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中的芭芭拉-A stranger in exile - 狂歡馬戲團 ‧ 第五章

　　「夜色漸深，被屋內餘光照亮的兩人距離不近不遠的站著，彼此雙眼都認真的注視對方。

　　「你是不是⋯⋯忘了我？」見紅龍過了許久都沒有回應自己，芭芭拉內心變得惴惴不安。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自從格雷酒吧那天後我能那麼快遇見妳。」怎麼可能忘記呢？我的天使。

　　「是啊，全部都像在做夢一樣不真實，連你也長的跟我一樣大了。」芭芭拉走上前，將紅龍的雙手捧起，擺到眼前，忽然說道：「你受傷了？血漬⋯⋯」

　　紅龍渾身一顫，他沉默的將手從芭芭拉手中抽出，又連忙從背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物件，交到芭芭拉手上。

　　「正好把這個還給妳，我那天在廢墟中找到的。」說完，紅龍不著痕跡的將手背到身後，避開了芭芭拉的視線。

　　「謝謝，我還以為再也找不到了。」芭芭拉洋溢出開心的笑容，視線也從紅龍的手轉移到手中的小杖上，她看了片刻，便將縮小的杖緊握在手中，而後小心翼翼的收在自己的口袋中。

　　「不說這個，妳現在是住在這裡嗎？我這幾天都沒看見妳。」紅龍空著手無聊，從後腰抽出一把小獵刀，在手上轉著把玩。

　　「我是住在隔壁的馬戲團，我帶你去看看吧。」芭芭拉自然的拉起紅龍的手，帶他往狂歡馬戲團的方向走去。

　　看著被拉起的手，紅龍忍不住咧嘴露出虎牙，但下一刻，卻又強行被他拉下臉，變得死寂。

　　紅龍站定在原地，讓原本向前拉的芭芭拉一個反作用力而向後踉蹌幾步。

　　「你不想去嗎？」芭芭拉回身直視著少年的雙眼，臉上的神色變得失落低沉。

　　「還是算了。」紅龍抽回手，卻在看到少女那失落的表情時心臟又一陣緊縮，最後，身懷罪惡感的他從口袋中抽出一根棒棒糖，拆了包裝，拿到芭芭拉嘴前，並說道：「別哭喪著一張臉，不好看。」

　　芭芭拉一愣，看著輕輕碰在自己嘴唇上的糖果，一股暖流湧入心頭，她嘻嘻一笑，直接張口，將糖果含入口中，一瞬間，糖果的甜蜜充斥全身，將原本的負能量一併驅散。

　　「你不想去那裏，那我們就在這裡。」芭芭拉手拉著紅龍，在後門旁邊的高牆坐下。

　　「果然，妳笑的時候最好看。」紅龍單手托著下巴，盯著津津有味吃著糖果的少女，對於現今能夠不用再仰望芭芭拉的這個角度很是滿意。

　　「又開始說奇怪的話。」芭芭拉吐舌，不帶有威脅含意的瞪了紅龍一眼，旋即馬上問道：「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突然長那麼大？我還以為我遇到你的哥哥或親戚呢。」

