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那個資格在裁判所外面等上幾天幾夜並在對方走出大門時直接將人帶回家。
所以他現在此時此刻站在這裡面對對方，看著對方的神色時心中會湧現出各種難以消化的刺痛也是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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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亞斯。」
「嗯！」站在他旁邊的居亞斯看起來也很緊張，但對上父親帶著淡淡笑容的神情時也只是回以一個微笑，然後將頭轉向在這段時間始終坐立難安，但現在又裝的跟平時一樣嚴肅的神父。
「去幫忙把房間整理整理吧，我等一下就扶艾莫瑞克上去。」
「好。」黑膚小夥似乎在轉身朝樓梯上跑去前又多看了幾眼兩人，得到艾莫瑞克暗示的眼神之後就真的再也沒有回頭了。
馬修並不清楚艾莫瑞克這時候的沒事是不是真的沒事，除了瀏海沒有像之前外出那樣梳上去看起來有點頹廢之外，其他一切似乎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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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唔！」本以為他們會就這樣僵持一陣子的神父在得到衝擊之後有些錯愕，就連頭都還沒扭回來便窘迫的不知道該維持原樣還是照原定計畫擺回正面——如果轉回正面的話他就能更輕易的嗅到那頭金髮淡淡的汗味以及冬天的濕冷氣息。
艾莫瑞克幾乎是在居亞斯走掉之後立刻毫不猶豫的將前額靠上馬修的肩窩，感覺到神父的僵硬時雖然有感到好笑的勾起嘴角，但最終他仍是因為太過疲憊而收起那假惺惺的笑容。
「居亞斯暫時不會下來，他看的懂我的意思……可以抱我嗎？」
馬修擠不出話，但在腦子一片混亂的現在他還是勉勉強強接收到了艾莫瑞克的要求——他在將雙手放上對方的背部時稍稍訝異那有些凍手的過低體溫，意識到這大概是從審問那裡得來的後遺症後便將手偷偷收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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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在艾莫瑞克接著摟住他的腰幾乎把他整個人往那邊扯時微乎其微的倒抽一口氣，按著他腰窩的手勁比起強硬更像是帶點急切的需要什麼，而馬修在心臟陷入更狂亂的跳動之前率先想起這個場景有多麼奇怪——很奇怪，並且這大概是艾莫瑞克在裁判所那邊經歷了什麼才會造成的結果。
「艾莫瑞克……」他發現自己的心跳還是因為緊貼在一起的胸膛而混入了雜亂無章的情緒，他很難說清楚那是什麼感覺，但普遍能辨認的思緒應該還是擔憂居多，「你還好嗎？」
「不好。」艾莫瑞克過於直接的回應梗的馬修無法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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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累——我現在不管做什麼都不對，感覺只要多一點動作就會讓你跟居亞斯被盯上……不對，你已經會因為我而變得麻煩了，明明你就會因為我陷入兩難，但我還……我現在甚至就連過問菲爾斯特的情況都辦不到，如果多打聽了點被認為我們勾結呢？如果他們也開始懷疑——」
「嘿、艾莫瑞克、嘿，」這非常不尋常的狀況讓馬修慌了手腳，但也只有那麼一瞬，他有些用力的拍了拍對方的背，並在捏向對方的後頸時成功阻止艾莫瑞克繼續毫無章法的說下去，「菲爾斯特那邊我會幫忙打聽，我做得到，不要這樣想……我也不會覺得麻煩。」
應該說他就是有考慮到這些事情才會答應住進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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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內心還是有些慌亂的，壓著艾莫瑞克的手默默地往上移到後腦杓處，並在抱著自己的男人根本沒打算就此放開自己時窘迫的抿起嘴。他不討厭，但這種怪怪的感覺象徵自己不怎麼習慣肢體接觸。
而那些難以忽視的刺痛似乎也在艾莫瑞克靠過來時慢慢消失——
「那你會一直站在我這邊嗎？」
「……」馬修在聽到這句話時似乎真的對事情的嚴重程度有點認知了。這個總是自信又認為只要處理得當便可以掌控一切的古物學家竟會在這時候問出這種話——而且對象還是一個沒有資格為他做什麼、甚至是沒有資格待在他身邊的無用神父。
這樣究竟是代表艾莫瑞克真的走投無路了，還是他在對方心中真的有那麼重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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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清楚，但假設這一點點的承諾有用的話……
「會，」馬修感到有些口乾舌燥的說，「我會……如果你想的話，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甚至是脫去這身神父袍。
而艾莫瑞克在馬修開始陷入因為講這種話的後悔前便先抬起頭。
