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什麼,不懂規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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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救護車的時候,兩名救護員下車,懶洋洋地倚在車後門上,眼睛打量著李廣,似有所指。
「怎麼了?」李廣一皺眉頭,催促對方。「趕緊展開擔架床把病人送上車。」
「怎麼,不懂規矩?」救護員顯得不太高興,反問李廣,伸出姆指和食指,搓了一下。「醫院緊急救護服務資源很緊張的。先生你到底是不是真要救護車服務?」
李廣愣住:這話聽著陰陽怪氣的,救護員到底想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他的手被誰有氣無力的拍了一下。
「蠢材,給『茶錢』。」梁烈鋒坐在地上倚著電線杆,抹著嘴角的酸水,跟看珍稀動物一樣看著他。「一人五塊錢。」
茶錢?
這是賄賂吧?救護員竟然要額外收錢才能提供服務?
「李廣,重案組督察。」李廣掏出嶄新的警官證,舉在救護員眼前,嚴詞警告。「隸屬公家醫院的救護員收受賄款是犯法的。」
梁烈鋒聽得這話,兩眼一翻幾乎岔了氣。
兩名救護員對看一眼,忌憚又鄙夷地「嘖」了一聲,臭著臉動手忙活。
「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嗎?你們這些當差的明明收茶錢收得更多,給點茶錢是有多難?」
救護車司機、醫院大閘保安員、急症室登記處職員、量體溫的護士、吊點滴的護士,還有在病床旁虎視眈眈的清潔阿姨,全都擺明態度要收茶錢,或至少收點臘肉或者罐頭之類的禮物。
李廣一一拒絕,結果護士替梁烈鋒重新包紮槍戰擦傷時手法粗暴隨便,清潔阿姨不但丟下床單和枕頭套讓他自己替病人換,還故意一腳踢翻腳邊洗地用的泔水桶,綠黑色的污水全淋到李廣擦得發亮的皮鞋上。
「哎,不好意思,老了,眼花!」
李廣雖然生氣,卻沒有抬出老爸壓人,也沒有動手打那清潔阿姨,只對著她遠去的背影高聲斥喝。
「回頭我就向醫院投訴你!」
梁烈鋒在心中再翻了一次白眼,更加肯定了這不止是位大少爺,還是位腦子有病的大少爺。
少年探員周白通在醫院裡亂晃,來到急症室區域看到梁烈鋒,喜形於色:「太好了,鋒哥你原來在這裡?」
「好個屁。」梁烈鋒伸出手朝他腦袋上不輕不重地呼了一巴,伸手指了指天花板,示意他怎麼不在上一層看管送進來的犯人,到處亂晃。
周白通吐了吐舌頭,說:「噢……打活樁的那個掛掉了。頂層羈留病房有是有,但才那麼一間病房四張床,早就滿人了。放心,我有銬住剩下的那傢伙!啊對了,我有做正事的,叫妹仔出去給鋒哥你買個糯米飯,一定會沒事的!」
說起以糯米飯治吃碎玻璃這事,周白通望了李廣一眼,撇了撇嘴,挪開兩步,跟他鋒哥站同一陣線。
李廣才不想跟不懂事的半大孩子計較,但在犯人死亡一事上梁周兩人竟然不為所動,他太陽穴突突地跳,忍了又忍,無奈地暫時保持沉默,坐在床邊的塑膠椅上觀察四周。
他自小有頭疼和夢魘的毛病,李宅聘了家庭醫生長駐看診,是以他從未踏進過公家醫院的急診室一步,眼前的景象對他來說實在頗為新奇。
公家醫院急症室長年人滿為患,小至傷風咳嗽,大至撞車跳樓,或是老婆臨盆老母臨終,通通都往急症室趕,小小的等候區和分流病房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這邊在哭喪,那邊在驚叫,還有病人親友互相罵街掐架,吵嚷有如菜市場。
更糟糕的是,有的患者因為輪候時間太長,一命嗚呼了,護士發現後拿個大尼龍袋隨便罩著,呼喝親友趕緊領走,不忘再敲詐一筆「認領費」,沒人認領的就丟在一邊晾著,以致刺鼻的消毒藥水味和淡淡的屍臭味瀰漫整個急症室。
這髒兮兮亂哄哄的地方跟李廣對醫院的印象簡直大相逕庭。
「急症室不應該這麼烏煙瘴氣吧……」他忍不住搖頭。
「的確不應該是這樣。」一把聲音插話,李廣扭頭一看,是個比自己大幾歲的青年醫生,估計二十六、七歲左右。
他有一頭濃密的黑髮,髮尾有一點點天然鬈,但修剪得非常整齊俐落。雖然這人眼睛不大,鼻樑也不夠英挺,不屬於陽剛味十足的帥哥,但是膚色白皙,臉型線條柔和,清澈的眼神裡含著微微的笑意,流露出一股儒雅的氣質,很耐看,讓人不自覺地心生好感。
