿懷歉意地說,甚至還對凡妮莎微微欠身行禮:「今天值勤的管理員似乎挺喜歡我送的伴手禮,所以讓我可以上來頂樓欣賞美麗的夜空,沒想到卻見到了我的朝思暮想……看來妳我挺有緣分的。」
「我並不認識你。」凡妮莎依然警覺,開始悄悄朝著鐵門處挪動身子:「甚至從未看過你。」
「任何美好的初見都是建立在這兩條件之上的,妳又怎麼知道我跟妳的見面何嘗不是一種好的開端呢?」
「你有可能是惡魔。」凡妮莎脫口而出,但她想不出來此刻能夠試探眼前男子的辦法了。
「惡魔?」男子聽得一愣,凡妮莎則是趁著他愣住的時候,以著自己所能的最快速度衝出鐵門,下樓梯時還不小心踉蹌了一下,幸好沒有整個滾下樓梯。
她不確定男子有沒有追過來,她也不敢回頭看,現在的她一心只想回到瑞米安的身邊,至少在天使身邊的她是安全的!
「凡妮莎?」
一下到宿舍所在的樓層,凡妮莎就聽見了瑞米安的呼喚,看來瑞米安不久前注意到了不在宿舍的自己,準備出來尋找的時候,就剛好撞見氣喘吁吁從樓梯上下來的她。
「凡妮莎,怎麼回事?妳碰到誰了?」凡妮莎的慌亂讓瑞米安一陣緊張,趕緊檢查守護對象有沒有受傷,確認她只有紅色長髮稍微凌亂些外,並未少掉任何一根手指頭。
「我好像碰到了惡魔……」凡妮莎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們女生宿舍原則上來說不該有男性進入,但我在頂樓碰到了一個男人……」
瑞米安一聽,催促著凡妮莎趕緊帶她去頂樓確認,結果發現鐵門再度上鎖得死緊,且再也打不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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