　　「妳怎麼還記著這事⋯⋯」紅龍抓了抓在月光中閃耀著銀光的白髮，猶豫的瞥了眼一旁的芭芭拉，最後垂下眼說道：「我這樣是不是像怪物一樣？喜歡殺戮，又會突然變化年齡。」

　　「原來你喜歡殺戮。」芭芭拉看向紅龍的手，輕笑說道。

　　「呃⋯⋯」紅龍語塞，赤紅著耳朵，把臉埋入膝蓋中。

　　「或許對普通人來說你這種人他們無法接受。但對我來說，對我好的人是你，救我的人也是你。那我為什麼要怕你呢？」芭芭拉揉著那柔軟的短髮，輕快的說道。

　　這段話讓紅龍抬起臉，他看著芭芭拉，一雙眼瞪的圓滾，像極了驚呆的小動物，讓芭芭拉忍不住又想要把他抱進懷裡好好揉捏一番。

　　「我的天使怎麼連說話都那麼動聽。」紅龍瞇起眼咧嘴說道。

　　就在這時，後門被用力的撞開，首先衝出來的是團長，團長神色蒼白的掃視四周，終於在右邊的牆邊見到顯眼的白髮少年以及一旁的芭芭拉。

　　「離她遠一點。」團長咬牙，衝上前，想要把芭芭拉往自己身邊拉。

　　但在紅龍眼中團長就是個想要攻擊芭芭拉的敵人，他原本緩和的面色變得冷冽肅殺，他率先跳起來，擋在芭芭拉身前，並打算阻擋團長的攻勢。

　　見紅龍身後的芭芭拉沒有死，團長先是鬆了口氣，但一想到紅龍還是有可能對芭芭拉下殺手，就不得不朝紅龍殺過去。

　　兩人相視不到一秒，便相撞，開始纏鬥，而在團長跟紅龍彼此都有意的情況下，他們打鬥的距離也離芭芭拉越來越遠。

　　「等等，這是⋯⋯」見到兩人瞬間就打起來，芭芭拉還沒搞清楚狀況，但雙方都不是敵人，也讓她捏了把冷汗。

　　正巧後門又走出來一人，見到他，芭芭拉下意識想要逃跑，卻又同時擔憂在打鬥的兩人。

　　「⋯⋯」路西法走到芭芭拉身前，漲紅著臉想要憋出話，他終於在芭芭拉又打算轉身逃跑的前一刻硬生生憋出三個字，他語調生硬平板地說：「對不起。」

　　芭芭拉愣住，原本朝外伸的腳收回來，她訝異地說：「原來你會說話，那剛剛為什麼不說話？」

　　因為怕冒犯到⋯⋯必須謹言慎行，說話不能有任何一點差池。

　　路西法默默的想，卻沒有說出口。

　　見他又不說話，芭芭拉嘆了口氣，打算無視他，轉而看向纏鬥的兩人。

　　「你們快住手！是誤會了什麼嗎？」她朝兩人大吼，但早已殺紅眼的兩人又怎麼會聽到她說話？

　　別無他法，芭芭拉從口袋中抽出杖，轉動握把，瞬間，杖變成了半人高度，芭芭拉小心翼翼的靠近兩人，尋找著自己能夠出手的時機。

　　「我可以的，紅龍都教過我。」芭芭拉深吸一口氣，又大大的吐一口氣。

　　就在兩人的武器碰撞在一起，分開的剎那，芭芭拉衝上去，將杖擋在兩人中間，一個橫轉，那樣的作用力直接將紅龍手上的刀給打飛，而團長早在芭芭拉衝進來的那一刻就停手，並在杖及將打向自己時，穩穩的抓住。

　　同時間，紅龍也緊急停止自己的動作，目光不解的歪頭看向芭芭拉，並說道：「芭芭拉，很危險。」

　　「先停手吧，這是誤會。」芭芭拉見兩人都收了手，才將杖也收起

　　「沒有什麼誤會，妳眼前是個殺人魔。」團長手抱著胸，瞇眼語氣危險地說。

　　「是誰看起來比較可疑。」紅龍冷笑一聲，重新從後腰抽出一把刀，躍躍欲試的彷彿下一刻又要跟團長打起來。

　　「你們兩個冷靜點，團長，紅龍不會害我。紅龍，這位團長是現在收留我的，不是什麼敵人。」站在兩個殺氣騰騰的人中間，芭芭拉背後也出了一層冷汗，慶幸兩人都看在她的份上沒有再大打出手。

