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耗盡,外面的槍炮聲卻詭異地平息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令人不安的沉寂,以及王德福帶回來的、關於“不同軍號聲”的模糊信息。
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令人心驚的可能性——戰鬥或許已經結束,或者至少是暫時告一段落。而這座紫禁城,很可能已經易主!
繼續困守在這地底深處,雖然暫時安全,但無異於坐以待斃。他們必須出去!必須了解外面的真實情況!
“皇上,奴才願再去探路!”傷勢已經大為好轉的王德福,主動請纓。他知道,此刻只有他最適合執行這個危險的任務。
載湉看着他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堅定的臉,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好!但萬事以保全自身為要!你的任務不是衝殺,是查探!”
他詳細地布置了任務:首先,沿原路返回上面的庫房,確認梁安、小石頭和翠兒是否安全;其次,在確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觀察庫房周圍的情況,特別是注意是否有巡邏的士兵(無論是清兵、拳民還是洋兵),以及他們的裝束和動向;最後,盡量尋找任何可能的水源或食物痕跡,哪怕只是一點點線索。
“天亮之後再去。”載湉補充道,“夜晚固然便於隱藏,但也更容易遇到亂兵和宵小。白天,或許能看得更清楚些,而且…如果真是洋兵控制了局面,他們的軍紀或許…相對會好一些?”
他們重新約定了聯絡的信號,載湉將那盞經過改良、亮度提升不少的碳絲燈(連同手搖發電機)交給了王德福——這是他唯一的照明工具。又將僅剩的一點點水和最後兩塊硬餅也塞給了他。
一夜無話(雖然誰也沒真正睡踏實)。
第二天一早,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王德福深吸一口氣,與載湉對視一眼,推開了內層密室的石門,再次潛入那條向上的通道。
載湉則獨自一人留在密室中,心中充滿了焦慮和不安。他一邊嘗試着繼續研究那些圖紙和古卷,一邊豎起耳朵,傾聽着來自外界的任何一點微弱的聲音。
時間過得異常緩慢。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載湉幾乎要按捺不住,想要親自上去看看的時候,上方終於傳來了約定好的、三長兩短的敲擊聲!
是王德福!他回來了!
載湉心中一塊大石落地,連忙上前,依照之前的步驟,打開了兩道石門。
王德福的身影出現在通道口,臉上帶着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凝重。
“皇上!”他一進來,立刻稟報道,“上面…上面是安全的!梁公公他們都沒事!奴才上到庫房,仔細觀察了外面…”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槍炮聲確實停了。但是…但是外面…情況很不好!”
“奴才看到…好幾隊穿着不同顏色軍服的洋兵!就在咱們藏身的這片宮苑不遠處的大路上巡邏!有打着太陽旗的(日軍),還有…還有包着紅頭巾、身材高大的(英印軍/錫克兵?),甚至還有鼻子很高、金髮碧眼的(俄軍或其他歐美軍隊?)!他們個個都拿着洋槍,軍容整肅,但眼神…很兇!”
“奴才還看到…一些宮殿被砸開了,似乎…似乎有人在裡面翻找東西!但大部分地方…都很安靜,靜得嚇人!好像…宮裡的人都跑光了,或者…躲起來了。”
“至於水和食物…奴才在附近找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倒是看到一些洋兵丟棄的…像是餅乾盒或者罐頭一樣的東西,但奴才不敢靠近去撿。”
王德福的匯報,證實了載湉最壞的猜測——北京城,或者至少是紫禁城,已經徹底落入了八國聯軍之手!清軍和拳民的抵抗顯然已經失敗。而此刻的皇宮,正處於一種被外國軍隊佔領、秩序崩潰、危機四伏的狀態!
這個消息讓密室內的氣氛再次壓抑到了極點。梁安和翠兒嚇得臉色慘白,小石頭也緊緊靠着載湉。
洋兵入城,對他們而言,是福是禍?
載湉陷入了沉思。一方面,洋兵的到來,意味着拳民和亂兵的威脅可能會減小(至少在洋兵控制的區域內)。但另一方面,他們這些“前朝餘孽”,尤其是他這個“敵國”皇帝,一旦被洋兵發現,下場恐怕也難以預料。被俘虜?被羞辱?甚至被當作戰利品或政治籌碼?
而且,王德福的描述也證實了,搶掠已經開始。在這種混亂的局面下,指望佔領軍保持良好的軍紀,無異於天方夜譚。
看來,立刻衝出去,暴露在洋兵面前,並非明智之舉。
他們目前最安全的選擇,似乎還是…繼續留守在這個地底密室之中。
可是,食物已經耗盡!他們不可能永遠躲下去!
“皇上…我們…”王德福看着載湉,等待他的指示。
載湉的目光,緩緩掃過石室內的那些箱子。
食物沒了,但他們並非一無所有!他們有工具,有零件,有超越時代的圖紙,還有記載着無數古代智慧的《永樂大典》!
或許…真正的生機,並不在外面,而在於他們手中掌握的這些東西!
“德福,”載湉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外面的世界暫時太危險,我們不能輕舉妄動。但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
他指着那幾個尚未完全開啟、或者只粗略查看過的箱子,語氣堅定地說道:
“我們的生路,或許就在這裡面!從現在起,集中所有精力,把剩下的箱子全部打開!清點所有物資!朕要知道,那位‘前輩’,到底還給我們留下了什麼!”
他有一種預感,這些箱子裡,一定還藏着更重要的秘密,甚至可能…直接關係到他們如何離開這裡,如何生存下去的關鍵!
與其冒險出去面對未知的佔領軍,不如先徹底摸清自己這個“基地”的底細,將所有潛力都挖掘出來!
“是!皇上!”王德福立刻領命,眼中也重新煥發了神采。
梁安、小石頭,甚至翠兒,也都被皇帝的決心所感染,紛紛上前,準備合力開啟那些塵封的寶藏。
密室之內,昏黃的燈光(他們依舊不敢長時間開啟“電燈”)映照着衆人忙碌的身影。一場對未知遺產的探索,即將展開。而這些箱子裡的東西,又是否真的能為他們帶來一線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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