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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大夫有血書。」
「甚麼血書。」看著小玉慌慌張張手裡還拿著一塊破布走進房裡,坐在桌前他抬起了埋在醫書前細讀的臉,臉上依舊平靜如水聲音卻有些生硬,像是因為聽見小玉急躁的呼喊以及奔忙的腳步聲,俞大介遠遠聽見就被打擾了思緒。
「這個啊,您看。」一進屋裡就匆忙的跪坐在俞大介身旁,雙手抬著絲綢織物,面有光澤卻被撕扯過的淡色綢緞還有著髒污外的顏色,小玉看著俞大介一臉沒有上手的沉思看著便趕緊將之攤開。
「這寫的,都是甚麼字。」沒有上手想摸的意思他倒是挺認真的在看那些血色像文字一樣整齊排列著,但他只覺得見過這樣的字形卻完全看不懂到底在寫些甚麼,俞大介還看著小玉的雙手還跟著呼吸在晃還抬眼盯著她看。「小玉,妳都一等女使了還這麼大驚小怪。」
「剛有人跟我說上面寫著救命啊。」
「大夫把這扔了吧。」
「大夫這看起來不太吉利啊。」
看著小玉還一臉無辜的模樣像是自己錯怪了她一樣,就看旁邊的丫頭們開始紛紛的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他跟小玉快圍了起來,俞大介伸手拿起了小玉手上說著說著就快被人拿去扔的破布。「這怎麼能扔,肯定是有人在求助,妳不是說有人跟妳說,人呢。」
「早就跑啦。」小玉理直氣壯的語調就像是她知道自己明明就說中了大夫的心思,而其他姊妹們還一直要唱反調,果然就見這義診一年多依然這麼古道熱腸樂於助人的俞大夫皺起眉頭緊張了。
「跑了。」看著手裡的血書他真的一個字都看不懂,俞大介有些納悶的拔尖了聲調,還想說有人倒在蕭家大門口求助,結果還讓人跑了是怎麼辦事的真是,他立刻又把血書交到了小玉手上。「妳快去打聽一下這是甚麼字然後從哪來的。」
「小玉別去,我覺得不對勁,大夫您再三思。」
「可是。」看著同樣為一等女使跟自己年紀相仿的茱卉,在自己起身轉過時站在自己身前阻擋自己離開的模樣,小玉側過身回頭看了俞大介就看大夫還一臉莫名的對自己擺了手。
「去呀小玉。」看著自己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女使意見相左是很常有的事,但是他知道茱卉畢竟是從嬤嬤身邊來的,規矩自然是比小玉嚴謹得多,這不是他要忙藥園又忙義診不然怎麼會讓碧兒身邊的得力助手來自己這呢,就看這人還跟自己妹妹一樣很會碎念自己。
「大夫,小玉都被你寵得跟你一個樣。」看著小玉看了自己一眼還淘氣的笑了一聲,茱卉側過了身讓小玉離開更無奈的看向了任性妄為的俞大夫,不是說她的主子柳碧安就不縱情恣意,但論待人盤算立世處身確實比俞大夫得要領。
「我,甚麼叫跟我一個樣。」看著茱卉在女使當中自然而然就成了姊姊般的存在,不僅待人親和幹活俐落又明事理,果然跟這群被柳碧安慣過的丫環不能相比,當然不是說他自己的人不夠優秀,就是宮家跟官家的差別。
看著茱卉朝自己笑嘆了一口氣就出去忙活了,這明明跟柳碧安都年紀相仿的姑娘怎麼都把自己當孩子看,他雖在花樓裡沒行冠禮,可他也是過了弱冠年的成年男子啊,站起身他拉了下擺靜靜的看著窗外的大雪。
這大冬天下著大雪,是誰還冒死將血書傳到了蕭家。
說到大雪天,他還沒捨得把薩滿嘎倫斯給他的大衣給穿起來。
他和薩滿嘎倫斯也又好幾個月沒見了,祤侲的滿月酒,禮到了他人卻沒到。
看著窗外雪勢漸緩他的書房沒有被掩的實實的,要不是他身邊有兩盆爐子,他早就凍壞了,讓小玉這樣出去他確實也是有些擔心,但他知道小玉自小在山上出生幹活的,這京城大道根本難不倒她,再想起剛剛茱卉的模樣。
蕭家是沒有長者的,甚至連個管事的嬤嬤都沒有。
當年蕭家本家因蕭燕德年幼喪父由母親一手帶大制衡著其他房的宗親,但未志學之年母親並因病而逝本家陷入了爭權奪產的鬧騰之中,而木訥少言的蕭燕德更一心往江湖行走更從了軍。
至弱冠年回本家行了冠禮繼承了爵位後將本家所有奴僕遣散,更以軍功立名遊闖江湖並時而充軍,也不再與其他房追究過往之事,實則卻也是疏離了那些攀親帶故的外家人。
