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搖搖晃晃的前進,芭芭拉反覆又不安的撫上自己的脖頸,那已經和自己體溫合為一體的冰冷硬物。即使紅葉提過,戴著這個頸環就像沒有戴一樣,無感舒適。但芭芭拉卻覺得雞皮疙瘩,渾身不對勁,如同被掐著脖子一樣窒息。
她斜眼朝身旁的青鳥一瞥,耳邊平穩的呼吸讓她蹙起眉頭。
她不明白,為什麼同是被綁架的人,青鳥似乎總能夠過的比她好、比她輕鬆。
真羨慕⋯⋯
芭芭拉正把視線從青鳥身上離開,就見到在駕駛座開車的紅葉從後照鏡用饒有興致的表情與她對上眼。
「這個眼神還真熟悉啊。」紅葉瞇起眼,回味似的舔了舔紅唇,末了,給了讓芭芭拉困惑十足的神情。
「但妳跟她比較像。」頓了頓,似是不滿意自己的看法,紅葉搖了搖頭否定。
「⋯⋯」芭芭拉似懂非懂的撇開了視線,若眼前的人換成阿荷,她或許會追問下去關於那個「她」是誰。但眼前的女人過於危險,那渾然發散的威脅感如同脖頸上的不定時炸彈一樣毛骨悚然。
「嘖。連這種沉默都跟她一樣無趣。」見芭芭拉無視的態度,紅葉不以為然的將視線移開,不再關注於那個有著引人注目魅力的少女。
又沉默了一段路,許是閒得無聊,紅葉又對芭芭拉說道:「既然來到了這裡,就好好享受一下吧。讓妳見見,不用花費心力、腦力也能過上舒服日子,白吃白穿的美好的生活。」
這話一說,芭芭拉頓時感覺全身不對勁,一雙亞麻色的雙眸緊縮,她往車門邊靠了靠,一雙唇依然抿著不出聲。
「⋯⋯對了,妳的眼睛很好看。」
當他們的車駛入地下停車場,紅葉在下車前回眸對芭芭拉說了彼此間的最後一句話。從此,她們就再也沒有對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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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號,這是新人。」將迷迷糊糊的青鳥敲醒後,紅葉帶著兩人從地下室進到樓內。走入一個全是走道,彎彎繞繞,不知哪裡才是出口的樓層。紅葉熟門熟路的將芭芭拉帶到一間標有編號的辦公室,並丟給了辦公室中一名綁著藍色領帶的小員工。
「好、好的。紅葉小姐。」六十三號顯然有些緊張,自從紅葉一進來,便顯得坐立難安,直到紅葉帶著青鳥離開了辦公室,六十三號才顫葳葳的拿起從紅葉手中取得的資料表,細細打量一番。
「真是奇怪,平時即使幫忙領貨,也是盲女小姐親自填的資料表,今天怎麼是紅葉小姐親自寫?難道是資料有誤?」六十三號自言自語著晃了晃腦袋,卻也對自己拋出的問題不是很在意。他聳了聳肩,看了身分組一眼,眼神突然變了。六十三號抬眼,瞅著芭芭拉,眼中帶著輕蔑。這麼美貌的女人要不是身份下賤,或是有什麼缺憾的地方,是不會被分配到低等飼養房。
「跟我走。」他提著嗓子,不怎麼溫柔的拽起芭芭拉的手,從房間最裡面的一個辦公桌移過去,變出了一個往下走的地下通道。
在芭芭拉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被帶往了地下。
長長的通道很快就到了底,看著越來越近的出口,芭芭拉抽了抽鼻子,對於前方傳出的味道感到不適。
六十三號將芭芭拉帶到一處辦公室,裏頭坐著一名正打著呼的胖子。六十三號無奈的踢了踢胖子的椅子,喊道:「十號,有新貨。交給你完我就要回去了。」
「唔呃⋯⋯」十號揉著雙眸困倦的爬起來,椅子也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單子給我⋯⋯」十號在辦公桌上盲抓著眼鏡,好一會兒才將東西抓實了戴上。
六十三號不客氣的將芭芭拉的資料單一掌拍在桌上,並讓芭芭拉站到辦公桌前給十號看。
「好啦⋯⋯你把人放在這,交給我處理就好。」十號撓了撓頭,還沒完全的睡醒,卻被六十三號盯的渾身不自在。他抖了抖一身的肥肉,揮著手,讓六十三號趕緊離開。
「別再睡覺摸魚了,小心上階的人來盯你。」六十三號聳了聳肩,拍拍十號,便插著口袋離開了。
在六十三號離開後,十號才稍稍鬆了口氣,一放鬆下來,他又想睡了。但基於職業道德,他也沒忘記還有個大活人需要他處理。他終於抬起厚重的眼皮,看了眼站在眼前的芭芭拉。
「妳怎麼不吵不鬧的?真稀奇。」十號將資料表拿起來一看,無精打采的在上頭蓋了章,並從抽屜抽出一張單子,填了幾欄,並丟給芭芭拉。
「拿著這張去右邊的房間給他們,領妳的東西跟飼養房號。他們會告訴妳之後該做什麼。」
不等芭芭拉有任何問題,十號說完立刻仰頭大睡,沒過一秒,就傳來了鼾聲。
芭芭拉將手中的單子攥緊,雙眼盯著十號,手微微動了動,最後垂下頭,離開了十號所在的辦公室。
