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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大早,他們一家三人果真如司機所言,受到左右鄰居「熱心」的關切。
太陽都還來不及露臉,一陣急促的足以把人的心臟嚇得跳出來的鈴聲煞時響起。
「鈴鈴鈴鈴鈴──」
「哇塞,現在人類的法律難道已經有隨意打擾人這一項了嗎?」羅基爾暴躁的說,但天使的本能沒有讓他直接衝出去跟狂按門鈴的人打架。
他在門鈴響起的前一刻就醒過來了,只是人類的腦袋瓜還無法正常運作,所以也是被急躁的門鈴嚇了一跳,但他並沒有因此莽撞衝出去應門。
在來到人間之前,米迦勒有囑咐他們盡量不要跟人類有太深入的接觸,一旦接觸久了就有可能什麼事都跟人類說了,潛伏在他們身旁的惡魔就能藉此知道更多關於天界的事情,這樣撒旦不就樂得開懷嗎?
所以,面對這聲過於急促的門鈴,天使三人緊急召開了會議。
「加百列,你知道來的人是誰嗎?」瑞米安第一個問道,並且把聲音壓得很低很低。
由於要盡量保持低調,他們將這座屋子打掃一番後,就拉上了所有窗簾,並且在能看到的情況下開小燈做事……但後來瑞米安擔心做到這個地步反而遭人起疑,就想說自然一點,至少室內要開大燈,不然讓一些喜歡八卦的人類到處亂說可就不好了。
但,拉上窗簾的缺點就是無法第一時間得知來者何人,所以瑞米安把這個重責大任交給了加百列。
「……」加百列沉默了一段時間,開口:「幾名婦人,沒有惡意。」
儘管加百列跟羅基爾還有瑞米安一樣都成為了人類,但為了能隨時應對突發狀況或是難以掌控的局面,加百列在人類狀態下仍保留著能隨時使用能力的權利,例如透過附近之人流露的氣場判斷是善是惡,再決定是否接觸。
「具體有多少人?」瑞米安又問。
「四人。」加百列說,眉頭因著不間斷的門鈴聲皺了起來:「而且感覺有點堅持……我不宜接觸人類,你們去應對吧。」
「行!」瑞米安馬上跳下了床鋪,迅速梳洗一番後,衝到門口將門打開,鈴聲嘎然而止。
就如加百列所說,門外佇立著四名婦人。
她們年約60左右,共通點都是包了頭巾,而且都為白色,還用鮮豔的粉色玫瑰花做頭部的裝飾。
她們臉上塗著各種顏料,也就是所謂的「濃妝豔抹」。
瑞米安一直無法理解人類的化妝文化。明明神創造世界的時候,地上萬物那是多采多姿,沒有一個物種是一模一樣的存在,人類卻想透過化妝、整形來改變神所為他們制定的容貌,變得跟大家一樣漂亮、一樣好看,不惜在背後付出巨大的代價,就只是想藉由改變容貌改變自己的命運……
這些婦人除了濃妝豔抹外,身上穿著的洋裝也是過度華麗,彷彿把全世界的花卉都往這件洋裝上糊里糊塗掛了一通;而且衣服的布料五顏六色,看久了眼花撩亂,所以瑞米安決定想方設法將這些奇怪的婦人請走,免得他們無法討論接下來在瓦倫尼亞的計畫。
「嗨。」瑞米安準備要開口的時候,其中一位婦人搶先說道:「沒想到,前一個房客剛走,你們就搬進來了,難道是跟梅里特溝通好的嗎?」
「梅里特?」瑞米安這是單純的好奇,她希望自己這樣的問法不會讓婦女們覺得在挑釁。
「哦?你們不知道哦?」第二位婦女說,臉上的表情誇張驚訝:「我們身上的穿著就是從梅里特家族留傳下來的,他們也改變我們這些婆婆媽媽的作息啊,還給我們帶來各式各樣稀奇有趣的玩意兒,不讓我們在這老人社區感到無聊。只可惜,他們在這個月無聲無息地搬走了,代替他們成為新鄰居的你們,會給我們這些老人家帶來新的有趣事物嗎?」
「我……」瑞米安一時語塞,但知道了這四個老婦人不是來找碴的後,她的態度也漸漸放緩了:「我們剛搬來這裡,可能……」
「對對對!他們對周遭環境鐵定不熟悉啦!」第三名老婦人說,看她幾乎全白的頭髮,大概是這四名老婦人中年紀最大的,但她的音量卻不是最小的。「人家才剛搬來,就要求人家給我們稀奇玩意,合理嗎?起碼要等到認識了才能要吧!」
「不如這樣吧,」第一位老婦人趁機搶回了說話權,瑞米安對她的第一印象是她的右眼角下有一顆愛心痣:「你們今天有安排了嗎?」
瑞米安想了一下:「我們可能會去瓦倫尼亞大學看一看。」
「哦?這麼說起來,小妹妹妳看起來挺年輕啊,難道也是今天要到瓦倫尼亞報到的新生?」第二位老婦人說,她的額頭上印著紅色小花。仔細一瞧,並非貼上去的,而是烙上去的,瑞米安不禁佩服這名老人家的勇氣。
