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有外人闖入的話，就要由司祭代為祭天。』
『聽說神明喜歡在陽光的照射下眼底會有金色的孩子。』
『原來的村子裡人很多，但最近人越來越少了。』
『上一次有人闖進來已經是五年前……但我們每兩年就要祭一次天呢。』
『你覺得這個村子很有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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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趣嗎？
艾莫瑞克在冷冷的夜晚沙漠當中彈坐起來，身上那些被歸還給他的物品他全都拿到了，該如何出村的地圖也拿到了，但他現在卻覺得自己汗流浹背，即便蓋著他原先有的禦寒薄被，他還是冷汗直流、感到全身血液都凝固了般無法動彈。
用所剩不多的枯木燃燒出的火堆早已熄滅，艾莫瑞克盯著不再冒出灰煙的乾柴覺得自己的心也冷的跟這個夜晚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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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漏掉太多太多的東西，他太過傲慢、太過愚笨——以至於現在回想起男孩罕見提起的任何一句話都讓他覺得膽戰心驚。他寧可自己的猜測跟事實相距了十萬八千里，但很明顯的他現在正在收拾物品的舉動慌亂的彷彿就在提醒他自己究竟犯了多麼大的錯誤。
發冷的指尖在碰上地圖時他想到男孩趁著前天深夜將所有他的持有物塞給他的神色，能夠做到於當下仍舊鎮定的不慌亂真是當之無愧的司祭，但艾莫瑞克想那淡淡的笑意大概是男孩最後一點希望被熄滅的火光。
接著他想到自己問對方擅自將人放走時對方的回答，沒事，只是換個人而已，而眼下的兩條金色紋路在他的記憶當中卻顯眼的好像在諷刺他這個連這點小事都看不出來的古物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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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狗屁古物學家，他現在還有臉自稱古物學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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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憤恨的咬牙，背起背包時克制住自己把手砸向地面的衝動，站直身子回頭看向他原先行進方向的廣闊無邊時神情冷的簡直要結出霜。
抱歉了，那些替他擔心的同伴們，他很確定那些人會為他擔心，而女巫可能會邊占卜邊為他現在這個決定直搖頭。
但抱歉，他現在不回去的話會後悔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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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可以對自己無情，但還沒有無情到讓一個男孩代替他死卻還無動於衷。
儘管這真的魯莽——但不再衝這一次他會後悔的。
真的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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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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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自記憶以來就必須學習所有讓人害怕的儀式，學習多種語言，而他完全沒有說不的權利，全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眼底的金色讓他獲得這個荒唐的地位，頰邊兩道金色紋路讓眾人在看到他時會主動奉承，卻會讓他在說出不符合自己的身分的話語時受到更加嚴厲的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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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擁有地位，但同時又是最低下的奴隸。
而在這漫長的歷史中他只是個信仰邪神的村莊裡頭其中一位將會去死的司祭而已。
……原先應該要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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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要在那些人將內臟血淋淋的扯出時感到反胃，如果他不要在一次又一次的懲罰當中承受不住痛覺而尖叫，如果他不要在全身浸染鮮血時覺得死亡是一件殘忍的事——如果他不要遇到艾莫瑞克。
如果這一切對外面的世界來說都是荒唐的，那麼是否代表他內心的抗拒對這個世界來說是正常的？而他作為一個司祭在此處等死才是不正常的？如果、如果……
