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先生,原為華山派入室弟子,在同門排行第七,家裡剛好也排行第七,所以人門都稱他為 - 『陸柒』。身高七尺,留著長鬚,長劍掛腰,岸然正氣。正因他貌俊風流,深得同門女眷青睞,也犯下不少色慾戒條,敗壞多少同門倫常,最終被趕逐師門,弄得身敗名裂。
正所謂劍出華山,除了劍法之外,華山派有一鎮山寶物 - 『蕩燕雛』。先朝倭寇猖獗,東瀛浪人所持的精鋼武士刀,更是橫掃神州,打遍天下無敵手。戚繼光,戚大將軍,為了抗衡東瀛武士刀,對抗倭寇,重金禮聘,挑選了當時得令,工藝最優良的鑄劍師,以古代吳國的燕雛神劍為藍圖,低溫練鋼,打造了三年零八個月,才鑄造而成的寶劍。劍長三尺五寸四分,重僅一斤二两,古雅精緻,劍鋒如髮,紫檀劍柄,能單雙手持之,宜剛宜柔。劍末刻有 『蕩燕雛』三字,據說出自大將軍手筆。卻因工序繁複,耗時經年,未能大量投產,從未投身於對抗倭寇的戰場上使用。雖無戰功,但無論如何,此乃萬中無一的神器。大將軍身後,此劍賜予華山,以發揚大明之劍道。
在得知被逐出師門之際,陸柒夜闖禁地,劍殺守護三人,把此神劍佔為己有。逆徒奪劍,震驚華山,掌門派出門下十大高手,誓要把寶劍奪回,要將陸柒碎屍萬段。好一個陸柒,不單劍法了得,更是陰巧奸詐,滑如泥鳅,單身一人,累次脱險,逃到西域,躲在雄獅的門下。
當夜,星月無光,那個黑山派騎士,單人匹馬,先誅白山派眾將老,再血洗喀什噶爾城軍營,然後來到雄獅的大宅,剛巧給陸柒遇上。此時,雄獅府上的所有人皆在夢鄉,宅內漆黑一片,陸柒未能看清來人,只見此人中等身材,腰背筆直,披著黑色連帽大衣,大帽掛在頭上,面龐消失于掛帽內的深淵之中。黑衣人手中拿著,斷了半截的彎刀,刀鋒已破爛不堪,但卻仍滴著血。
陸柒闖蕩江湖多年,閱歷甚深,知道來者不善,也感到那股殺氣騰騰。他審時度勢,立刻說:「你我不打,我出去,我不管,這裡隨你。」 他用有限的當地語言,再加手語,表達自己想置身事外之意。心裡盤算,我不竟只是在這裡打工而已,無謂冒那麼大的風險,不值得。
黑衣騎士沒有回答,卻走前一步,低著身子,凝視著陸柒腰間掛著的那把『蕩燕雛』,又看看自己手上那殘破不堪的半截刀,伸手指著陸柒那把劍,再回手的指著自己的破刀,像是表示:「你的劍,我要!」
「妄想!」但陸柒卻不知道怎麼出表達『妄想』這兩個字,卻只有不停的搖手作婉拒之狀,也顯得非常狼狽。
黑衣騎士攤開雙手,表達:「這樣就沒辦法了!」,然後用手掌架在自己的脖子,比劃了一道;表示:「哪 - 你,只有 - 死!」做了這個手語後,騎士自己也覺得很滑稽,忍不住,蹟一聲的笑了出來,笑得像頑童般。
兩人在漆黑當中,放盡雙眼的瞳孔,看著對方的肢體語言。但當聽到黑衣騎士的笑聲,陸柒卻感到一股毛骨悚然,因為對方的笑聲卻尖銳如刺,像一個稚童戲鬧,又像荳蔻初啼,但更像是厲鬼催魂。令陸柒更為不安的;這個黑衣騎士,在此性命攸關之際,還在跟自己開玩笑,一點也沒有把自己放在眼內。看似在市場討價還價,像無半點惡意,但其實就是貓玩老鼠。
但要陸柒放棄『蕩燕雛』,又怎麼情願呢?哪怕這厲鬼非泛泛之輩,自己也是中原好手,既然遇上,避不開就只好硬上,他往前一步,擺著丁字腳,下盤稍挫,雙手恭敬的把劍奉上,這招是他自創的奇招,名為『請君入甕』。
當年狹路相逢,遇上華山高手,陸柒裝降,使出這招,恭敬的把寶劍獻上,華山高手不期有詐,伸手奪劍時,陸柒出其不意,快劍出鞘,將對手的一隻手掌生生的劈下,趁機逃脫。現在,偶遇強敵,正打算故技重施。
塞外民風純樸,倚重信用,少見鬼計陰招,在這環境下長大,變得單純直接,這黑衣騎士,以為陸柒獻劍保命,卻真的伸手去取。但見快劍出鞘,電光石火間,聽見厲鬼尖鳴,黑衣騎士往後跳回一丈,依著自己反應奇快,才避免斷掌之災,但右手已被割了深深的一道,血如泉流。
這時住在靠近的幾個家丁,已被黑衣騎士的慘叫聲吵醒,房間內已開始點起燭光。陸柒,見一擊奏效,飛身撲上,連隨猛攻,電光石火間,已交了三招,自己的劍與對方的刀,已互劈了整整五六回。陸柒回身站穩後,發現自己持劍的手,虎口作疼,寶劍的劍鋒仍在抖動。對手的餘勁未散,在自己的劍上發出絲絲聲響,這妖怪之厲害,平生未見,若不是依仗寶劍,可能已經敗下陣來。
雖則心裡畏懼,陸柒眼見自己的寶劍,已將對手的刀,已全削斷了。赤手空拳,哪怕你多厲害,又奈我如何。他心內盆算,現在這妖怪只有一條路,就是撤退!他冷靜的提醒自己,窮寇莫追,千萬不要貪勝不知輸。
就在陸柒玩腦筋急轉彎的時候,黑衣騎士,把手上剩下不到兩寸的戰刀拋掉,彎著身子,展開雙臂,十指如爪,身上的長袍揚揚鼓飄,氣勁力宏,如獵豹待發,這妖怪不單沒有逃跑,卻要繼續空手進攻。
當這妖怪撲到陸柒身前時,他感到一股天羅地網,整整的把自己蓋著,對手身形之快,實在難以想像,陸柒使出的每一式華山劍法,就如雛燕追星,永遠都趕不上,怎麼也觸不著,如何也碰不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湧上心頭,他回想師父曾經說過;武術的至高境界,就是手中無劍,而人劍合一,這樣的高手百年才出一人,能修成這種境界,不是努力就可以,而是需要上天眷顧,天賜超凡的資質。此妖怪顯然就達成化境,人刀合一,空手破刃,層次之高,已經不可以同日而語,又怎麼交量呢?
如果可以重來,陸柒肯定會選擇獻劍保命,可惜一切已經太遲了。在一輪猛攻之後,寶劍已經牢牢的落在黑衣騎士手上。
見大勢已去,兩手空空的陸柒情急大叫:“來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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