　　「上回收留妳的人可不是什麼好人。」紅龍收起刀，態度卻依然不放過。

　　「這位女士，妳該不會愚蠢的被這人的外表蒙騙吧？」團長嘲諷的冷哼。

　　「並沒有，請讓我跟紅龍講幾句話，說完我就跟你回去。」芭芭拉冷下臉，拉起紅龍的手，便往旁邊的角落走去。

　　「妳真的安全嗎？」紅龍知道自己身份無論怎樣都不能帶芭芭拉走，但他也擔憂，芭芭拉又會像格雷酒吧那樣遇人不淑，再度被利用陷害。

　　「沒事的，這次遇到的人他們都很好。」芭芭拉習慣性的捧起紅龍的臉，意識到不再是之前粉嫩的臉頰就感到惋惜。

　　「好吧。」紅龍噘起嘴，一臉勉強的模樣。

　　「我們還會見面，對吧？」芭芭拉問。

　　「當然會，在那之前妳要活得好好的。」紅龍咬了咬牙，最後將口袋裡剩下的全部棒棒糖都塞到芭芭拉手中。

　　芭芭拉噗哧笑出來，哭笑不得的把棒棒糖都收下。

　　他們在月光下重逢，又分別。

　　誰也不知道下一次見面又是什麼時候，這個世界如此廣大，又怎麼能在茫茫人海中重逢呢？

　　但他們彼此都相信。

　　還會有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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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到燈火通明的伯爾馬戲團中，紅龍頓時覺得原本在沸騰的身體終於冷卻下來，他收起了微笑，眼神不友善的瞪向靠在牆邊盯著自己的路西法。

　　「不想要眼睛了嗎？」他手上耍著刀，挑眉問。

　　「你們認識。」路西法一雙眼直勾勾的看著紅龍，向是要把他看穿一樣。

　　「那又怎麼樣？跟你沒有關係。」紅龍像是被刺激到，將刀插入路西法靠著的牆壁，刀插入的位置只距離路西法的臉頰不到五公分。

　　「她是『商品』。」而且你內心也很清楚。

　　「閉嘴──！」紅龍一雙眼變得肅殺，他握著刀柄的手爆出青筋，他抓得越是用力，手顫抖的幅度就越大。

　　「你也知道米格爾要把他送去哪裡吧？」看著紅龍的失態，路西法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了一抹笑，說話也自然而然變多。

　　「所以呢⋯⋯？你要把她呈交上去？」就連紅龍自己也沒發現，他在說話時聲音是多麼顫抖又是多麼小心翼翼。

　　「任務能圓滿完成的話送上去是最好。」路西法聳聳肩。

　　「那我會先殺了你。」

　　「你又殺不死。」

　　紅龍瞪著反常的路西法，突然說道：「你今天話那麼多，為什麼不像平常一樣，直接悶不吭聲的送上去就好？」

　　「你終於發現啦？」金髮美人一笑，四周瞬間黯然失色。

　　「你這人偽裝的可真好，所有人都被你矇騙了。」紅龍不屑地說道，語氣明顯的放鬆許多。

　　「我是真的不喜歡說話。」路西法搖搖頭，臉上充滿真誠。

　　「你再說廢話我就殺了你。」紅龍不耐煩的說。

　　「好吧，回歸正題。我想跟你交易。」

　　「以她的下落為條件？」紅龍抽出插在牆壁的刀，幾塊牆壁碎屑隨之剝落。

　　「沒錯，而你必須協助我。」路西法敲了敲手腕，上頭投影出虛擬的影像。

　　紅龍單單看了那影像一眼，臉色變得古怪，他說道：「你可真大膽，竟然敢用這個跟我交易。」

　　「你還不是得答應。」路西法似乎早就預料到紅龍的反應，神態一派輕鬆地說。

　　「這種事回基地再說吧。」紅龍把玩著手上的刀，手原本伸向口袋想要拿取棒棒糖吃，抓空後才意識到自己全部的棒棒糖早已都交到芭芭拉手上。

　　紅龍握緊了抓空的拳頭，手向前橫空一揮，眼前憑空出現空間的裂縫，不到短短幾秒，踏入裂縫的兩人便消失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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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城牆上放眼望去，是一片單調的土灰色，夾雜著鐵皮跟塵土所形成的城區。

　　雖然說這是個城區，但沙土所鋪成的街道上卻沒有人煙，冷清的如同空城。

　　但站在高牆上的人們都深知，這個「舊城區」並不是所謂的空城，到了晚上，城區便會熱鬧起來，而是在白日，居民們不是躲藏在鐵皮之下，便是被送往一堆矮小鐵皮中心的「大鳥籠」進行「集中教育」，這樣的景色已成為常態，看著大鳥籠煙囪冒出層層白煙，高牆上的人們同時會抽一口夾在指尖的煙，翹著腳，隨著抖落的菸灰，反復的數著距離離開高牆的日子還有多久。