出了辦公室,外頭是一條空蕩蕩的長廊,但芭芭拉卻立刻放棄了逃跑的想法。其一,她並不認為紅葉戴在她身上的頸環是裝飾用的。再來,當她踏出辦公室的那一刻,就馬上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視線緊盯著她,但四周卻是空無一人。
還是謹慎行動,再找個合適的機會吧。
嘆了口氣,芭芭拉照著十號跟她說得往右邊的房間走去。
「喀噠。」
進門後,有兩個房間大的倉庫內一名打著瞌睡的老人頭一點一點的倚靠在一個置物架旁。芭芭拉猶豫了再三,提聲喊道:「我是新來報到的人,要來拿我的東西。」
「齁齁⋯⋯齁?」老人睡眼惺忪的半抬著眼,無精打采的看了眼芭芭拉,像是在測量什麼一樣上下打量一番,卻又像只是無聊抬眸一下。
「新人啊⋯⋯這些拿去。」老人眼睛看都沒看,便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扯下一套衣服丟給芭芭拉。接著又丟了個名牌和幾件簡單的盥洗用具及被單。
「好好記著妳的編號8631,以後妳在這兒的身份就是這個。那個名牌可別用掉了,用掉的話妳會連飯都吃不了。啊,如果妳以後得了飼養員的喜愛或是出師,那妳會擁有新的名字,但在那之前妳就是8631而已。等會兒繼續往右邊走會有看門的帶妳去妳的飼養房,編號是十號,想活著出去可別惹事啊。」
說完一串話,老人又開始昏昏欲睡,他哆嗦了一下,打發著芭芭拉,便又慢吞吞的縮回了他原本睡覺的地方。
芭芭拉握了握拳,對於這個鬆散又薄弱的管理設施感到蠢蠢欲動,這樣根本是誘惑著她逃跑,真的可以那麼輕鬆嗎?
但越是看起來簡單,芭芭拉就越無法掉以輕心,她就怕自己逃出去的那一刻身首分離。
最終,芭芭拉被人帶進了他們所稱呼的「飼養房」,但總歸來說就是監獄的概念。一條長長的走廊,兩側是沒有間隙的一間間飼養房,一間坪數約五坪,每間看過去大概都裝了十人左右。
當芭芭拉越過她們時,牢房內的女人們便紛紛好奇又不懷好意的探頭出來。有些張牙舞爪、有些則暗自竊笑。但最多的聲音還是用譏諷一般的聲音竊竊私語道:「妳看看,她這是不是要被帶往十號房?」
「準沒錯了啊,妳說那老傢伙怎麼總是那麼壞心。」
「唉呦,新人就等著接受洗禮吧。」
「呵呵,希望明天還看得到她。」
這些話語芭芭拉盡收耳中,她低頭抿著唇,對於周圍惡魔般的呢喃並不在乎,因為她現在還皺著眉思索自己究竟該如何逃出這個監獄。
不過使她遲遲無法行動的最大原因其實不是她對於這個環境全然陌生,而是那個神祕的聲音自從離開狂歡馬戲團後便再也沒有動靜,這個危險又不安定的因素是芭芭拉最為忌憚的東西。
雖然這個聲音似乎不會危害到她,但她真的無法確定當那個聲音再次出現時,會發生什麼樣的悲劇。
但她以為那個聲音會在她被小丑綁架時出現,但事實證明,她根本不了解那個存在是什麼。
「進去。」守衛如同機器人般的聲音響起,並不客氣的推了芭芭拉背後一把,在她進入房內後立刻將門關了起來,好似有猛獸在背後一樣很快的離開了。
芭芭拉抱著自己的物品呆站在門口片刻,等眼睛適應了房內的黑暗,才往前走了幾步。
就在芭芭拉想要越過前面的幾個人,到牆角鋪下自己的區域安頓時,一個打扮美麗,身材高挑的女人斜坐著伸長了她的腿,將芭芭拉檔住。
「請借過。」芭芭拉不明所以的看向她,淡淡說道。
「借過?」那女人拉長了尾音,像是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冷冷嗤笑,她接著說道:「也行,把妳手上的東西放下我就讓妳過去。」
還不等芭芭拉回應,身邊的幾人立刻上來,強硬的將芭芭拉身上的物品扯下,一個個放到那女人身邊,幾個人圍在芭芭拉身周,一起用著嘲笑的樣子看著芭芭拉。
芭芭拉蹙起眉,內心開始燥動不耐,但最終她只是握了握拳,並沒有多做反抗,只是默默的去到角落,縮成一團。
「哈哈,她真乖,要不要連衣服一起給我們呀。」
「真弱。」
「看來我們有新玩具了。」
女人們看到這麼乖順的新人,施虐欲瞬間被點燃。平時都是她們被那些「飼養員」們教育,那麼今天就換她們來好好教育這個新人了。
芭芭拉雙手抱膝,背微微的拱起,她只從長長的瀏海之間,露出一隻眼,安靜又不起眼的看著房內的每一個人。房內的勢力一目瞭然,以剛才那女人為首,並以她為中心,也能看出每個區域的資源分配。離那女人近的,身上也穿得多一些、甚至有變花樣的服飾,而離遠一些的,衣服和她一樣單薄。並且神色陰鬱的縮在角落,生怕自己多出一點存在感一樣。
