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該怎麼說…，我們知道賢著之石就在這個島上，但我們不知道它確切的位置。」為了說出這個祕密，老鬼深深吸了口氣。「為了怕賢者之石被有心人士強奪，那群逃亡者費盡心思在地底建造了一個巨大的迷宮，並將賢者之石藏在其中。老頭的父親，也就是當時帶領巡寶大隊的將軍，是唯一知道迷宮完整路徑的人。老頭他父親死後，將這個祕密傳給了老頭…。」
「所以老頭是為了這個死的？為了賢者之石的藏寶圖？」
「不，不是因為藏寶圖。將軍是個謹慎又多疑的人，他不相信任何文字記錄，只要畫下了藏寶圖，就算鎖在世界上最精密的保險箱都有可能被破解。他認為，保存秘密最萬無一失的地方就在…。」老鬼指著自己光亮微禿的額頭。「就在人的大腦裡。」
「那將軍又是怎麼把這個祕密傳給他的？」
「據老頭所說，打從他懂事以來，他父親就逼著他將迷宮的路徑背了下來，從八歲到十八歲，花了十年的時間，老頭才把迷宮硬生生的背進腦海，隨後不久，老頭的父親也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為了守住這個天大的秘密，老頭遭到了嚴刑逼供…。」艾瑞克回想起白天在警局看到的照片，老頭被斷頭砍指，還被剝了皮…。「那，你們覺得老頭有把秘密告訴壞人嗎？」
老爺跟老鬼對看一眼，搖了搖頭。
「就算他想，他也沒辦法將秘密透露給那些壞人。」
「為什麼？」
「大約四年前，老頭發現自己得了阿茲海默症（Alzheimer's Disease），當時他求遍了各大名醫，雖然吃藥控制住了病情，但狀況還是時好時壞。他非常擔心自己會將父親傳給他的秘密遺忘，正在絕望的那個時候…，他在路上遇見了一個救星。」
「妳！」老鬼乾瘦的手臂橫過圓桌捏了捏艾瑞克。
艾瑞克則是以驚訝回應：「我？怎麼可能。老頭才是我的救星，當時我…。」艾瑞克猛然住口，她想起老頭對她說過，無論如何，不能將她自己的秘密跟任何人說。
老鬼跟老爺看著艾瑞克欲言又止的複雜神情，相視短淺地一笑。
「別怕，老頭把妳的『秘密』跟我們說過了。」老爺微笑著，似乎對艾瑞克表現的不信任不以為意，反而略微讚許。「老頭跟我們說，自從妳在工廠舊址那被雷打到之後，就有了不可思議的能力。雖然我們到現在還是不太相信…。」
「他說妳能對妳身旁的東西有所感應，是真的嗎？」老鬼插了嘴，心直口快的問了。
「嗯。」艾瑞克心想，既然老頭跟他們說了，自己應該也不用繼續隱瞞。「當時我被那些感應弄得腦袋很亂，還是老頭教我怎麼控制這個能力…。但，這跟老頭的秘密有什麼關係？為什麼說我是他的救星？」
「因為妳的感應能力，老頭能將他自己的記憶『寫』在一個物體之上，而他『寫』上的東西…。」
「只有我看得懂。」對於老頭對自己的信任，艾瑞克頓時覺得五味雜陳。她很感謝老頭當初對她伸出援手，把她從混亂中解救出來，但…，現在她卻有種被老頭利用的感覺。「那老頭把自己的記憶寫在什麼地方？」
只見老鬼慎重的從公事包中拿出了一個約手臂長度的黑色扁平盒子，只見他將手指按上，盒子嗶一聲地打開，裡頭是一條跟盒子差不多長度、約一指節寬度的膚色布條。布條被慎重地夾在兩片玻璃之間。
「老頭把秘密寫在這布條上？」艾瑞克湊近一看，上頭是有幾處黑色的墨跡，但不是字。為什麼要把記憶寫在形狀這麼奇怪的東西上頭？
「這不是布條，艾瑞克。」老鬼顫抖著手指拭過滿佈皺紋的眼角。
「這是老頭背上的皮膚。」
