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過三桿,斜日須未至,春風已吐寒。朱霞扶酒,驀然抬頭,驟見群雁劃過長空,往西翱翔,此時盛陽依然,卻餘暉嶄露。時光轉速,日去夜來,物去留空,一切皆自然,朱霞感觸,人事不再,但因果依然,不禁緬懷。他心裡道:「安東尼,如果沒有你,我朱霞也不會在這裡出現,也就不會有今天的人物糾纏了。」見景生情,朱霞口裡隨意唸道:「鴻飛冥冥日月白,清風葉赤天雨霜。」
慈心聽到朱霞所唸,也點頭回答:「冥冥中自有天意。」
朱霞嘆景,慈心說緣,竟然也可銜接。上天冥冥自有安排,安東尼從義大利到東方,遠赴偏遠古格皇國,更發現了傳說的香巴拉,之後在中原相遇朱霞,冥冥中上帝早就安排了你這一顆棋子,將所有人事皆連結上。
朱霞問:「安東尼現在怎麼樣?」
慈心回答:「他被黑山派劫持了,這是探子的回報。」
朱霞問:「探子?消息可靠嗎?」
慈心:「香巴拉的探子們,消息十分可靠。」
朱霞再問:「香巴拉的探子,又是什麼一回事?」
慈心正要回答之際,雄獅那邊走來兩位衛士,一高一矮,朱霞趕緊的按住慈心的嘴巴,怕他洩漏了香巴拉的秘密。
朱霞見身材矮小的中年衛士,目光如鷹,氣宇軒昂,濃鬍掛面,衣式整潔,綠袍飄飄,腰配短刀,卻沒有戴劍,頭上的白頭巾,厚厚的纏成高帽狀,單手護胸對慈心恭敬作揖。
雄獅過來解釋:「這是我們的衛士長,阿夫洛馬星,跟大師見禮。」慈心連忙起來回禮。
衛士長跟背後的高個子吩咐了幾句,高個子站出來跟慈心抱拳說:「在下是戈斯瓦米,見大師功夫確實了得,求大師賜教。」慈心見來人是衛士當中,最高的一位,身高九尺,頂摩青穹,皮膚深棕色,瘦如柴枝,手長腳也長,極不合乎比例。長人沒等慈心回禮,提手一揚,擺起架子,動作非常奇特,圍靠在周邊的所有侍衛,不禁為同伴喝彩打氣了。
這高挑漢子所說的是梵語,雄獅幫慈心翻譯後又推波助瀾的說:「大師,大家同是練武之人,難得機緣,互相切磋,指點一下,提升實力,也是功德。」
慈心好奇,想見識這奇怪的武術,但又怕拳腳無眼,只是不停婉推。
朱霞深知雄獅之意圖,是要測試清楚,慈心之實力,以確定是否足夠與羅剎一戰,朱霞跟慈心說:「也好,慈弟,你就跟這位長人哥哥玩玩吧。」然後輕輕的在慈心耳邊敦促:「輕點,保留實力。」
原來這位漢子所練的為印度古武術,已經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不求剛而重軟,著重平衡與靈活為主。長人哥哥,雙腿丁子分開猶如中華武術的坐馬,但上肢卻水平的伸前,整個人如同俯衝,雙手交叉護胸,因其個子超高,即使附身及腰,也比慈心高了許多,從慈心的頭頂呎許,平直的盯著他。
慈心見此招色獨特,似守像攻,但身體在這種已完全伸展的狀態下,又如何繼續進攻,下一步又如何呢?越看越出奇,不禁抬頭問:「長人哥哥,這招是什麼來頭?」慈心忘記了被問的人是不懂漢語的。
雄獅與長人哥哥交談後,回答慈心:「他說這種武術叫什麼,卡拉里,什麼特,我也翻譯不了,但這招叫獅子式。」
慈心又問:「他這樣的姿勢,下一招又怎麼發力呢?雄獅大哥,你幫我問一下。」
