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霞出師未捷身先倒,軍師剛就位卻稀里嘩啦的下崗了。還好塞外民風硬朗,沒有把這壞兆頭放在心上,卻是有幾個年青的衛士嘿嘿哈哈的嘲笑起來,帶得酒保與圍觀的閒人也開懷嘲弄。
慈心立刻把他扶起問:「大哥,大哥,你怎麼樣了?」
朱霞毫無反應,全身發軟,頹靠慈心,彻底的斷片了。慈心見寒風越來越猛,把朱霞的大衣緊緊的扣上,再跟店主借了一塊駱駝皮,整塊的裹上,怕他醉後受寒。只露出一顆小白臉兒,安置在酒棚內的酒窟製作。
慈心一直獨自上路,今天跟朱霞結識後,感覺心裡忽然多了一個依靠,加上朱霞主意多多,剛好離補自己的不足。此時朱霞已神飛太虛,慈心心裡十上八下,不知下一步到底如何,不禁惶恐不安的問:「雄獅大哥,大哥,現在,現在,下一步,一步,如何是好呢?」
雄獅剛見識過慈心的神勇,好不敬佩,但見他突然又變回了一個戅呆小子,心想此人在比試當中,那思考的快速,確實世間罕見,但對世事的應對卻是個白痴。這個慈心的腦袋實在偏差得太厲害,在武術方面是個大天才,對俗事卻是個遲鈍兒。
雄獅看看天色已近黃昏,對慈心說:「大師,天色已漸黑,按你的探子消息,如果今天黑山派與羅剎不來,那麼什麼時候會來呢?」
慈心想了一會,回答:「我,我已等了一天了,今天,今天第二天,如果今天不來,明天一定來。」
雄獅點頭說:「那麼我們今天在這紮營,好好休息,明天跟他們決戰吧。」接著大喊,吩咐手下紮營。
酒客見熱鬧已過,也喝得差不多了,也紛紛沿著亂石梯級走回石頭城去,酒保們也準備打烊收店了。
雄獅禮貌的跟慈心說:「大師,今晚就帶著朱老弟跟我同營吧?」
慈心回答:「那,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雄獅又細心問:「大師,算我唐突,請問你明天決鬥時用什麼兵刃呢?」
慈心隨手拿起他的行杖,遞給雄獅說:「我用這個。」
雄獅看此乃一般普通的木杖,無鋒無刃,如何殺人呢?唯一的好處就是夠 —『長』,慈心倚杖而立時,木杖比他高了半個身子,雄獅說:「大師,這是一條棍,不是武器啊!我們有刀,有矛,你自己選一個吧!」
慈心說:「不了,不了,我用這個就可以了。」
雄獅:「你這條棒子,又如何殺人呢?」
慈心回答:「還是,還是,不要,不要殺生了。」
雄獅心裡一沉,這不是開玩笑嗎?與這個殺人魔決戰,性命相搏,那可以不殺生,這簡直是鬍鬧,雄獅心裡猶豫,想帶隊離開了。
就在此時,一匹坐騎狂奔而至,馬匹剛到酒寮前,一位黑手派的衛士躍下,大叫:「老闆,我們大隊五十人,今晚路過這裡,要在這裡過夜,你準備好酒,吃的我們自帶。」說完,還看四周,這時,雄獅隊伍已豎起了兩個帳棚,第三個正在準備中,黑山衛士大聲吩咐:「你們這幫人全退下,這裡讓給我們紮營了。」
雄獅恭敬的作了個揖,走出酒寮,吩咐手下拆營離開。黑山衛士看已安排妥當,提鞭催馬而去。
短小精悍的雄獅衛士長,迅速的走過來問:「主公,下一步怎麼樣?」
