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如約而至。
這是一個晴朗的秋日，天空中飄著幾縷白雲，仿佛特意為這場婚禮妝點。林宅門前懸掛著大紅囍字，門柱上纏繞著紅綢，庭院內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林煥然家中不算富裕，但這場婚禮的佈置卻處處見用心，處處顯典雅。
清晨，林煥然早早起床，穿上為今日特製的新郎禮服——深藍色長袍外罩黑色馬褂，胸前別著一朵紅色絲花。他站在鏡前端詳自己，面色略顯蒼白，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眼神中卻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彩。
「今天終於要來了。」他輕聲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過胸前口袋裡的玉扳指——那是蘇媚贈與他的信物，此刻隱隱發出溫潤的光澤。
徐先生作為證婚人之一早早到訪，看到林煥然的樣子不禁皺起眉頭：「煥然啊，你氣色不太好啊。是不是太緊張了？」
林煥然笑著搖頭：「沒事，可能是這幾天準備婚禮太忙了。今天是大喜日子，怎麼會不好呢？」
徐先生拍拍他的肩膀：「確實，確實。今天可是大喜。」他環顧四周，又問道：「對了，新娘在哪兒？我怎麼沒見到？」
「她...有些特殊習俗，要在婚禮正式開始前閉門不見客。」林煥然解釋道，語氣中透著一絲心虛。事實上，蘇媚直到昨夜才通過特殊方式告訴他，她會在典禮開始前直接出現在新娘房中，按照傳統由他前去迎娶。
徐先生雖覺奇怪，但也不便多問。他轉而談起來賓情況：「你邀請的都來了，畫院的同事，一些藝術界朋友。對了，趙姑娘也來了，正在外面幫忙安排座位。」
聽到趙靈兒的名字，林煥然心頭一震。自那次密室爭執後，他們已許久未見。趙靈兒答應作為證婚人出席，但他內心深處一直懷著一絲不安——儘管他不願承認，但他知道趙靈兒絕不可能真的祝福這場婚禮。
「我去見見她。」林煥然說著，向外走去。
院子裡，趙靈兒正安靜地站在角落，一身素雅的天青色長裙，看起來清麗脫俗。當她看到林煥然走來，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卻掩不住眼中的憂慮。
「靈兒，你來了。」林煥然走近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煥然，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當然要來。」趙靈兒的聲音平靜而溫和，彷彿完全接受了現實。她仔細打量著林煥然，眉頭不自覺地皺起：「你...還好嗎？氣色不太好。」
「大家都這麼說，但我覺得挺好的。」林煥然勉強笑了笑，隨即話題一轉，「謝謝你願意來作證婚人。」
趙靈兒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答應過的事，從不食言。」她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柔和，「煥然，無論今天發生什麼，請記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這句話讓林煥然的心猛地一沉。這是警告嗎？還是單純的祝福？他正要追問，卻被湧入的賓客打斷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賓客漸漸齊聚。林家的庭院雖不算大，但此刻熱鬧非凡。藝術界的同仁，畫院的同事，甚至一些林煥然平時不太來往的社會名流也慕名而來，想見識這位忽然決定成婚的林教授，以及他那神秘的新娘。
庭院中央搭建了臨時的禮台，上面鋪著紅毯，四周點綴著鮮花和紅綢。在禮台前方，擺放著一張古色古香的紅木桌，上面整齊地放著茶具、酒杯和一對紅燭。
「時辰到了，可以開始了。」禮官上前通知道。
林煥然深吸一口氣，走向內室——那是專門為新娘準備的房間。按照傳統，他需要親自去迎接新娘。當他走近那扇門時，心跳如鼓。
門後，究竟會是怎樣的景象？
林煥然輕輕推開門，屋內光線昏暗，只有幾支紅燭在風中搖曳。房間中央，一個身著鮮紅嫁衣的身影背對著他而立。那紅衣如血，在燭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澤，與林煥然之前見過的任何布料都不同——它似乎在輕微地蠕動，彷彿有自己的生命。
「媚兒...」林煥然輕聲喚道，聲音中滿是期待與緊張。
那身影緩緩轉身，露出一張被紅蓋頭覆蓋的面容。透過薄薄的紅紗，能隱約看到下面是蘇媚精緻的面容。但奇怪的是，當她轉身的瞬間，房間的溫度似乎驟然下降，窗外的鳥鳴戛然而止。
「煥然，你來了。」蘇媚的聲音透過紅蓋頭傳來，帶著一絲夢幻般的飄渺，「今天，我們終於能永遠在一起了。」
這話本該溫馨動人，卻讓林煥然心中泛起一絲莫名的寒意。他壓下這奇怪的感覺，上前牽起蘇媚的手：「是的，從今以後，永不分離。」
蘇媚的手冰涼如玉，卻異常柔軟。當他們十指相扣的瞬間，林煥然感到一陣輕微的眩暈，眼前景象略微扭曲，彷彿世界在那一剎那分裂成了兩個維度。但很快，一切又恢復正常。
「我們出去吧，大家都等著呢。」林煥然溫柔地說道，輕輕引導著蘇媚向門外走去。
當新人走出房間，進入庭院時，所有賓客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蘇媚的紅嫁衣華美至極，上面繡著精緻的鳳凰和花卉圖案，每一步邁出，裙擺都如同流水般流轉，映著陽光，竟隱隱泛出血色的光。
賓客們發出驚歎聲，既為新娘的美麗，也為她身上那件明顯價值不菲的嫁衣所震撼。
「這嫁衣...」一位藝術界的老先生忍不住低聲讚歎，「看那刺繡工藝，那面料的質地，至少是百年前的物什了，如此保存完好，實屬罕見。」
另一位賓客則悄聲回應：「聽說新娘是蘇州名門之後，想必是祖傳的嫁衣。不過奇怪的是，我打聽過蘇州各大家族，卻從未聽說有這號人物...」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很快被禮官的宣告聲打斷。婚禮正式開始了。
在傳統儀式中，林煥然和蘇媚首先向天地行禮，又向高堂（由徐先生代表）行禮，最後轉向彼此，進行交杯酒的儀式。林煥然小心地托起蘇媚的手，幫她舉起酒杯，雖然隔著紅蓋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覺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現在，」禮官莊重地宣布，「請新郎為新娘揭開紅蓋頭。」
這是傳統婚禮中最重要的一刻，代表著夫妻正式結合，從此命運相連。林煥然緩緩伸出手。
就在這時，他的余光瞥見趙靈兒的身影。她站在賓客之中，眼神專注而堅定，左手微微抬起，掌心向上，似乎準備做什麼。
林煥然猶豫了一瞬，但很快下定決心。他深吸一口氣，手指輕輕捏住紅蓋頭的邊緣，準備將它揭起。
就在這一刻，整個庭院忽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靜。風停了，鳥聲消失了，連賓客們的呼吸聲都仿佛被某種力量吞噬。空氣變得濃稠，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紅紗上，期待著新娘容顏的揭示。
趙靈兒的手指微微一動，林煥然感到胸口的玉扳指突然發燙，蘇媚的身體則似乎在紅衣下輕輕顫抖。三人之間無形的張力在這一刻達到極點。
林煥然的手指緊握紅紗，緩緩向上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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