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警察不能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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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案匪徒死光光不代表可以馬上結案。重案組B隊裡,從核心隊員到普通探員,三十多個人,個個忙得腳不沾地,而且忙得特別接地氣,沒半點伏擊悍匪時驚險刺激的大場面。
他們先是處理死人──隆盛金行劫殺案裡本來已經死了四個人,後續邊境槍戰打死了兩名匪徒,手榴彈炸死了隊長,一名匪徒在問話室裡被「打活樁」,送院途中死掉,路人在急症室裡死在利鋸之下,以及最後被胡正勳槍決的劫匪羅孝東,整整十具屍體,通通都要送往公眾殮房,拍照存檔,通知親屬認領,沒親屬認領還得轉送火化。
然後是安頓活人──要向劫殺案裡十名傷者逐一問話、幾名普通探員被匪徒開槍射傷要留院治療、要安置在急症室裡失去父親的小孩、要派醫生給羅孝東的病母看診……
那時,羅孝東死了不到一小時,重案組的電話響起,是醫生馮敬德用街上電話亭打來的,聲音猶豫:「喂?李Sir,羅孝東家裡沒人開門……」
李廣拎著話筒沉吟不語,心裡思索著:該不會去晚了,老人在家裡咽氣了?要不要派警員破門而入收一收屍,最後盡點心意?
緊接著,他就聽得馮敬德遲疑了一下,在電話那頭繼續說下去:「鄰居非但不擔心,還勸我回醫院,不要瞎摻和……你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吧,我先回醫院了。」
才掛電話不久,一陣喧嘩聲由遠至近,還挾著一股燒冥鏹的嗆鼻味兒。
李廣掩著口鼻,從三樓窗口探頭望下去,赫然是一家子姨媽姑爹,上至白髮老人下至襁褓嬰兒,十多個人披麻帶孝闖到警局大門吵鬧,鋪了一大張白布,用紅漆寫了個歪歪扭扭的「冤」字,又擱了個化寶鐵桶燒冥鈔,弄得污煙瘴氣。
只有小孩哭聲震天是真的,大人都在扯著嗓子乾嚎,沒多少真心實意。
「不是說人當場投降了嗎,怎麼給當場槍斃了?你們這些差人不由分說打死我們羅家男丁,沒天理!」
一個白髮老婦在樓下又扯頭髮又打滾,嚎得中氣十足:「你們差人貪得無厭,收繳賊贓時,連著我家兒子的隨身物品也收繳了去,不還給親屬……那可是羅家的傳家金鏈,我可憐的東子哦……」
B隊眾人聞聲也探頭看了看,刀疤臉麥叔一瞪眼,一捋袖子,兇神惡煞地往外走。
「等等。」「麥叔等一下。」
李廣和梁烈鋒同時開口,對視一眼,又各自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鋒仔,咋了?我去趕人。」麥叔對李廣正眼都不瞧,只問梁烈鋒。「那群龜孫子一看就是來訛錢的,吵得人心煩,早點趕走耳根清淨。」
「A隊捅出來的馬蜂窩,幹嘛要由我們B隊買單?」梁烈鋒往椅背一靠,神色懨懨的。「讓胡判官跟那群人狗咬狗去。」
果然,才不久,重案組A隊在上一層辦公室直接朝天轟了一槍,那群鬧事的家屬驚叫著跑了,只敢縮在對面街拐角處,探頭探腦,罵罵咧咧。
「走……走著瞧!我們……我們不會就此罷休的!」
雖然人跑了,但剛剛擾攘時的喊話,梁烈鋒聽得一清二楚,心裡正不爽呢。
羅孝東一片孝心真是白餵狗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之前羅孝東偷竊給家人治病,家人嚐過甜頭,缺錢時再度找上他,甚至連人死了也不放過利用的機會。
耳邊傳來一連串「叮噹嘩啦」的聲音,他回過神來,扭頭一看,周白通正掀開繳回來的賊贓箱子,手伸進去胡亂抓了兩大把金光閃閃的金飾,塞進抽屜裡。
「嬌貴天才督察」李廣再度出言阻止:「這是繳回來的賊贓,不能拿。」
周白通望一眼梁烈鋒,見梁烈鋒一揚下巴,馬上會意了,理直氣壯地叉著腰反問:「怎麼不能拿?鋒哥吩咐的,隊長之前為了升職供囡囡讀書,忍痛花錢打通關係,現在家裡肯定一窮二白,別說收屍的錢了,可能連三天的飯錢都湊不出來,讓我拿點錢給大嫂當安家費。」
「你多拿一點呀。」江鵬飛也說。「隊長的囡囡要去外國讀書,一路讀中學、學士、碩士、直到拿到博士學位的,我算過,H城幣兌換美元,很貴的,你手裡這些肯定不夠。」
李廣一時啼笑皆非,鼻頭卻也有點酸。
連隊長殉職也只有一小張照片裱起來掛在英烈牆上,沒別的了?警隊不給安家費的嗎?重案組裡人命這麼不值錢?
