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看著艾瑞克指尖隱隱泛著白光,臉上似笑非笑,TK默默地洗了鍋盤回甲板掌舵。夕陽餘暉,海平線上除了金黃的天空外什麼也沒有,開離鬼島這麼遠的距離,應該已經安全了吧?他將腳邊的纜繩套上船舵,讓它朝著一定方向,躺上躺椅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事。
「該是還債的時候了。」老頭死的前一天晚上,他們爺倆還一起吃了頓晚餐,當時老頭是這麼跟他說的:「接下來幾天,『事情』就會發生,這個女生…。」老頭推給了張艾瑞克的照片到他面前,照片中的艾瑞克正悠閒地斜靠著躺椅,看著書。「你要好好的保護她,不計一切手段,知道嗎?」
當時的TK咬著牙點了點頭,十年了,距離老頭把他從監獄中弄出來,已經過了十年,這件事終於要發生…。其實老頭一直知道自己會為了賢者之石而死,就像老頭的老爸一樣,所有守護這個大秘寶的人都死於非命,而老頭不想再有人為了那塊石頭喪命。
「保護艾瑞克,找到賢者之石,然後摧毀它!」
這就是TK欠老頭的債。
晚風吹,近兩天沒睡的TK在帆船輕搖中睡去,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傾盆大雨將他打醒,甲板的水已經淹上了腳踝。
「艾瑞克!」船身晃動地厲害,TK搖搖晃晃往艙門而去,樓梯成了一道涓涓細流,海水潸潸流入。「艾瑞克!」TK推開艙門,腳下積水已形成阻力。
艾瑞克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濕透身上衣物的不知是汗水還是海水。她在淹水的船艙中緊閉著雙眼,對於四處流竄的冰冷毫無知覺。
砰地一聲,帆船再次大幅度傾斜,TK衝上前將艾瑞克搖醒。船身這一傾,將更多的海水順勢搖進了船艙之中。
「快起來,船開到風暴裡了!」等到TK搖醒愛瑞克扶她下床,水位已過了膝蓋。
鬼島周遭海域在這個季節由於洋流與氣流對流旺盛,常常在海上形成小型風暴,這種風暴形成相當快速。沒半個小時,TK睡前萬里無雲的傍晚,已變成惡雲壟罩狂風嘶吼的夜晚。
「先上去再說!」
看著艾瑞克七手八腳的捧著老頭留下的那兩本書,再將信封塞入口袋,TK一把拽著她就往艙門口拖。
「我幫妳拿一本,快,上去!」
剛才拍上的浪頭過去,船身為了恢復平衡大幅度的往反方向一甩,正好將TK與艾瑞克雙雙甩上艙門。海水從艙門縫中直灌。
「數到三!」
TK與艾瑞克兩人握著門把,死命向內拉,在門縫微開的那一瞬間,海水肆無忌憚的湧入,兩人被硬生生灌了一大口鹹水。
「走!走!走!」
海水順著樓梯奔瀉而下,TK幾乎推著艾瑞克一格捱過一格地往上,好不容易兩人都站上了夾板…。
轟隆!一道分岔的白光閃上桅桿頂端,啪滋一聲,船帆便遭雷擊斷頭,僅剩幾根繩索吊在半空,隨著波浪左右甩動。
「危險!」
波浪與海風夾擊,斷頭的船帆在空中劃出弧線往兩人頭頂一甩,TK壓著艾瑞克的頭蹲了下來。
「發生了什麼事?」驚魂未定的艾瑞克此時才吐出第一句話,聲線顫抖。
「船快沉了!」
隨著船艙進水越來越多,帆船的船首漸漸翹起,艾瑞克與TK兩人必須將身體微微前傾才能保持平衡。
「我們必須棄船!」
TK拉著艾瑞克,兩人小心的順著帆船傾斜角度與腳下海水,慢慢回到已然半泡在海中的船尾。TK打開固定在船尾的一個塑膠箱子。
砰!噗嘶…。
一個黃色充氣救生小艇膨脹了起來,半飄浮於海面,TK將手上的書丟到小艇中,也不先通知,就抓住艾瑞克的雙腿往小艇裡拋。艾瑞克安全但歪七扭八地跌落小艇。帆船進水越來越快,小艇底部完全離開帆船甲板,順著水流就要飄走。
此時安全登上小艇的艾瑞克才發現雨點仗恃著風勢打在臉上好痛。她看著自己與TK的距離越來越遠…。
「拉住我的手!」
艾瑞克將上半身伸出小艇,伸直著右臂向著TK。
「快點!救生艇要飄走了!」
只見TK深深吸了一口氣,竟然一躍就跳入了海中。
「你在幹嘛?快上救生艇啊!」艾瑞克死命向TK伸出手,TK卻毫不理會。
艾瑞克看著TK泡在海水之中,不斷朝自己身上八字型地繞著一段繩子。好不容易繞夠了,竟還不上岸,反而翻身往沉船的反方向游去。艾瑞克一時間還看不明白,心想這人真怪,有船不搭硬要游泳,直到TK游出了一段距離,身上的繩子漸漸緊繃了艾瑞克才看出TK的用意。
繩子的另一頭連著小艇,TK打算用游得把救生小艇拉離沈船。
「船上有槳!」艾瑞克發現小艇上固定著一枝伸縮船槳。「你上來,我們一起划!」艾瑞克在狂風中朝著TK怒吼,但聲音不出一步距離就被風吹散。於是艾瑞克將船槳插入海中,向著TK游得方向划著。
划沒有三分鐘,艾瑞克就察覺到槳上傳來一股反方向的吸力。她轉頭往帆船方向一看,發現小帆船的船首高高翹起,整艘船垂直的插入海中,三分之一的船尾已經在海平面之下。帆船要沉了!
隨著後頭帆船的沉沒,槳上傳來的阻力就越來越大,艾瑞克鼓脹著欠缺鍛鍊的肌肉奮力地划著,只是身後的那艘沈船不斷挾著沉沒的力量拖動著周遭海水,讓救生小艇就像沖水馬桶裡的衛生紙,不斷被推往沉沒的那一點。
TK沒有錯,那股力量不是一個人划著槳可以抗衡的。但多一個人在海裡游著拉真的有幫助嗎?
前後不到五分鐘,帆船就被海水完全吞噬,在帆船完全沒入海中的那一剎那海水的吸力也到達最高點。之後,感覺到槳上的阻力漸輕,艾瑞克大口喘著氣,放下槳,拉著連著小艇的繩索將TK一點一吋的往小艇拉。TK似乎是累壞了,動也不動,仰漂著讓艾瑞克拉到了小艇邊。
「上來吧!」
搭上艾瑞克的手,TK撐著小艇邊緣雙腿在水中奮力一夾,藉由海水的推力將上半身拋上小艇邊緣,艾瑞克拉著他身上纏繞的繩,硬生生把他拖上了小艇。在TK身體滾上小艇的那瞬間,兩人都精疲力盡。
而漫天的風暴在打沉了那艘帆船之後,似乎很滿意地放了救生小艇一馬,厚重的雲層快速的散去,月光與星斗照映著海面微亮。
「風雨散了?」艾瑞克靜靜躺著,動都沒有動。
「對,散了。」
漫天星斗下,兩人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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