雄獅罵了一聲髒話,然後對慈心說:「你還用問,你出招打他一下,不就知道了嗎?」慈心所學的武功都是,師父一招一招的教出來,從來的沒試過從切磋中領悟,所以就習慣呆呆的推想。
朱霞笑到翻天,又煽風點火的嚷:「敵不動,我不動,慈弟是在耗盡長人哥哥的體力,你看這樣的姿勢,長人哥哥又可以支持多久呢?」
長人哥哥還以爲他們在誇讚自己,有心賣弄,雙臂往前一伸,雙手抓成爪狀,大叫一聲:「貓式。」雄獅笑得喘不過氣來,已不願幫長人哥哥翻譯了。一場比試就以鬧劇開局。
朱霞笑得激烈,卻突然天旋地轉,兩眼冒星,忍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來,吐得滿地皆濸狼,尷尬的向眾人道歉:「對不起,我實在喝多了,不用管我,慈弟出手吧。」
慈心立刻和應,隨意的輕輕的伸出一拳。慈心對朱霞說一不二,雄獅心想:「要利用慈心,先要好好控制這個混書生。」
長人哥哥見到這小喇嘛的一拳,軟弱無力,而且充滿破綻,心中一喜,身形迅速,以柔軟的身體鑽過敵人的漏洞,準備兩手往慈心的雙臂上抓過去。
慈心見此身法,心中大喜,未想到這種武術能在身體已經完全開展之下,仍可繼續發力,絕絕逼人,他全心再要看清楚,吸了一口大氣,用力一呼,手腳未動一分一毫,人已經退出長人哥哥的天羅地網,沈了一個馬步,雙掌下壓丹田,但卻故意的露出頭部為破綻,以作誘敵之用。
長人哥哥一手抓空,未見小喇嘛身體有何動作,卻已經躲開,沒有深究,已經開始了另一輪攻勢,還好這敵人的破綻大開,理應一招內可已可解決,雙爪前送,已輕易的往慈心的天靈蓋上拍下去。
慈心突然站直,托腮沈思:「原來這是『以敵攻敵』的武術,借用敵人的動作,返其而行,攻其破綻。」慈心想通後,往前踏了一步,如隨意散步般,已走到長人哥哥的盲點,經離開的長人的視線與攻擊範圍。
長人哥哥以為將要得手之際,正在原地正在筆直思考的慈心,卻突然消失了。這小喇嘛使了什麼鬼招,自己根本沒有看清。長人哥哥卻是了得,一個跟斗已跳到一丈之外,跳出慈心可以反擊的範圍。
除了朱霞與幾個酒保與一些酒客之外,旁觀的都是武林高手,都知道長人哥哥的實力,在他們之中能打得過他,也就只有寥寥幾人,但這小喇嘛卻可以輕描淡寫,避開長人的攻擊,身影無影無蹤,甚至連手腳如何發力都看不出來,真是摸不著頭腦。如此詭異的功夫,都看得心裡發毛。
慈心正背對著長人哥哥,繼續低頭思量,長人哥哥看到整個慈心都是破綻,他一聲怪叫:「野豬式!」飛身往慈心背面撲過去,長臂連連進攻。
慈心轉過身子面對長人,與長人正面交鋒,他伸出食指,點在長人如風如雨般送來的每一掌,像在盤點,又像打節拍:心裡數著:「一,二,三。。。三,二,一,。。。」數清後,心裡很滿意,想:「原來,他的掌法就是這種節奏,循環不斷,但卻有點而單調。」
在場所有武林高手,都看得嘴巴也合不來,他們都想,這個小喇嘛就以一指之力就可抵擋長人的全力進攻,這是什麼神力啊,而且發出的每一指,也剛好落在長人的每一招之上,這又是什麼的速度呢?是預判能力嗎?真的不敢相信,眼前的只是一個二十未到的小伙子,能有這樣的修為,以後自己還要出來行走江湖嗎?幾十修行不是丟人現眼嗎?