雄獅難以定奪,眉頭一皺,看著坐著酒寮最邊遠的慈心,他仍是如木偶般一動不動,心想實在不能完全依靠這個呆子,還是以安全為上策,說:「不戰了,快退回石頭城。」
開營快,收營慢,就在雄獅大隊差不多收拾妥當的時候,黑山派先頭部隊,二十人馬到齊了,也不俏看雄獅他們一眼,就大模大樣的坐下來,點酒喝了。這幫人服飾一致,灰麻長衣,頭上都帶著一頂刺繡金邊,黑色的四方帽。
雄獅看到每人所用的兵器各異,有的拿長矛,也有一個拿斧頭,但大部份都腰掛彎刀,雄獅一邊打量,腳步卻慢慢的走出了酒寮,心想:「這幫黑山派來人之中,有幾個氣勢不凡,並非泛泛之輩。」他心裡慶幸沒有決定留下來一戰。
在他旁邊的衛士長也提醒雄獅道:「來人比想像中厲害,想來這次黑山派的任務非同小可。」衛士長並不知道香巴拉的事情,這幫人就是先頭部隊,探路先鋒。
突然,雄獅背後有人大喊:「你呀,叫你呀!」雄獅回頭,卻見黑山派的一人揮手説:「回來。」雄獅一看,認得是今天下午來過酒寮,其中一個衛士,這個中年男子,一臉長滿了密密的麻子,令人聯想到痲瘋病人。
麻子衛士說:「承蒙下午請我們喝酒,現在我來回敬你一杯。」
雄獅看他說話雖粗魯,但卻沒有惡意,只是禮尚往來的敬自己一杯酒,雄獅也就只好再次進入酒寮,去應酬一下。雄獅的手下要跟著進去,但卻被兩個黑山派衛士攔住。雄獅跟手下點頭示意無礙,自己的走到麻子衛士跟前,恭敬的拿起酒,敬了麻子衛士,乾了一步。
「請坐!」麻子衛士高興的說:「白天你送的酒,太好喝,感謝了,對了,你們現在去那裡?」
雄獅在麻子正方坐下,然後回答:「剛才,你們的衛士大哥吩咐說,黑山派各位將軍要在此紮營,我們只好退下回到石頭城了。」
麻子衛士說:「不用了,這裡地方大的是,夠大夥一起,不用離開了。」
正當雄獅想推搪的時候,一位長鬍子,目光如鷹,臉上掛了一個大勾鼻子的衛士,靠近雄獅身旁,坐下來拍著他肩膀的說:「大哥,聽你口音是喀什噶爾(今喀什)人吧?我看你的隨從,還以為你是從蒙兀兒那邊過來。」
雄獅回答:「是的,我老家來自喀什噶爾,剛去蒙兀兒那邊做點小生意回來。」說完,隨便起了一個名字,介紹自己。
勾鼻子問:「原來是老鄉,來! 來!我敬你一杯。」說完給雄獅倒了滿滿一碗,一喝而盡,然後又悠悠的問:「老哥,看你生意做得不錯吧。」說完,勾鼻子把玩著雄獅肩上,那張華麗的狐毛圍巾。
雄獅機靈的回答:「承蒙黑山派的各位大哥,這邊路上治安太平,生意一直做得可以。」然後把圍巾遞到勾鼻子手裡。
麻子衛士大喝:「你幹嘛?」他目怒勾鼻子大罵,「我要他過來喝酒,你卻要人家的東西。」
勾鼻子不慌不忙的說:「麻子,你太敏感了,我沒有說過要。」說完,依依不捨的把狐毛圍巾送回雄獅手中,卻又問:「你認識喀什噶爾的『阿爾斯蘭』嗎?就是阿不力孜之子的那家人。」
雄獅心裡一沉,沒想到他突然提起自己的真實名字,嘴唇發抖的回答:「沒有,沒有,不認識,不認識。」
勾鼻子邊喝酒,邊斜眼的看著雄獅說:「怎麼會不認識呢?」
雄獅在打量現在情況,慈心坐在自己身後的十多丈遠,而自己的手下被隔在酒寮以外,也是鞭長莫及,真後悔自己單身闖進來。
勾鼻子見雄獅沒有回答,繼續問:「我問你呀,怎麼會不認識呢,『阿爾斯蘭』是我們老鄉的第一大富戶,大家族啊,雖不認識。」說完審視著雄獅。