古物學家似乎在進家門後終於第一次放鬆下來，晴空般的藍眼睛盯的馬修不自在，過近的距離讓他想立刻鬆手，但面前這個金髮男人就只是把圈住自己腰的那雙手掐得更緊，並在遞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後說出讓馬修更加無法承受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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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笑的張開口。
「我愛你，馬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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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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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居亞斯。」
「我也愛你，爸爸 ！」居亞斯過分爽朗的笑容讓拿起湯匙準備把晚餐送進嘴裡的馬修差點被刺的睜不開眼睛，而上去睡了一覺，儘管只有一個下午，導致現在精神回復的異常好的艾莫瑞克則是在對居亞斯拋了個媚眼之後把視線轉向他這側。
「我也愛你喔，馬修。」神職人員差點嗆死的神情被馬修過分良好的修養給壓下，不知道現在是該回瞪還是因為稍早前對方的表現而選擇不要用惡劣態度對待對方的馬修窘迫的抿起嘴，舉起自己的碗把晚餐一次灌完後就打算起身離開。
「班奈特先生不說嗎？我也愛你喔？」
「我們三個就只剩下你沒講了喔？」古物學父子的視線刮的他起雞皮疙瘩，但神父轉頭時的神情還是維持在冷淡的範疇——如果無視陶瓷般的白膚已經染上有些明顯的薄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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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
「嘿、不要這樣嘛，」艾莫瑞克伸出手捏了捏那個細膩的手腕，並沒有得到甩開或是拒絕的舉動後便得寸進尺的又往上鑽進袍子裡撫上他平時根本沒有機會碰到的部分摩娑，「你今天不是才說你什麼都願意做？」
「但不是在這種事情上……！」馬修齜牙咧嘴的提高音量，發現艾莫瑞克的手指快要摸到把自己的袖口拆掉時終於把手抽開，但換來艾莫瑞克起身朝他靠去，並且手一伸便環上他的腰開始有意無意的捏著他僅剩無幾的腰肉時他就開始後悔為什麼要同情對方了。
「那不然是哪種事情？哪種啊——」艾莫瑞克的調侃沒有成功繼續下去。
馬修給了一個用力朝對方頭頂砸下的重拳，接著在居亞斯的笑聲以及對方的哀聲中迅速的把碗丟著便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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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個飯局結束的輕鬆又愜意，但轉變太快的情緒讓馬修在他們三人準備各自回房前他仍舊悄悄的觀察了一下艾莫瑞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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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學家軟倒在他身上前說的最後一句話讓他無法不去胡思亂想，除了自己內心那些無以名狀的思緒之外，他想他更在意對方為什麼可以立刻轉變。
他不曉得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那名古物學家準備扭開門把走進自己的房間並且朝他說聲晚安的神情有些失神，但若現在換做任何一個人來看大概都不會發現異狀，所以——
「……你還需要什麼、或者……需要人講講話嗎？」他想起來對方那個幾乎要冷進骨子裡的冰冷四肢，馬修大概還是個心軟至極、無法隨便丟下人不管的人，儘管艾莫瑞克回給他的視線驚訝的彷彿這個冷淡神父根本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真的嗎？」而馬修在那一刻似乎懂了艾莫瑞克這種有些反差的情緒從何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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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真的。」他走近對方，得到一個有些壓抑但似乎帶點求救訊息的眼神時主動圈住對方的手。
那個眼神跟早上靠上他的肩頭前的神色差不多，而他無法放著對方不管，於是在艾莫瑞克尚未多說任何一句話前便將對方拉進臥室，反手就把門關上。
他們似乎很有默契，雖然艾莫瑞克的神情還是有些糾結，但看馬修就是打定主意的把自己那層黑色神父裝脫去並且直接抓著他往床上爬，直到兩個人面對面蓋著棉被互相對看時，他終於有些掙扎的開口。
他知道馬修想聽什麼，不然這個總是被動又不親近人的神父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強硬的靠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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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只是覺得、有點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最後想一想覺得應該要這麼做而已，大概還是自尊心作祟吧，居亞斯跟我的年紀差太多了，如果他感覺到我真正的心情可能會陷入很深的思考死路裡吧。」