而這群女使全是新買來請嬤嬤來教的,蕭燕德不過問太多就只要嬤嬤讓女使們把事情辦好,甚至還會請嬤嬤來府上讓女使核考,其中嬤嬤最喜歡的當然就是後來進府的柳碧安了,碧兒受過女使的訓練可不比一等女使少,琴棋書畫也不輸官家的小姐們。
就是管家理帳這事,真的是得繼續教才行。
「大夫,這街上有人說這是拜火族的文字,說著求您去土樓救命。」
看著小玉帶著寒氣歸來他都已穿戴準備好要出門的披風以及雪靴,俞大介一聽到拜火族就皺眉,難怪他完全看不懂這是哪裡的字,既不是胡人的字也不是漢字,而西域眾國的字更是複雜難懂了。「土樓,是祆教的土樓。」
「大夫您知道那是哪啊。」
「我知道拜火族但是我沒去過土樓,你還有打聽到甚麼。」看著小玉瞪大的眼笑開了的模樣,好似還以為自己會不知道那是甚麼一樣,雖然他真的不常出外但是他書也讀的不少,也聽了不少別人口中所聞的,大唐民風開放甚麼樣的人都會出現在中原甚至各個縣城。
「大夫別去了吧,那感覺就不是甚麼正常的病。」茱卉看著俞大介決心要出門的樣子忍不住又多說了幾句,剛剛在替俞大介備來出外用的穿戴就已說了一回,就想著小玉不會回甚麼消息回來,就看俞大介還轉過身看了自己一眼。
「哎呀,妳這孩子怎麼這樣呢,醫者父母心。」又將視線看向自己接回手中的血書,俞大介心裡還想著用這破布去土樓認方位應該也不是甚麼難事,能看懂這文字又會說漢語的應該也不少,就突然茱卉一段話打斷了他的思緒。
「我見您看陛下給您捎來的畫都沒這麼著急的想解答,怎麼對一個鬼畫符這麼上心呢。」
「說甚麼呢,我這,我這不也是看不懂嗎。」突然提起了薩滿嘎倫斯俞大介整個反應充斥著莫名的彆扭,話還心虛的愈說愈小聲,那壺不開提那壺,沒事談那個遠在天邊的人做甚麼,就看小玉也樂喝著跟茱卉站在同一陣線笑自己。
「陛下畫的這麼栩栩如生您還看不出是哪嗎。」
「我怎麼會知道那是哪,妳是見我出過城嗎。」這小玉平時就跟自己一夥的,這一提到薩滿嘎倫斯就老會選邊站了,沒事接甚麼話讓他更莫名的覺得自己看不懂薩滿嘎倫斯的畫挺對不起他的。「哎呀就妳話多,還不快備車。」
「現在這雪下的您轎子也不好過去啊。」
俞大介催促著披風未脫一回府就趕緊來回話的小玉,卻見她提到外頭雪厚不便駕車,他便在茱卉回話之前將血書塞進長袖裡,一腳就踏出房外快步走著,倒是後面還跟了一群丫頭七嘴八舌的要勸退自己。「沒事,我帶著西風去。」
「大夫。」
「大夫,您別去啊。」
「大介,去哪呢。」
離開自己的院子就撞見了柳碧安正準備回到房裡,身後一群丫頭還瞬間乖乖的閉嘴下蹲請安,就看柳碧安看見鮮少要出外的自己穿了這一身立刻就從頭到腳巡視了自己一番,俞大介還在想這時間想也是蕭祤侲要喝奶了,怎麼還有時間管自己呢。「行醫。」
「這麼冷出外義診。」柳碧安有些納悶這幾乎不出蕭家大門的人,在這天侯這麼不好的日子裡還要出外,更別說義診了俞大介也幾乎沒有出外過,但是她看著俞大介堅定的眼神卻也沒多想甚麼。
「這天侯不好這不是才多病嗎。」邊說著邊挪動自己的腳步,俞大介知道柳碧安這反應是要放他出去的樣子,走了幾步發現身後的丫頭們沒跟上來,正轉身背對要加快腳步就聽到柳碧安突然又把他叫住了。
「欸你等等,你一個人去啊。」看著俞大介轉過身的背影突然覺得哪裡不對,他看了茱卉一眼又看了看似從外頭回來的小玉,柳碧安滿臉納悶為什麼俞大介出門還不帶人,在府裡義診都要人伺候了怎麼出外一個人都沒帶。
「外頭冷你還要我帶著丫頭嗎。」俞大介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柳碧安還掃視了茱卉跟小玉一眼,一副不懂為什麼自己出門還不帶人的模樣,他的確沒打算帶人一塊去,都說外頭這麼冷了小玉也替自己去探過了,就看柳碧安還雙手插腰對自己嚷了出來。
「你說甚麼傻話,瞧不起女流之輩。」柳碧安知道俞大介是個成年男子,也知道俞大介在整個松漠都護府的聲望,但是不代表他熱心腸出外義診卻一個人都沒帶,這論身分也不太對啊,這人到底真隨心所欲想幹甚麼就幹甚麼去了。
「不,不,不,好,我帶著小玉。」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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