如果他能代替那個本應自由翱翔的男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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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還能有幸知曉外頭有個廣闊無比的世界已讓他心滿意足，而他如果能將自己視為一個非異端死去的話，那應該相當幸福吧。
假設懷抱著這樣的想法去見邪神會讓他離開這位神明，那他希望自己能夠永遠不再墜入這個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不正常之人的地獄。
——親愛的邪神大人，抱歉了，但您的司祭、『我』要離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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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您將不再庇佑這個小村莊，並讓這個村莊作為一個您不虔誠的信徒走向毀滅。
他在被剝去衣服、被所有人圍觀著綁上祭壇的石塊上時笑的溫婉，並且輕輕的用他們所謂的邪神之語輕喃出聲。
永世不見，邪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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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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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到村莊的路並不好走，小男孩當初一路把他帶出去時他還在不停的講述自己的事情，甚至還在準備分別時不經大腦的說有緣再見這種話。現在想來那時候真是蠢的可以，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再見到那個小男孩。
除非他像現在踩著散落大小石塊的下坡來到位處低谷的村莊，回到這個他大概會在未來繼續惦念著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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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莫瑞克將背包留在上頭，帶了水、一點點食物以及野外求生會用到的具有攻擊性的小工具就跑了下去。
他是在晚上離開的，所以白天進來時他才有幸一窺這些他不曾有機會細看的村莊。
此處一眼看下去跟一般處在沙漠當中的小村莊差不多，如果不要忽略在這處低谷裏頭各式各樣的石塊上都寫滿了奇怪文字的話。就連用來建造屋子的土牆上面都寫滿了那種他認不得的文字，而地面上則是有長年累積下來的怵目驚心的血跡。
他那時候居住的屋子大概已經算是最乾淨的了，不然如果他一剛開始就是住這種還留有淡淡血腥味的房屋大概也無法如此氣定神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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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緩緩的接近村莊邊緣，用石塊掩飾自己的蹤跡慢慢摸了進去——但村莊裡頭幾乎都沒有人，這讓他心下又沉了沉。
通常這代表幾種情況，但於此時此刻艾莫瑞克只能想到一種可能性。祭典、儀式，諸如此類的，而這個一定跟他的離開脫不了關係。
艾莫瑞克想自己在艾因索夫至少還是有練過身子，一兩個人衝上來自己也仍舊能用那個不及專業騎士的劍術將人撂倒，便乾脆直接正大光明的走了進去。
他四處張望，看到有哪戶人家門開著就闖進去看看有沒有更好用的武器能暫時先頂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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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來到一個好像是地下洞窟的門口，外頭的兩個守衛讓他不敢貿然前進，便先繞過這個石洞從後頭伺機攻擊。
艾莫瑞克迂迴的踩著步伐來到其中一名守衛的斜後方，好在石窟裏頭的祈禱聲不小，所以他的腳步聲不容易被聽到。他抽出小刀，瞄準那名守衛的脖頸劃下時那人甚至沒來的及發出任何聲音便血如泉湧的倒下。
另外一位發現異狀想要衝過來時也被艾莫瑞克接著自腰間拿起的臨時長刀武器刺中腹部，他在毫不留情的將那把刀子自對方腹中抽出時帶出的大量鮮血濺了滿地，正好覆蓋了地上原先舊的血跡。
艾莫瑞克稍微抹了把不小心噴濺到自己臉上的血液後便面無表情的轉身走進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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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窟壁跟一剛開始他發現的那個洞穴看起來很像，但同樣的，差異就只差在他現在走進來的這個四面八方都是不規則的陳年血跡，踩在地面上的觸感也像是覆了好幾層汙垢時的黏膩，但艾莫瑞克似乎完全不在意這點小事，就連半點蹙眉都沒有。
艾莫瑞克幾乎暢行無阻的直直走到最大的石室，本來還打算觀望一陣子再想辦法進去救人時卻因為看到面前的景象而直接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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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他見過這樣的場面後，未來大概不管看到多麼可怕的情景都覺得不痛不癢了。
