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慕容珏提議我們四處走走,去消消食。
我本來還想推搪,但他見我稍一遲疑,便一句「你剛才不是還覺得自己白活了,後悔沒多試試,多走走嗎?」噎了回來,我當即無言以對,不敢再有異議。
慕容珏好像對這座城很熟悉,領着我左穿右插,不一會就走到一個繁華夜市裡。
夜市依河而建,岸邊彩燈漫天,河下燭光成線。各式各樣的攤檔一直由街頭擺到巷尾,連河上都有船販划着小舟叫賣。我們沿着河邊走,一路上商販的叫喊聲此起彼落,行人絡繹不絕,好不熱鬧。
我自發現玄清納然他們的小動作後,就甚少離開忘水城,已經很多年沒有到外地遊玩。雖然忘水城裡也有夜市,但來來去去都是一樣的景象,終是有點膩味,也就沒什麼動力去逛。此刻難得見到那麼多新奇有趣的小玩意,也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樣停停走走,街頭到街尾原先只有一刻鐘的路程,我硬是走上小半個時辰,一路上表現得比提議的慕容珏還要興奮。
我有點不好意思,但他非定沒有怪罪,見我兩手空空,還好奇笑問:「怎麼都不買?宮裡的仙娥都很好這些玩意,每回下凡都要帶回好一大袋,不把房間放滿誓不甘休。難道是說……這些凡物入不了仙子的眼?」
自然不是這樣,有些小物我也想要,但一想到玄清的教誨,我就覺得還是有點不太妥當。
一盞茶,一塊肉,吃完了就沒了,還能騙騙自己只要偶爾放縱。
但一個實物放回去,感覺就像時刻在提醒着我,我沒有恪守忘水城城主的本分。
我搖了搖頭,但沒有明說,只道:「它們都很好,只是我用不着。」
慕容珏顯然是不信,不過就在他開口之際,一個中年婦人走到我們跟前,打斷了他的話。
婦人穿着一身花布長裙,臂彎裡掛着一個竹籃,入面放着一串串色彩鮮艷的玉珠花。她執了一串遞到我們跟前,笑道:「公子,也買枝珠花簪子給你娘子吧。」
我下意識搖頭擺手,連忙道:「不,我們不是……」
慕容珏斜斜睨了我一眼,止住我的話頭,袍角一動,他已笑着上前。
「殿……不、慕容珏……」我拉了拉他衣袖,在他身後低聲喚他,但他卻沒有理會,徑直朝婦人問道:「大娘,請問你有沒有水蓮或是鈴蘭花串的簪子?」
「我看看啊……」婦人低頭在竹籃裡翻了一陣子,執起數枝髮簪遞到他面前:「公子走運了,剛好兩樣都有。」
慕容珏就着她的手看了一會,揀了兩枝在手,讓出半個身位,回頭朝我招手,「若汝,我看着這兩個成色都挺好,你看看你喜歡哪個?」
這是他第一次不帶姓氏如此親匿地喚我,語氣中還夾帶着幾分似有還無的溺竉,聽得我直打寒顫。
婦人也抬頭看我,「小娘子,你就先看看。要是看不中也沒關係,大娘我從不逼人做生意。」
兩道視線緊鎖在身上,一道溫柔,一道熾熱。我被他們看得渾身不舒服,只好硬着頭皮上前,站到慕容珏旁邊。
他手裡執着兩枝雙直環形銀簪,髮簪的環形部份皆嵌着琉璃珠串成的嫩色花串,花瓣花蕊做功細致晶瑩剔透,襯在翠玉雕成的細葉上,看着靈巧精致,十分好看。
奈何我對髮飾從來都沒有太多追求,只求輕便能束髮便可,左右比較了許久,也談不出哪個更好看,哪個更喜歡。
慕容珏見我久久沒說話,索性幫我拿主意:「是不是都喜歡,那便都買吧。」
我連忙搖頭說「不」,但一個音節還沒出口,他已直接掏出銀子。
大娘笑得眉眼都開了花,一邊收錢,一邊嘴甜道:「小娘子好福氣,公子如此寵愛你。」
我端詳着慕容珏的表情,覺得不好破壞他這個「好相公」的人設,只好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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