慈心已經看透長人哥哥的功夫了,心裡想:「這種只攻破綻的打法,太單一了。但要練到一瞬間就看穿對手,這人的境界也不簡單。」心裡卻生了敬重之情,收起食指,豎出拇指讚好。
長人哥哥,使出十成功力卻無一得手,漸漸顯得狼狽非常,自己就好像是一隻在籠內發狂的野狗,而慈心不時把食物伸進籠內逗自己,但怎麼咬也不著。看到慈心豎出拇指讚好,以為是諷刺,更是發狂。
朱霞嘔吐後,愈發不適,真後悔喝的太多了,他有點神智不清,頭疼目暈,不知還能支持多久,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他跟慈心大叫:「慈弟,你玩夠未?我有話要跟你說。」
慈心本能的回答:「是!」然後跟圍觀的侍衛說:「請,請接住!」又是看不清慈心如何出招,長人哥哥如一片樹葉的輕輕飛起,遠遠的墮在侍衛當中,興幸慈心提前關照,眾衛士不慌不忙的把長人接住了。
在身旁的衛士長對雄獅說:「主公,這喇嘛的功夫強得驚人,我雖沒見過羅剎的厲害,但我們二十衛士,加上這小喇嘛,羅剎再強,相信也能致勝。」
雄獅點頭,心裡欣慰。
衛士長繼續說:「不過。。。」
雄獅為:「不過什麼?」
衛士長回答:「具體我也說不出什麼問題,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雄獅:「喔!」雄獅從沒見過,一向決斷的衛士長那麼猶豫困惱,。
衛士長說:「主公,請容許我跟大師比試一下。」然後來到慈心面前,擺了一個勢,說:「大師,在下來自德拉維達,也是卡拉里帕亞特門下,請大師賜教。」他說得十分莊重,雄獅也嚴正的翻譯了。
朱霞大喝:「不要胡扯了,打,打,打,想較量到天黑嗎?」
朱霞突然無禮,雄獅想教訓他,但忌幝慈心,狠狠的把一股氣吞下。
其實,酒醉亂性,朱霞已經醉得糊塗,禮節全忘,隨心妄為,已經沒人能管得住,慈心戰戰兢兢的道:「大哥,大哥,再喝,再喝點茶,定定酒。」
朱霞大叫:「我沒醉,就是你們太胡扯了,大敵當前,你這幫人還要互相猜疑,現在應該是同仇敵愾,計劃一下如何抗敵才是。」
雄獅強忍說:「朱兄,你久經戰場,有何高見呢?」說完冷笑。
朱霞反諷雄獅:「杜預公,身不跨馬,射不穿劄,卻一戰滅吳。我雖手無搏雞之力,但有這裡。」朱霞指著自己的腦袋,「智謀策略,才是致勝之道,試問此酒寮內,有雖比我朱霞更熟讀孫子?」
雄獅想這也未嘗無道理。
朱霞看雄獅面色和善,更是吹牛:「等羅剎大軍一到,你們聽我朱霞號令就可以。」然後跟雄獅細說全盤計劃,就是已慈心一己之力,先敵羅剎隨從,而雄獅的二十衛士則纏鬥羅剎,待慈心殺敵後,加入戰團一舉殲滅。
慈心聽後,面有難色,不停抓頭。
雄獅跟侍衛長相量後,回頭說:「不行,我們認為要慈心,出其不意,先殺羅剎,再回來幫我們清理黑手衛士,這樣才是可行。」
聽後,慈心難色未除,但頭不抓了,改抓臉。
朱霞反駁:「非也,第一步先以強吃弱,損其軍力後,再直搗黃龍,你們懂圍棋嗎?」
雄獅問:「什麼棋?」
正當朱霞想再發表偉論之際,小狗『遭殃』卻興奮異常,跑來朱霞身邊團團轉,笑容滿臉,尾巴狂搖,像要告訴朱霞自己的發現,朱霞對小狗說:「你又怎麼了?發現什麼好玩的?」小狗咬著朱霞的大衣,要拉他出去,朱霞繼續對小狗說:「你等一下,我還有正事。」
小狗見朱霞不理他,自己飛奔,一步一步從亂石堆城的梯級,往石頭城的方向跑去,朱霞大罵:「小賊,你作反了嗎?」罵完又吐了一個滿目瘡痍,然後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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