祈禱聲？說是野獸般低啞的嘶吼還比較貼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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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數眾多，但幾乎沒有人注意到艾莫瑞克早就站在洞窟入口站了好久——他們大部分人都在互相撕咬、啃噬，不然就是正在行交合之事。
竄進鼻腔裡頭的全都是混在一起的腥味以及騷味，其中還有不少腐肉慢慢腐爛生蛆時會產生的噁心氣味，地面上也堆了許多因為暴行而被撕扯下來的肉末，但大部分的肉塊在痴狂的人們的動作之下早就被壓擠成軟爛的血水。
從祭壇中央一路流到他腳邊的大量血水混雜了幾乎在場所有村民的血肉，黏稠的像是積了好幾天的精液。
聽著這些彷彿最原始的慾望構成的低吼以及載浮載沉的肉體拍打聲響，艾莫瑞克覺得想吐，看著這些陷入交歡瘋狂的進而要將面前跟自己性交的人類毀掉的神情讓他覺得本能的產生身體上的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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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比起直面那些文字還要更令人害怕，現場的氛圍狂亂到好像只要稍微不那麼清醒的保持意識就會跟著被拖入發瘋的地步。
艾莫瑞克看到有個男人注意到他，並且將掐著女人脖子的手撤開，性器也跟著拔開就準備朝自己撲過來，嘴邊甚至還叼著對方的部分皮膚。但用長刀幾乎要將這個男人的脖子砍下的力道所灑出來的鮮血淋在周圍人身上似乎只讓所有人變得更興奮。
他的衣服大半都沾上了血液，大片腥臭液體讓艾莫瑞克克制不住的牙間打顫。
現在該看的不是這些東西，不要看，不要看了——然後他在抬頭往祭壇正中央看去時看見那名他想救的小男孩。
小男孩被扯開四肢綁在那高高立起的石塊上，周圍有四個男人似乎正在拿著刀子比畫男孩的身體、腹部，其中一個正拿著一大盆的血液自男孩的頭頂澆下，而有一個已經將匕首往男孩的腹中沒入半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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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他這一喊讓洞窟附近的人都朝他看了過來，而祭壇上的人則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之後便繼續動作。
艾莫瑞克看見那把刀子正準備往旁劃開——
「啊！住手！不准你們——」如果男孩死在這裡了，那他闖進來還有意義嗎？
怎麼可以讓這一切在這裡功虧一簣——艾莫瑞克用刀柄砸碎了其中一個人的下頷，接著將手直接平移刺向另外一側的人的胸膛。他接著將刀鋒往前劃過去，那人的胸膛就被他用長刀撕開，往前摔過去時正好砸倒了幾個也朝他衝過來的村民。
艾莫瑞克又用左手握著一把短刀，往前走去時只要一瞄準機會就向往自己近身的人的脖子刺下去，拔起來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另外一手也持著長刀一路往前劃，有好幾人的腹部被他徹底開了個大口，腸子以及內臟流淌而出的景象像是一鍋濃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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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騷動終於讓台上的人將注意力轉了過來，那四名男子轉頭朝艾莫瑞克看過去時似乎說了什麼話，於是這下不只門口這半邊的人注意到艾莫瑞克了。
艾莫瑞克一邊咋舌一邊瞇起眼，他的手很痠，一次殺了二十幾個人讓他覺得有點體力不支，但看著剩下一半的人時他卻只想著該怎麼殺掉這些人才能讓自己跟小男孩安全的走出去。
他可能也受到這個地方的氣氛影響了，否則他怎麼會在舉起刀子把人耳削去時覺得通體舒暢，他怎麼會在將人開腸破肚時感到興奮無比，甚至露出好像樂在其中的笑容呢？
那雙藍色眼睛被染上滿滿的血色，他在有人抱住自己的腰間並試圖把他拖到地面上扒他衣服時轉身用腳踢上這人的傷口，利用對方的重量將長刀一舉刺穿對方腹部時正好有第二個人壓上來，也被艾莫瑞克的刀給刺中肚子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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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差一點、再差一點——
他自嘴邊吃到了不少他人的血，但他現在已經不覺得噁心了。
髮絲也因為沾到他人的血讓這頭金髮成了黏膩的血塊，貼著他的眼簾而下時讓他有種他正身處地獄的錯覺。
他後來又殺了幾個人他沒去數，但直到他把祭壇上的最後一個男人自祭壇上引下來並且不小心下手過重，將對方四肢全都削去後他才回過神來。
現在轉頭就能看見的屍山血海當中還有幾個人在抽搐，但大部分人已經成為這鍋大雜燴的其中一部份。
艾莫瑞克到此時此刻才發現自己的手正在顫抖，自嘲的笑了幾聲之後才走上祭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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綁著小男孩的麻繩很快就被他砍去，男孩腹部的傷口血流的沒有很多，但艾莫瑞克現在身上也沒多少乾淨的布料了，只好自懷中取出被油紙包覆住的麻布簡單的將尚未取回意識的男孩的傷給包起來。
「嘿、嘿，司祭大人。」艾莫瑞克將劍隨便的插在一旁，蹲下身拍了拍男孩的臉頰。