「是、是啊。」瑞米安開始擔心再說下去會沒完沒了了,就急急忙忙結束了話題:「不好意思,我得先做準備了,免得趕不上報到……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行啊,反正我們有的是機會!」第三位老婦人大聲說,她的大嗓門確實讓瑞米安挺印象深刻的,搞不好不久前急促的門鈴就是她按的呢。「報到完以後,有時間一起吃個飯啊,順便介紹妳的家人給我們認識認識。」
「嗯……那要看他們……」
「好啦好啦,走了走了,別再打擾人家。」
第一位老婦人說,揮一揮手要其餘同伴都跟上她。
這個時候,瑞米安注意到了第四名老婦人。
她是所有老婦人中最矮小的,同時也是最安靜的,從頭到尾都沒聽她說過一句話。
臨走前,矮小的婦人對瑞米安慈祥的笑了一笑,這才跟著其餘三名婦人離去。
不曉得為什麼,這名矮小的婦人給了瑞米安一種微妙的感覺,彷彿她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分……
瑞米安頭皮一陣發麻,只能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
告別四名婦人後,瑞米安重新將門關上,回到兩位哥哥身邊。
「聊得怎麼樣?」羅基爾問,但是雙眼沒有從電視機上移開。此時電視正在播放晨間新聞,主播用著平穩的語調說著早上發生的事情,像是今天又發生了幾起車禍、哪裡又有火災、颶風又侵襲多少國家等等,到處都發生著災難,這些災難同時也意味著黑暗的力量正不斷擴大。
看著這些新聞,瑞米安很是憂心,因為她知道每個地方神都派駐了天使,就是為了在惡魔不斷侵襲下能夠有光明的力量抵制著。只是當那個地區的黑暗力量大過於光明時,力量稍微薄弱的天使們可能就招架不住了,只能眼睜睜看著惡魔奪去每一條寶貴的靈魂……
瑞米安看著看著不小心失神了,以至於沒有聽到羅基爾的問題。
羅基爾察覺到瑞米安久久不回應他的問題,連忙關掉了電視,關切望著自己的妹妹:「瑞米安,妳還好嗎?那些人類欺負妳了?」
「噢!不是的。」瑞米安這才想起來羅基爾剛剛好像有在問她問題,連忙轉向他說道:「那幾名婦人挺熱情的,我從她們身上感覺不到惡意,只是……」
「只是?」加百列也走了過來,手上拿著兩個圓盤,一個放荷包蛋加熱狗,另一個放香氣十足的烤土司,一下子勾起羅基爾和瑞米安的味蕾。
加百列將兩個盤子小心翼翼放在電視機前的圓木桌上,羅基爾和瑞米安順勢坐了過來。
瑞米安拿起其中一片吐司,順便回答了加百列的問題:「只是……我突然間有一種,我能順利完成此次『守護』任務嗎……的疑慮。」
瑞米安會擔心不是沒有原因的,畢竟這是她成為守護天使一來,第一次下凡人間跟人類接觸,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擔心自己會說錯話,或是將守護對象誤導了,對自己的信心直線下滑,甚至起了想要回到天國的念頭。
她不像加百列與羅基爾都是經驗老道的大天使們,面對人類如今的環境瞭如指掌,在各種情況下自然有適當的處理方式,所以導致她在臨到一些事情,比如剛剛四名老婦人突然的來訪,她就很擔心自己有沒有做好;再加上,現在惡魔猖獗,到處橫行霸道,力量一個比一個強大,她真能擔當得起守護天使的任務嗎?
瑞米安愈想愈覺得嘴裡的吐司變難吃了,原來人類的情緒會影響食物的味道嗎?
「瑞米安,妳這樣的疑慮,也是在懷疑神的決定。」加百列說:「妳要知道,此次派我們下凡人間的雖然是米迦勒,但他所做的一切決定都來源於神的智慧;既是神的智慧,必有其美意在其中,我們應當欣然接受,不然被負面情緒控制久了,妳也會墮落。」
「唔……」瑞米安努力把嘴裡的吐司吞下肚,滿臉不好意思地說著:「你說的對,我不該懷疑神,我會嘗試克服接下來可能面臨到的困難。」
「嗯,妳能想通就好。」加百列說,默默吃起盤子上的餐點。
「是啊!神也不是只派妳下來,還有我跟加百列,就是為了在妳可能辦不成的事情上從中協助妳嘛,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羅基爾也說,順便一口氣吃掉一整條熱狗。
瑞米安聽到兩位哥哥說的話,心裡確實放心不少了。
是啊,她不僅不是一個人,還有神可以依靠呢,那她還擔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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