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破舊的木門板,在連續的撞擊下,終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猛地向內爆裂開來!木屑飛濺!
一個手持短刀、滿臉兇悍的太監,獰笑着第一個從破開的門洞裡探身進來!
“砰!!!”
幾乎就在他探身的同時,一聲震耳欲聾的、完全不同於外面那些槍炮聲的、更加尖銳爆裂的槍響,猛地在狹小的廚房空間內炸響!
那是王德福手中的左輪手槍!
槍口噴出的火光和濃烈的黑火藥硝煙,瞬間瀰漫開來!那個率先衝進來的太監,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屋內的情況,胸口便如同被一柄無形的重錘狠狠擊中,“噗”的一聲悶響,鮮血噴濺,慘叫着向後仰倒,重重摔回了門外!
這突如其來的槍響,以及它所帶來的巨大聲勢和血腥後果,顯然完全超出了門外其他太監的預料!他們都被這近在咫尺的“洋槍”威力嚇了一跳,攻勢不由自主地為之一滯!
然而,短暫的驚愕之後,便是更加瘋狂的暴戾!
“他…他們有洋槍!幹死他們!” “一起上!宰了他們搶東西!”
剩下的四個太監,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嚎叫着從破開的門洞和旁邊的窗戶(也被他們砸開了)蜂擁而入!
廚房內空間狹小,根本沒有多少迴旋的餘地!一場慘烈的、近乎肉搏的死鬥,瞬間爆發!
王德福一槍擊倒一人後,本想再次扣動扳機,但或許是組裝不良,或許是他太過緊張,那左輪手槍竟然在此刻卡殼了!他暗罵一聲,也來不及細看,立刻扔掉這暫時無用的“燒火棍”,抽出腰間的短刃,怒吼着迎向了衝在最前面的兩個太監!
他雖然手臂有傷,但畢竟是練家子,加上護主心切,此刻爆發出的戰力也是驚人!短刃翻飛,格擋劈刺,一時間竟也將兩個太監逼得連連後退!
但對方人多勢眾!另外兩個手持木棍的太監,則繞過王德福,直接撲向了站在後方的載湉!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擒賊先擒王!
載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絕不是這兩個凶神惡煞的對手,但他沒有退縮!他猛地抓起灶台上一個裝着渾水的破瓦罐,用盡全力朝着其中一個太監砸了過去!
瓦罐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砰”的一聲砸在對方頭上,雖然沒能造成致命傷害,但破碎的瓦片和渾濁的髒水,也足以讓對方一陣頭暈眼花,動作稍緩!
與此同時,躲在水缸後面的梁安和小石頭,也按照載湉之前的吩咐,撿起地上的破磚石塊,朝着另一個太監奮力砸去!梁安年老力衰,准頭不佳,但小石頭卻是又准又狠,一塊板磚正中那太監的膝蓋!
“嗷!”那太監痛叫一聲,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趁此機會,載湉眼中厲色一閃,不退反進,拔出腿上的短刀,如同前世記憶中練習過的、最基礎的刺殺動作,對準那個被瓦罐砸得暈頭轉向的太監的肋下,狠狠地捅了進去!
“噗嗤!”
刀刃入肉的聲音清晰可聞!載湉只覺得一股溫熱的液體濺到了自己手上!他甚至能感覺到刀尖傳來的、骨頭的阻礙感!
那太監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着自己肋下汩汩冒血的傷口,又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雖然狼狽、但眼神冰冷得可怕的年輕“皇帝”,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發出一聲嗬嗬的怪響,軟軟地倒了下去!
殺…殺人了?!
載湉看着倒在地上的屍體和自己滿手的鮮血,胃裡一陣翻江倒海,但他強忍着噁心和恐懼,沒有時間給他猶豫!因為那個被小石頭砸中膝蓋的太監,已經再次嚎叫着撲了上來!
“皇上小心!”王德福百忙之中回頭看到,焦急大喊!他想回身救援,卻被錢雙喜死死纏住!錢雙喜顯然也看出了載湉這邊的危急,攻勢更加瘋狂,招招致命,王德福手臂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直流,只能勉強自保!
眼看那太監的木棍就要砸到載湉頭上!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只聽“嗖”的一聲!一樣東西帶着風聲,從水缸後面飛出,不偏不倚,正中那太監的眼睛!
“啊——!!”那太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翻滾!
載湉定睛一看,砸中那太監的,竟然是…梁安手中那根用了多年的、沉重的…燒火棍!這位老太監,在關鍵時刻,竟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和準頭!
形勢瞬間逆轉!
原本圍攻王德福的錢雙喜,看到同伴一個被捅死、一個被打瞎了眼睛,也嚇得膽寒!他本就是欺軟怕硬之輩,眼看討不到好處,又聽到外面似乎有新的動靜傳來,立刻虛晃一刀,抽身就想往外逃!
“哪裡走!”王德福豈能容他逃脫?忍着劇痛,一個箭步上前,用盡全力,將手中的短刃狠狠送進了錢雙喜的後心!
錢雙喜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着王德福,眼中充滿了怨毒和不甘,最終不發一言,向前撲倒在地,氣絕身亡。
最後一個與王德福纏鬥的太監,見頭領已死,同伴非死即傷,更是嚇破了膽,怪叫一聲,扔掉武器,連滾帶爬地從破門處逃了出去!
王德福本想追趕,但失血過多加上力竭,只追了兩步,便眼前一黑,“噗通”一聲,也軟倒在地,昏了過去!
“王德福!” “王總管!”
載湉和小石頭連忙衝過去。
廚房內,一片狼藉。兩具太監的屍體倒在血泊之中,一個瞎了眼的還在地上痛苦呻吟翻滾。王德福昏迷不醒,手臂的傷口血流如注。梁安和小石頭渾身顫抖,臉色慘白。翠兒更是早已嚇暈在灶台後面。
他們…贏了?
載湉看着這慘烈的景象,只覺得一陣陣的眩暈。他們以弱勝強,打退了敵人,保住了性命。但這勝利的代價,實在是太過沉重!
王德福重傷昏迷,生死未卜!梁安、小石頭、翠兒都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他自己,手上也沾染了人命……
更重要的是,剛才的槍聲和打鬥聲,必然會驚動周圍!這裡已經徹底暴露了!他們必須立刻離開!
可是…看看重傷昏迷的王德福,看看老弱不堪的梁安和小石頭,看看驚魂未定的翠兒……
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一股比之前更加深沉的絕望,再次籠罩了載湉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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