那個在沉睡時還顯得稚嫩，卻在清醒時透著成熟的面龐迷糊的醒過來時看見艾莫瑞克還沒馬上反應過來。
考古學家親眼看到了司祭大人的神色從原先的困惑，到不知所措，到驚訝，到最後的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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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很生氣，非常生氣，但失血造成的全身乏力讓他只能扭曲著面容瞪著艾莫瑞克，當他發現艾莫瑞克竟然在笑時便更努力的表達自己生氣的神情，「我才、沒有、要你來救我！」
「哈哈，」艾莫瑞克笑得好像對方正在說什麼笑話，挑起眉時順手捏了捏男孩的臉頰，「所以你真的是要救我才把我放走，並且還打算犧牲自己的性命讓我能繼續活下去吧？」
「唔……！」小男孩憋紅了臉，挖坑給自己跳讓他有點無地自容——但他隨即察覺到艾莫瑞克的面容有些嚴肅，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當中還有一些失落。艾莫瑞克接著把手指向一旁。
「你大概會覺得我該活下去，但你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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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轉頭。他倒抽一口氣。
即使只看這個數量也知道這差不多是一個村子的人數，而這比小男孩過往看過的場面還要慘烈許多，其中不乏被大卸八塊的人體部位，血腥味比往年還要多上好幾倍，幾乎要讓這個空間成為誰都無法待下去的煉獄。
大量的肉塊也讓小男孩覺得頭皮發麻，脖子僵硬的轉回來看向艾莫瑞克時一時之間說不出話。
「你……這是……」他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竟然把他的村莊幾乎屠殺殆盡？然後現在還笑得出來？
「我們……在你眼裡……就是……就是……」就是該被殺光的異端嗎？但艾莫瑞克似乎看出來小男孩想表達的意思了，男人只是搖搖頭，然後溫柔的撫摸男孩的面頰。儘管這個舉動讓那可愛的臉蛋沾上了更多不光彩的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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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想錯了。」艾莫瑞克眨了眨他那一直以來都讓男孩覺得閃亮無比的藍色眼睛。
「你們信仰什麼根本不關我的事，我會想去了解，會想探討，但這不會讓我想要主動干擾你們的生活，也不會讓我覺得你們不應該存在在這裡，因為你們存在了，那麼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他垂下了眼。
「只是你認為應該活下去的男人，你救的那個男人，『我』，是個會為了保護重要的東西而不惜一切代價的自私之人，我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光明磊落。我是個學者，但我所擁有的其他立場會讓我做出超乎想像的偏激行為，我同時也是個護短到幾近瘋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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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可以為你殺光全村的人，那麼未來能為你做到任何事，這句話不可能是假的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小男孩楞楞的聽完艾莫瑞克這整段話。
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本來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但最後出現在自己眼前的竟然是前來拯救他並且實現了他願望的英雄？這太過老套，但這時候除了這麼想之外他沒有其他的言詞可以表達了。
如果能將自己視為一個非異端死去的話，那應該相當幸福吧，願邪神將不再庇佑這個小村莊，並讓村莊作為一個不虔誠的信徒走向毀滅，這些奢侈的想法在此時此刻顯得好渺小、好可笑，而他竟然能夠在離開邪神的懷抱之後獲得如此幸福的結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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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著艾莫瑞克，在沉默了好一會之後，就連他自己也沒察覺到眼淚已經落了好幾滴到石塊上後，被艾莫瑞克擁進懷裡。
對方身上的鐵鏽味並不會讓他覺得難受，若有似無的植物香氣在這片血海當中變得更加明顯，而他便肆無忌憚的埋進面前這個男人的懷中。
「真的……真的可以嗎……」他可以拋下他的村子，跟這個把他的故鄉毀掉的男人一起走嗎？
他不會被神明詛咒嗎？他不會因此害的這個男人過的不幸嗎？不會嗎？真的真的不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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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艾莫瑞克笑著在他耳邊低語的最後一句話將會擊潰他最後一絲猶豫。
「當然可以，跟我一起生活吧。」
如果你不嫌棄跟一個骨子裡其實冷酷無情的人一起活下去的話。