　　但今日，似乎所有在高牆的士兵都無法有這樣的閒情逸致，他們一個個緊繃著神經，恭敬的等候大人物的到來。

　　「噠、噠、噠。」

　　就連走路聲都帶有一種屬於貴族的高尚，腳步聲越來越近，終於在他們眼前停下。

　　所有的士兵整齊劃一的立正朝眼前的人敬禮。

　　「參見總督閣下──！」

　　士兵的聲音迴盪在吹著沙塵的空氣中，片刻，一個冷淡卻威嚴的聲音從少年口中說出。

　　「不必如此陣仗，各自回去自己的崗位。」米格爾看著面面相覷，茫然的士兵們，內心冷哼。

　　士兵們很快便散去，留下主要負責的長官本想要與米格爾搭上幾句話，卻背米格爾身後跟隨的安芙凶狠的趕走。

　　米格爾身穿白色的軍裝，胸口標有屬於「神聖新帝國」的軍徽及勳表，並在肩頭標有屬於總督的肩章，他脫下帶著的白手套，走到高牆邊緣，隨意的坐下，腳下望去，便是幾十公尺高的距離。

　　「米格爾大人，您這樣太危險了。」安芙在一旁看的心驚膽戰，卻又不敢上前強行制止。

　　「妳應該知道，我原本沒有要妳跟來，讓妳來已經是我能容忍的底線，再超過，就滾回去。」米格爾望著腳下的城區，對於安芙的存在感到不耐煩。

　　「但、但是屬下一想到大人您要身處於這個賤民窟，遭到骯髒的汙染，屬下擔心您，才來保護您！」安芙的臉色蒼白，卻講的理直氣壯。

　　「賤民窟？原來你們是這樣稱呼這裡嗎？」米格爾單手撩起他被風吹得零亂的髮絲，他因為安芙所說的話笑到岔氣，空氣中除了風的聲音便是米格爾的大笑。

　　「米格爾大人？」安芙聽著這笑聲，不自覺得後退幾步，她感到的沒有愉快的傳遞，只有油然而生的毛骨悚然。

　　「安芙，過來。」米格爾站起身，朝安芙勾勾手指。

　　安芙第一次沒有因為米格爾呼喚她的名字而感到喜悅，她惴惴不安的走向米格爾。

　　就在安芙走到牆邊時，米格爾跩起她的領子，一個翻身，把安芙面對地踩在腳下，安芙半邊的身體懸空在牆外，除了被米格爾拉著的領子和踩著的腳外，她沒有其他的支撐點。

　　「米格爾大人──！」她慌張的尖叫，但背後的人彷彿沒聽到她的求救，只是把她又往下壓了一點。

　　「好好看清楚妳口中的賤民窟，妳不是總是珍愛著我、崇拜我嗎？可是我可愛的安芙啊，我可是在妳口中的賤民窟出生、長大的，妳說，有不有趣？那我，是不是也是賤民呢？」米格爾微笑著說，但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刀一樣剮著安芙的心。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咳、咳咳。」安芙眼中湧出一滴滴淚水，朝著下方的城區滴下。

　　「我沒有怪罪妳的意思，但妳離我遠點。」米格爾語氣溫柔的對安芙說，手上的動作卻冷漠的將安芙往旁邊丟去。

　　重回自由的安芙跪坐在地，低著頭默默啜泣，卻不願意回應米格爾的命令。

　　見她不肯回應，米格爾也不以為然，他掃視了一圈周圍，頓時覺得沒有視察的興致。

　　「回去了。」米格爾手朝空氣橫劃，便出現了空間的裂縫。

　　他腳步沒有停頓的獨自走入裂縫中，而原本淚流不止的安芙也快速擦乾眼淚，在裂縫合起的前一刻跟隨著米格爾腳步踏入。

　　當安芙抵達66的根據地時，映入眼簾的便是早已抵達的米格爾以及兩位許久不見的同事。

　　米格爾環胸看著兩個也是剛到的人，一邊挑眉一邊笑著說：「你們兩個什麼時後感情這麼好了？都可以同進同出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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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歡馬戲團 ‧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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