芭芭拉挑了挑眉,頭輕輕靠在手臂上,她瞇著眼想。若是將那個女人除掉了,她在這個監獄是不是就能好過些?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掐滅。她不想在這裡出名,過去太多的經驗都告訴自己,不能輕易地相信別人,更不要輕易的被別人記住。這樣只會招來禍端及災難。
當芭芭拉還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時,一個人不客氣的用腳踢了踢芭芭拉,居高臨下地說道:「妳編號幾號?」
但不等芭芭拉回答,那人便自顧自的揪起芭芭拉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起,並以輕蔑又嘲笑的口問說道:「8631啊,沒想到數字也到那麼後頭了,聽好了8631以後在這個地方,只要妳絕對服從我們的命令,我們便不會讓妳在飼育員面前難堪,但要是妳膽敢忤逆我們。絕對讓妳以最低賤廉價的商品名號賣出去,到時候想求我們也來不及了。」
「⋯⋯」芭芭拉抿著唇,對於來人的回應不予回應,而是反問道:「妳叫甚麼名字?」
來人一愣,原本內心還不滿芭芭拉不答反問的態度,但她還是回答道:「算了,反正1097都把妳這麻煩的東西丟給了我,姑且告訴妳吧。我是5468。而在這裡最該尊敬的人是1097,她不只能力強人美貌,而且被譽為最有可能成為高等商品的人。我們的未來都寄託在她身上,妳可別起甚麼壞心思,我會讓你吃不完兜著走的。」
下完了一番馬威,5468趾高氣揚的扭著腰回到1097身邊,馬上露出諂媚的笑容,與剛才和芭芭拉交談時截然相反的態度,開始嘰嘰喳喳的說起別的事。
而1097意味深長的瞥了芭芭拉一眼,看的芭芭拉渾身不舒服,她皺了皺眉,微微的顯露出困惑。這些人怎麼那麼奇怪?她好好的蹲在這裡不想與她們接觸,他們偏要湊上來,真正使壞心眼的是她們吧?
但想了想,芭芭拉又被自己說服了。總歸,這就是一群怪人,長年被關在這裡難免會瘋掉,那麼一群瘋子做出不合理的行為也是情有可原。
就在芭芭拉餘光看見1097身邊似乎又要有兩三個人朝著她的方向走來時,一個開門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眾人皆望過去,就見到一名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在守衛的開門下進到了十號飼養房內。
少女掛著甜甜的微笑,朝守衛到了聲謝,便自如的進到飼養房內,在看到1097淡淡看著她的表情,笑容才僵住,小小聲的說道:「我回來了⋯⋯」
「0124妳還真是個大忙人啊,最近『集訓』的時間越來越多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妳勾搭了哪位飼育員呢。是心軟和善的七號嗎?還是風流倜儻的三號?還是二號強迫妳每天跟他玩他的貓捉老鼠?」1097句句帶刺,就是想見到0124難堪的神情。
「1097謝謝妳關心,不過我沒事的,別聽其他瞎說。我這不是好好的嗎?」聞言,0124卻沒有露出任何難堪的神情。她恢復甜美的笑容,輕輕鬆鬆地將1097的話擋了回去。
「呵。」見到0124又是這個吊胃口的反映,1097翻了翻白眼,頓時失去了搞事的心思,大手一揮,示意自己要休息了。
眾人面面相覷,也知道此事便罷了,也都紛紛意興闌珊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休息。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Cq1QMyuTs
而0124環顧了一圈房內,就剛好看到角落的新面孔,看著那雙冷淡的雙眸,她一雙祖母綠的眸亮了亮,毫不猶豫地朝芭芭拉的方向走去。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In3EtYWlX
「嗨,妳是剛剛來報到的嗎?」
0124突然的搭訕讓芭芭拉一愣,她將頭從臂彎中抬起,眨眼看著眼前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女。16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RxDmcozUb
「我叫朵娜,代號是0124。妳呢?」朵娜坦然自若地跟芭芭拉介紹自己,她一邊說著,一邊在芭芭拉身邊靠牆坐下。
「我叫⋯⋯芭芭拉,代號是8631。」芭芭拉又再次說出那個原不屬於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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