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兩個人的命是用整個村莊的死亡換來的話。
艾莫瑞克笑得很開心，得到小男孩哽咽的應允以及將他抓得更緊的小動作之後將人抱住，一手用插在地面上的長刀把自己整個人撐著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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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夕陽染亮了整個村莊，荒誕的邪神被他們拋在陰暗的石窟裡。
他們像是剛從地獄歸來，但又有誰知曉出了地獄之後的路途將會通往光明——不過這些對他們來說早就已經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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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身旁不再孤單，那麼光明與否也就不再如此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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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焦躁的看著那群古物學家正在將行李以及想帶回艾因索夫的文物搬到船上。
眼神不斷往那一望無際的沙漠飄去，時不時又在原地踱步，而從旁經過的古物學家們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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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就做占卜了，她明明看到艾莫瑞克會準時到達這個海灣並且與他們一起回到歐洲那塊土地上，那為什麼就快要啟航了，那個無數次讓自己陷入險境的可惡男人還不回來？
女巫焦急的咬住自己的指甲，只差一點點就又要邁開腳步折返回當初他們待著的那個小鎮上繼續等人。
即便她表面上看起來冷情，但她可沒有無情到能夠將帶她出來玩的男人放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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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下一刻，女巫被一個人點了點肩膀。
「小姐，這艘船還能多載人嗎？」男人的嗓音沉沉的，女巫回過頭時本打算點個頭說可以，但她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處很熟悉……
這個口音以及腔調都讓她熟悉無比，身高也是，面容也是——
「艾莫瑞克！」
「嗨我回來——」
「還有臉說我回來了！這三個月去哪裡鬼混了，混帳！」女巫打在臉上的巴掌熱辣辣的，但艾莫瑞克只是一面嘶氣一面搖搖頭，就連手都沒有舉起來撫摸自己被打的痛的臉頰。女巫生氣歸生氣，但還是覺得有哪裡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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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抱歉……等一下上船讓我好好解釋可以嗎？」艾莫瑞克皺著眉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怯生生的看向女巫時卻瞧見這個女人正在打量自己，讓他困惑的歪著臉，遞出一個笑容。
「喂。」
「嗯？」
「傲慢的學者。」女巫沒有多說其他任何話，但艾莫瑞克的笑容卻越咧越開，直到他背上有個被布蓋著的正在蠕動的小東西探出頭來。小男孩的眼神亮晶晶的，但神情仍舊含蓄，他皮膚黝黑，原先頰邊的兩條金色紋路已經被洗去大半，只留有一點淡淡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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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一時反應不過來，打算舉起手針對這個來頭不明的小鬼大聲評論時便被艾莫瑞克的笑聲打斷。
「我現在不只是傲慢的學者了，」他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般輕鬆，「我還是個父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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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叫做居亞斯（Gyasi），名字的涵義是美好的（Wonderful）。」
「以後就是我的兒子了，請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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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years ago.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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