雄獅壓抑著內心恐懼,拿起酒喝了一口,淡然的回答:「長官,我這些做小生意的,又怎麼會認識這些顯赫家族呢?阿不力孜之的名字是聽過,但卻實在不認識他們。」
勾鼻子悠悠的笑說:「是的,是的,我也曾經求見過他們,但卻被佢于門外,你們這些商人,有錢了,架子就變得大起來。」
麻子衛士也插嘴,說:「你是否說那個被刺客一夜滅門的富戶?」
勾鼻子瞟著雄獅回答:「是的,就是這一家該死的!」見雄獅只是不停的點頭,勾鼻子繼續說:「這幫富戶就是該殺,積財不捨,賺到錢後就購買大量土地,顧農為奴,我老家就是在阿爾斯蘭家當農奴的。」
雄獅心內盤算:「這勾鼻子是誰呢?自家僱員過百,不可能每個都認識,他是否認得我或只是懷疑我呢?千萬不要跟他衝突,先找個機會退回自己的手下那邊,方為上策。」雄獅笑著臉想把話題帶開,他跟勾鼻子說:「長官,看你今天威風凜凜,肯定已經出人頭地了,來來我敬你。」雄獅幫勾鼻子倒了一碗,拿起來說:「今天真神庇佑,有緣與眾長官見面,為各位乾杯。」眾人一喝而盡,雄獅向眾人告辭。
勾鼻子喊:「等等!」再為雄獅倒酒,大叫:「真神公正嚴明,我們黑山派依法殲滅了『阿爾斯蘭』一家,分了他們不公義的財產,殺到他們一個也不留,把這一家人送進地獄深淵,真疼快,你說對嗎?」他狠狠的盯住雄獅慢慢的說:「來,請為真神再乾一杯。」
勾鼻子此番一說,眾人目光停留在雄獅那裡,雄獅臉如死灰,手震汗流,不敢作聲。勾鼻子淡淡的問雄獅:「對了,你知道我以前曾經去『阿爾斯蘭』那裡,所求何事?」
雄獅搖頭。
勾鼻子淡淡的道:「我父親受僱在『阿爾斯蘭』的農地幹活,不小心截斷手掌,之後傷勢加重,我只想向我老東家借錢醫病,但卻被趕出來,還打了個半生不死,你說這家人該不該殺?」
雄獅沒有反應。
勾鼻子得勢不饒人,繼續說:「你說,這家畜生不如的狗彘子,不死何為?你答我,這一家不死何為?」勾鼻子靠得很近,雄獅聞到他的口氣,心中已生厭到極點。
坐在遠處的慈心,感到氣氛不對,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大喊:「雄獅大哥,發生了什麼事?」
麻子衛士大罵:「你這個臭喇嘛,從早坐到晚,留在這酒寮,不知想幹什麼?」他跟隨從說,「過去把他拿下。」兩名侍衛走向慈心那裡。
勾鼻子問雄獅:「這個喇嘛你認識的?」
雄獅發抖回答:「不。。認。。識。。」雄獅害怕得話也不能說,只把每一個字抖出來。
兩名侍衛正要伸手要拿下慈心,慈心瞬速退後,倚杖而立,卻全無主見,大叫:「雄獅大哥,是否要開打呢?」他說的是漢語,在場就只有雄獅聽得懂。
勾鼻子問:「你還說不認識?」一手抓著雄獅肩膀,問:「這喇嘛說什麼?」
雄獅感到肩膀奇疼,知道今天難免一戰,只能把生死置身度外,卻是一鳴大笑說:「這喇嘛說,」 他怒視著勾鼻子,大叫:「你媽死啦!」然後快手拔刀,往勾鼻子劈過去,誓要同歸於盡。
ns18.116.69.14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