人長得俊秀,衣服可就不太一樣了,白大褂和兩隻醫用手套上斑斑染著不少血水,估計要不剛給孕婦剖腹接生,要不開刀動了什麼手術。
他自稱姓馮,換掉髒了的醫用手套,問了梁烈鋒幾個問題,讓他張嘴,拿個小手電筒照了照,按壓幾下胸腹肌肉,再掛上聽筒,貼在胃和小腹處凝神聽了一會。
「看樣子咀嚼得挺仔細的,物理診斷也暫時沒發現任何胃腸穿孔的症狀。你劇烈運動後沒吃午飯,暈眩嘔吐可能跟低血糖有關。吃點饅頭或者糯米飯,有助裹住玻璃碎粉自然排出。」
「呦,挺在行的嘛。」梁烈鋒扯了扯嘴角。「還知道這種土法呢。」
「不在行也要會逐漸在行的,每個月黑白兩道都有吃玻璃的人進來。」馮醫生聳了聳肩笑說。「我先替你處理一下嘴裡傷口,之後照個胃鏡檢查,觀察一天,如果突然嘔血便血或者劇烈腹痛,馬上再通知護士。」
「啊嘶……不用了吧。貴。」梁烈鋒張著嘴,讓馮醫生一一鉗出嵌在口腔和舌頭上的玻璃碎片,疼得直冒冷汗,卻不忘口齒不清地拒絕。
「不照胃鏡可不行,但要是沒什麼大礙,留不留院觀察都可以。我給你處方胃藥、止痛藥和抗菌劑漱口水,你拿藥與否,或者藥劑部門那邊要收多少錢,恕我管不了。」馮醫生眨了眨眼,向兩人笑了笑。「放心,至少我這邊不收茶錢不收禮。」
不收茶錢?三人訝異。
「真不收。」
馮醫生搖頭,此時另一個急症室醫生走過,聽得這話,拉下了臉,狠剜馮醫生一眼,陰惻惻地冷笑:「小小實習醫生,做壞規矩還沾沾自喜?擺一副大善人的面孔招搖過市做給誰看,完全不把前輩放在眼內……」
正在拖地的清潔阿姨也陰陽怪氣地附和:「我們這些下等人命不好,每天幹活累到死,不像馮大少爺,正事不幹,聊聊聊,就知道聊,把醫院當自家後花園!現在的年輕人,嘖……」
馮醫生已經對這種冷嘲熱諷習以為常,垂下了眼眸,低聲跟兩人說了聲不好意思,抱著文件夾板就要去診治下一個病人。
周白通伸手扯住了他,扯著還在變聲的嗓門,裝腔作勢地問對方:「等等,不收茶錢是吧?你叫什麼名字?名牌上的字小得跟蚊子一樣,我……咳,老子看不清楚!」
「馮敬德,『修己以敬』的敬,『民生厚而德正』的德。」
「哦,好啊,很好,馮敬德是吧,我……老子記住你了,以後我們重案組B隊的兄弟過來看診,或者送犯人過來,都點名由你來治,省錢!」
周白通這年紀的大男孩大多心思單純,有些慕強,又些好勝,喜歡模仿梁烈鋒平常痞氣的模樣,又覺得馮敬德斯斯文文的,跟自家「小弟」江鵬飛差不多好欺負,就揪著馮敬德的白袍,兇巴巴地威脅:「你這條粉腸聽到沒有?想拒診啊?」
「啪」的一聲,周白通腦門上再次挨了梁烈鋒一下。
「臭小子,人家是醫生!」
醫生在H城是備受敬畏的職業,俗話說得好,「得罪誰都不要得罪醫生」,萬一哪天有個好歹,醫生不肯救,平常拜什麼神唸什麼經都救不了你。
H城大眾在醫院裡再怎麼鬧,在醫生面前都會收起氣焰,打躬作揖,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大夫。再窮的人家,哪怕典當家裡最後一點東西,也得奉上茶錢;沒茶錢也得送禮:針線活也好,木工也好,腌肉鹹菜也好,實在不行就下跪磕頭,求醫生大發慈悲治上一治。
對整天性命別在褲腰帶上的警察來說,醫生更是絕對不能得罪的人。
馮敬德雖然不收禮,但這還是第一遭碰到像周白通如此無禮的警察,驚得呆住,很快又光火了,不知道哪來的膽量,吸一口氣,色厲內茬地反擊回去。
「我……我都還沒問你們呢!幾個小時前,你們不是在送這位阿Sir入院的同時,也送來兩名犯人嗎?一個頭部充血暈厥,另一個送來時渾身都是血洞救不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我,我我我告訴你們,犯人也是人,難道他們不疼的嗎?!」
「你這條茂利,不幫警察,倒幫賊說話?」周白通不服氣地伸手一推。「誰要把那種王八蛋畜生當人看?你也不看看他們犯的是什麼事?!」
馮敬德站不穩,差點一跤跌坐在地上,四周病床的市民都對他們怒目相向。
「敢動馮大夫,我跟你們拚命!」旁邊一名病人的家屬脫下人字拖,怒沖沖地丟過來。
「臭小子!就叫你不要得罪醫生了!他還是個急症室醫生,指不定以後要靠他救命的!」梁烈鋒氣急敗壞地教訓周白通,又喝斥丟東西的人。「丟什麼丟?再丟通通抓進拘留室,有你們好受的!」
這時,不遠處忽地一陣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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