「嗯。」
「我大概稍微了解露出脆弱那一面的感覺了——有點難以啟齒的感受，但不得不說這樣很舒壓，我不知道，總覺得這樣直接講出來比悶在心裡好，雖然我現在講話還是有點混亂……你應該不會討厭吧？」
「嗯。」
「這樣啊……我可以抱你嗎？只穿著白色內襯的神父好新鮮喔，你長的又很好看，而且還躺在我面前感覺就很——」
「再亂說話我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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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吐了吐舌頭，本來打算就這麼摸摸鼻子翻身時看見那個不准他亂講話的神父竟然撐開棉被讓出一個足以擁抱的空間後，便把剛才那些複雜的神情收起來，笑嘻嘻的湊上前貼上去。
在這種時候他會特別感謝馬修平時很愛花草茶，神父身上散發的淡淡花香很助眠，而他只要將鼻尖貼在對方光裸的鎖骨上頭就能感受到溫熱的體溫，以及對方渾然天成的甜味，可能還是花草茶的一部分，但這些被內化成對方擁有的東西之後就會讓人愛不釋手。
軟綿綿的腰抱起來手感也很棒，指尖上只隔著一層薄薄的布料所觸碰到的柔軟溫熱讓人著迷，而且跟臉面埋在懷裡時貼到的溫度相同，熱熱的、使人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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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修。」
「嗯？」
「我說我愛你是真的喔。」
「嗯。」這個角度無法看到馬修的神情，艾莫瑞克在勉強的抬頭時順帶送出一個笑容。馬修想他應該看出來這個狡猾又總喜歡用輕快氛圍帶過沉重場面的古物學家想要他做什麼。
於是馬修癟了癟嘴，並在裝模作樣的苦惱了一陣子之後才不小心跟著笑出來。
如果是現在的話應該沒關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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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限定喔。」艾莫瑞克想這是他看過馬修所擁有的最漂亮的笑容，帶點春天花朵的淡然以及甜香，還有屬於這個清冷神父特有的精緻笑意，清晰卻又不誇張，像是希臘神話裡頭的女神。
「我愛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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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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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早就收到信說要更嚴格監視你了，我可以隨便抽幾張你最近研究的手稿抄一抄送上去嗎？」
「唔嗯可以……」馬修用眼角餘光看見本來還興致勃勃跟他說早安的艾莫瑞克翻了個身似乎要繼續睡，而且那個把棉被捲走的態勢就像賴床的小孩時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捏著教廷的信件有些發愁，但最後也只是把手放上那一團賴床物體搖晃了一下後便收手。
「那我先下去了，你想什麼時候——」
「爸爸！我今天試著做了早餐要不要吃吃看！然後我去找班……班奈特先生……？」黑膚青年最後那幾個字被梗在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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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等一下居亞斯……」
「哎呀——我把早餐拿下去，抱歉抱歉，我先走了，抱歉。」居亞斯的神情變化實在太快，而馬修最後一眼看到的只有青年羞赧的燦爛陽光笑容，接著只能張著嘴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呆在原地想他是不是該做點什麼補救措施……？
「哼……呵呵呵……呵呵……」然後棉被裡頭傳來的悶笑聲讓他確信他現在能做的似乎只有一件事。
馬修惱羞成怒的將雙手抓上那團棉被，大力搖晃的同時又將手戳進棉被的縫隙之間，「你笑什麼啦！很好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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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不清楚古物學家的弱點在哪。
但今天如果不讓這個混帳古物學家感到後悔，他是絕對不會踏出房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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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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