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伴隨著刺耳的碎裂聲,破敗的廟門如同被蠻牛衝撞,猛地向內炸開!木屑與塵土瀰漫中,三四個手持利刃、身着詭異黑色勁裝的身影,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堵死了唯一的出口!為首那人,手中端着的,赫然是一把閃爍着冰冷幽光的…手弩!
幾乎在同一瞬間,王德福的怒吼和左輪手槍抬起的動作,與那弩箭離弦的尖嘯聲,同時發生!
“嗖!”
一道迅疾的黑影,帶着死亡的氣息,撕裂空氣,目標精準得可怕——直指王德福握槍的右手手腕!
太快了!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王德福只覺得手腕處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手中的左輪手槍狠狠撞飛出去,“噹啷”一聲掉落在遠處的塵埃裡!他甚至沒來得及扣動扳機!
“呃啊!”王德福痛哼一聲,低頭看去,只見一支烏黑的弩箭,已經深深地釘入了他的右手腕骨之間,鮮血瞬間噴湧而出!劇烈的疼痛讓他眼前發黑,幾乎站立不穩!
完了!他們最後的依仗,就這樣被輕易廢掉了!
載湉目睹此景,只覺得渾身血液逆流,一股冰冷的絕望瞬間攫住了他的心臟!對方出手狠辣、精準,顯然是訓練有素的殺手!而且,他們似乎對自己這邊的情況瞭若指掌,一出手就廢掉了最具威脅的武器!
“拿下!”為首的持弩黑衣人(弩已放下,換抽出一把狹長的彎刀)發出嘶啞的命令,毫不拖泥帶水,揮刀率先衝了進來!其餘三人也緊隨其後,動作迅捷,配合默契,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勾當!
“皇上快退!”王德福強忍劇痛,左手抽出短刃,不顧一切地迎了上去,試圖用自己殘破的身軀,為皇帝擋住這致命的衝擊!
載湉知道此刻絕不能退縮!王德福重傷之下,以一敵四,必死無疑!他猛地一咬牙,心中的恐懼被一股更加強烈的求生欲和…帝王的尊嚴所取代!他不能眼睜睜看着忠臣為自己赴死!
“河圖不在此處!爾等找錯人了!”他忽然用盡全力大吼一聲,聲音因極度的情緒而顯得有些變調,同時猛地一腳踢向旁邊那早已腐朽不堪的供桌!
供桌轟然倒塌,揚起漫天灰塵,上面的破爛香爐、牌位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暫時阻礙了後面兩個黑衣人的腳步!
為首那持彎刀的黑衣人,聽到“河圖”二字,眼神中明顯閃過一絲驚疑,動作也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停頓!
就是這個瞬間!
載湉沒有去管那個被他吼聲和倒塌供桌驚到的頭目,而是將目標鎖定在另一個已經繞過王德福、正持刀撲向自己的黑衣人!他不退反進,矮身前衝,手中那把從靴筒拔出的小刀,藉着對方前衝的慣性,用一種近乎同歸於盡的決絕姿態,狠狠刺向了對方的小腹!
這是他前世從未有過的瘋狂!是被逼到絕境後的本能反抗!
那黑衣人顯然沒想到這個看似文弱的“小太監”竟然敢反擊,而且如此狠戾!他倉促間揮刀格擋,卻依舊慢了一步!
“噗嗤!”刀尖雖然被格擋了一下,未能完全刺入,卻也在對方小腹上劃開了一道不淺的口子!
“找死!”那黑衣人吃痛暴怒,反手一刀就向載湉脖頸抹來!
載湉只覺得一股勁風襲來,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他甚至能看清對方眼中那冰冷的殺意!
然而,就在這生死一線之際,異變再生!
載湉只覺得自己下意識緊握着的、藏在懷中的那個黃銅羅盤,突然再次發出了一陣低沉的“嗡嗡”聲!緊接着,一團柔和卻又無法忽視的幽藍色光芒,猛地從他胸前透射而出,瞬間照亮了整個昏暗的土地廟!
那正揮刀砍來的黑衣人,如同見了鬼一般,動作猛地一僵!眼中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連同其他幾個正在圍攻王德福、或者被灰塵阻礙的黑衣人,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詭異的藍光和嗡鳴聲驚得停下了動作,臉上寫滿了駭然和不解!
“妖…妖法?!” “他…他身上有古怪!”
這些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殺手,或許不怕刀槍,卻對這種無法理解的、近乎鬼神的力量,充滿了本能的恐懼!
尤其是,他們此行的目標本就與某些“秘聞”、“異術”有關(這從他們的暗語“河圖”就能猜出一二),此刻見到這等異象,更是心神劇震,以為觸動了什麼禁忌或陷阱!
“撤!快撤!!”為首那個持弩的黑衣人,臉色數變之後,終於發出了一聲驚惶的低吼!他顯然也被這詭異的景象嚇破了膽,不敢再戀戰!
其餘幾人如蒙大赦,也顧不上受傷的同伴(被載湉刺傷那個),如同潮水般向後退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門外的黑暗之中!
藍光和嗡鳴聲,也隨着黑衣人的退去而漸漸消失,羅盤再次恢復了平靜。
土地廟內,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以及…載湉和王德福兩人粗重得如同拉風箱般的喘息聲。
載湉癱軟在地,渾身都被冷汗濕透,心臟還在瘋狂地跳動。他低頭看了看懷中那個平平無奇的羅盤,又看了看門外重新被黑暗吞噬的衚衕,只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噩夢。
又一次…又是這個羅盤救了他們!它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何會對這些黑衣人產生反應?!
“皇上…快…快走……”王德福掙扎着爬起來,他的右手腕血肉模糊,臉色慘白得嚇人,但求生的意志卻支撐着他,“他們…他們一定會再回來的!”
載湉也立刻反應過來!沒錯!那些人只是暫時被嚇退,一旦他們回過神來,或者搬來更多救兵,後果不堪設想!這裡絕對不能待了!
他連忙攙扶起王德福,也顧不上散落在地的食物和紅薯了,踉踉蹌蹌地衝出土地廟,一頭扎進了旁邊另一條更加漆黑、狹窄的死衚衕!
他們如同兩隻無頭蒼蠅,在黑暗中拚命奔跑,根本不辨方向,唯一的念頭就是…逃!逃離這片死亡之地!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兩人體力徹底耗盡,王德福更是因為失血和劇痛,幾乎要再次昏厥過去,他們才被迫停了下來,背靠着一處冰冷的牆角,絕望地喘息着。
四周一片漆黑,似乎比之前更加寂靜,連遠處的聲音都聽不到了。他們好像…迷路了?跑到了一個更加偏僻、更加荒涼的角落?
就在兩人感到一陣絕望,不知下一步該何去何從的時候——
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中,一個低沉的、帶着明顯關外口音,卻又吐字清晰的聲音,突然響起:
“皇帝陛下?往這邊走,快!”
一個模糊的、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顯現出來,似乎正對着他們招手!
是誰?!在這絕境之中,竟然有人認出了他?!而且…似乎在指引方向?!
是敵?是友?是新的陷阱?還是…一線真正的生機?!
載湉的心,再次懸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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