「這是老頭的皮膚？」艾瑞克全身的雞皮疙瘩不合時宜地立正站好。
兩個老人都在擦淚，艾瑞克也說不出話來。儘管詭異，但就算是一點碎片也好，三劍客總算最後一次重逢，只是這沒了笑聲。記憶宮殿的二樓五區，沉默了三分鐘。
「法醫的工作本來就很少人做，加上國內的法醫沒有人願意來這個離島，所以我一直到現在，都還在凱榮市警局當法醫。」老鬼勉強收拾情緒，緩慢地說著。「當我第一眼看到這背部被剝皮的屍體，我就知道老頭他…他…。」淚水再度決堤，老鬼身軀縮地好小好小。
老爺從口袋拿出手帕遞給了這個情誼超過半世紀的老友，眼角還有殘淚。「就讓我來說吧，老鬼。」他走到一旁放酒的小推車，給自己跟老友倒了杯威士忌，想了一想，也給艾瑞克倒了一杯。
艾瑞克雙手捧著老頭專用的杯子，輕輕啜了一口。
「老頭知道了妳的能力之後，便找了一個同樣是逃亡者的科學家後裔，將自己的記憶載入了某種混合了生物科技的微晶片，將這些微晶片用刺青的方式，植到了自己皮膚之上。」
「這就是三年前他突然要刺青的原因？！」艾瑞克恍然大悟，那時她還笑老頭七老八十了還在學年輕人追潮流。「但…微晶片不是可以透過電腦解讀？壞人不就可以知道賢者之石的埋藏之處？」
「老頭有想過這個問題，所以那個微晶片混合了某種生物科技跟生物資料，只能由有生命的物體…精確來說，妳，能夠解讀。因此，就算那些壞人拿走了那些微晶片，『應該』還是無法知道賢者之石到底藏於何處。」
「應該？」
「就像當年將軍所說，任何再精密的保險櫃都有可能被破解，這個微晶片也是一樣。老頭當初是打算等到時機成熟，把秘密都傳給了妳之後，再把那些微晶片給摧毀。但現在…。」
「現在我們還有一線希望！我們絕不能讓老頭的苦心就這樣付諸流水！」老鬼似乎難過到了底，突然回神，蒼老的眼睛閃著一絲光芒。「那些人雖然割下了老頭的刺青，但手法十分粗糙而且太過大意。他們肯定以為自己已經把整個刺青都剝了下來…。」老鬼小心翼翼的將盒子裡的東西拿了出來。
「但他們漏掉了這個！」老鬼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筆形的小手電筒。「你們看，這皮膚上頭還有些許刺青的墨漬，他們在割這刺青的時候，割得不夠寬，留下了刺青下緣的這一點點，我相信這上面肯定還帶有不少的微晶片！」老鬼將手中老頭的那一條皮膚慎重地放入了艾瑞克手中。
「據我們所知，那個地底迷宮不僅機關重重極其複雜，其中的關卡又都環環相扣，少了這些資訊…。」老鬼指著那條皮膚上的墨漬。「就算那些人破解了他們所掌握的微晶片，也一定無法順利找到賢者之石。」
「那我…我應該怎麼做？」艾瑞克捧著老頭的皮膚，內心突然一陣惶恐。
「讀那些殘留下來的晶片，讀它們，把內容記下來，然後把它銷毀！這應該可以為我們爭取一點時間。只要那些人暫時無法得到賢者之石，我們就有時間把那些微晶片搶回來，然後摧毀！」老鬼激動地越說越大聲。「賢者之石，無論如何不能落到他們手中！」
艾瑞克看著老鬼原本蒼白的臉因激動而潮紅，面有難色。
「怎麼，孩子，妳不願意幫忙？」
「不是，我當然願意幫忙。」艾瑞克緊握手上老頭的皮膚。「但是…『他們』到底是誰？想要得到賢者之石的，到底是誰？是誰對老頭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ns18.191.174.179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