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記憶宮殿？」
拿可一頭埋進一旁鐵架的藏書堆中，在深處抽出了一本破爛皮面的書，說：「利瑪竇的記憶宮殿。」
拿可將破爛封面翻開，眾人探頭過去看見裡頭密麻如天書般的外國文字便白了拿可一眼，同時又轉回頭去，看著艾瑞克等待解答。被眾人視線拋棄的拿可捧著書，一臉無辜。
「簡單的解釋一下就好。」本恩警探離開門邊回到了人群，從旁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艾瑞克整理了下腦袋，說：「拿可說的沒錯，那是中古時代，因為還沒發明印刷技術之前，人們用來記憶龐大資訊的一種記憶術。」艾瑞克舔了舔嘴唇，回想著在海上落難時，半昏半醒之間從老頭遺物中感應到的片段。「基本上，就是把我們想要記憶的東西、或是概念，賦予一個獨特的形象，並把這個形象分派的一個場所，就像是把一個絕無僅有的裝飾品放到一個房間一樣。等到我們要提取這個記憶時，便靠著這個裝飾品當提示來提取記憶。所以說，要記的資訊越多，裝飾品就越多，越是奇形怪狀。裝飾品一多，房間也就越多，越大，最後就如同宮殿一般…。」
「所以我在玻璃水缸裡作的夢，其實是老頭腦中創造的記憶宮殿？」TK忍不住插嘴。
「應該是。」艾瑞克點了點頭，回想起過去幾天的遭遇，又忍不住紅了眼眶。「根據老頭遺物內所遺留的訊息，老頭的記憶宮殿分為四區，每一區都需要一個信物才能進入。但由於留下來的訊息並不完整…。」
「那時老頭要我使用能力把資訊寫入刺青上的微晶片…。」TK一旁插嘴。「老頭犧牲之後對方把刺青挖走，還好手法粗糙，留下了刺青邊邊角角的一些微晶片。這也是為什麼艾瑞克只能獲得部分訊息的原因。」
本恩警探恍然大悟，原來河上的無頭屍體就是他們口中的老頭，而兇手挖去死者背上的皮膚是因為皮膚上的刺青藏有藏寶圖！
「那你知道賢者之石在哪囉？」
艾瑞克搖搖頭，說：「訊息太過破碎，我只知道整個宮殿大約分為四個區域，要依序穿越那四個區域，才會得到石頭的正確位置。」
「既然對方手上有那塊刺青，那他們把TK泡到大水缸要幹嘛？」傑克問。
「我想，應該是對方找不到讀取刺青上微晶片的方法。」TK忍不住得意。「考量我刺進老頭皮膚的微晶片只是要當資訊的『容器』，我將晶片裹上絕緣墨水一起刺入皮膚，如非融掉墨水，他們無法用任何已知技術讀取裡頭的訊息。因此，他們決定用另一種方式想把資訊傳輸到我腦中，再逼迫我將資訊轉譯成電腦可讀取的格式。」
「所以另一個小水缸裡裝的是老頭的皮膚？」
「嗯…感覺不像…。」TK瞇起眼回憶。「我當時被泡在水裡，視線有些扭曲，但另一個小水缸的東西不是扁平狀的皮膚，比較像一顆橢圓形肉色的球狀物，差不多半個頭大小…。」
「橢圓形肉色的球狀物，大約半個頭大小…。」本恩警探想起了屍體剛被打撈上岸，頸部切口處滴著河水的畫面，突然腦袋如有亮光一閃。
「大腦。」
眾人沉默，似乎正極力排斥那腦中的答案。
「那是死者的大腦！」本恩大聲說出答案，赫然發現周遭面孔都因揪心而苦皺著，愧疚的心情油然而生。他完全忘記自己口中的「死者」，對其他人來說可能親如家人。他連忙閉起嘴巴，氣氛卻已被自己推入低點。
最後，拿可清了清喉嚨，輕聲說：「是的，照這個狀況看來，TK接收記憶的來源，很有可能是腦部組織。」
語畢，眾人不安的在椅子上扭了扭身體。
「目前的狀況是：對方同時握有老頭的大腦跟刺青…。」拿可用平緩的語氣說著。「但提取這兩者資訊的方式，在我們手上。」
拿可視線在艾瑞克與TK身上輪轉，兩人赫然發現拿可臉上竟露出柏曼醫生當初端詳自己的神情。不寒而慄。拿可說話的語氣，彷彿那兩人已經不是「人」，而是一個解謎的「方法」跟「工具」。
「為了要比對方早一步找到賢者之石，我們必須要把那兩樣東西搶回來…。」
「我反對。」拿可話講一半，被沉默已久的傑克打斷。「上一代傳承下來的目標是要『守護』賢者之石不被發現，而不是要『找到』賢者之石。老頭努力守著這個祕密大半輩子…。」
「現在情況跟以前已經不一樣了。」拿可回嘴，聲音稍微大了點。「敵人殺了我們三個人！還拿走了地圖！光是被動的守著秘密有什麼用？我們拿到總比對方拿到來的好！」
眾人沉默，雖然覺得拿可這番言論有些不太對勁，但也找不到話來反駁。時代是不一樣了，那個年代只要人閉嘴埋頭過自己的生活，秘密安全無虞。但現在，政府組織的入侵，科技、網路，還有一群對鬼島歷史極度著迷的學者不斷挖掘著過去，每過一天，那些覬覦賢者之石的人們就更接近一步。短短一個禮拜之內，三個大老被除掉，地圖落入對方手中…。
局勢翻盤，的確是到了採取積極手段的時候。
沉默充斥這個空間，就連本恩警探這個外人都感受到兩股對立氣氛。他輕輕咳了咳，小心地說：「不如我來給一點意見…。」
「說。」也不知道是誰開了口。
「無論你們要不要主動去找那顆石頭，第一步都是要先阻止對方，對吧？」本恩小心翼翼不挑起雙方戰火。「不如，先把地圖搶到手，確保對方無法得到石頭，接下來你們要找不找，隨便你們？」
拿可挑了挑眉，看著傑克，傑克嘴一抿，點了點頭。
「好，先拿到地圖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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