只是,他還是覺得擅取賊贓不妥,按著周白通的手,不讓他再拿,語氣裡也帶了點命令的味道:「聽我的,不要拿了,這是要還給金行的,當警察不能貪污。」
周白通不服氣,腮幫子鼓得跟松鼠似的,大聲反駁。
「我拿錢做好事,跟貪污不一樣!不拿白不拿,反正轉個手就會被高層吞了不少,拿去喝名酒、包二奶(包養情婦)、打高爾夫球……對了,還有養你這種酒囊飯袋大少爺!哼!你沒資格教我不要貪污,人人都知道你爸有多貪……」
話未說完,就被江鵬飛衝上來一把捂住嘴,顫聲耳語警告:「噓,噓!別說了,你也想吃碎玻璃嗎?」
周白通沒癮了,咂咂嘴,揮開江鵬飛的手,忿忿不平地坐回位置裡,「嘟囔」的聲音恰到好處,全個辦公室都聽到。
「行了行了,少說話多做事嘛。繳獲的東西都要送到總華探長的辦公室,他老人家『過目』了才能發還失主。這回誰去送啊?」
眾人雖然討厭李樂,可是「進貢」這種肥得漏油的差事誰不想要?哪怕只是李樂挑完以後從指縫掉下來一丁點次等賊贓當跑腿費,都夠他們家裡豐衣足食大半年,還能在這位總華探長前混個臉熟,以後升遷也容易些。
一隻隻手馬上舉了起來。
周白通是提出的那個,手舉得最快,嘴裡直嚷:「我!我我我!」
一直以來表現憊懶的廖叔一個鯉魚打挺也從位置上站起來,一腳踩著椅子,環顧一圈,扯著煙嗓大吼:「通仔,滾一邊去!我好幾回沒去了,這回你們誰也別跟我爭!」
「行行行,廖叔你別跟通仔急,小孩子不懂事湊熱鬧而已,本來就打算讓你去的,你老婆肝炎病發正在住院吧?醫院是個燒錢的地方,家裡錢不夠記得開口。」
梁烈鋒分派廖叔去了,揪著心不甘情不願的周白通,強行分派另一個任務給他:「去醫院外面蹲著,等那個馮醫生當值結束了,就找他回來做筆錄。」
「不要啦,好無聊,又不能賺外快……而且我跟那個醫生有牙齒印(結仇)了。我不去。」
「人家是綁架案受害人,你不是常說想要向重要證人落口供的嗎?你還敢說有牙齒印,我們警察哪能跟急症室醫生有牙齒印?快滾,找人家修補關係。我們重案組B隊能不能從此免診治費,就靠你了通仔──說,做不做得到啊?」
梁烈鋒忽悠幾句,哄得周白通眉開眼笑地敬了個禮,溜了:「Yes Sir!我現在就去堵人……不,找人,一定完美完成任務!」
梁烈鋒輕鬆化解一老一幼的小衝突,得意洋洋地望向李廣那邊,心忖:老子這才是當未來隊長的料子吧?
豈知他一下子就看見李廣手裡拿著皮夾,將一疊錢放進信封裡封好,再交到江鵬飛手裡,正叮囑:「能不能幫我個忙?這些錢送去你們隊長家,給遺孀遺孤應急。私吞賊贓不是辦法,我等下就寫正規報告,一定爭取殉職的安家費批下來。」
「好的,我知道了廣哥!你人真好,跟你爸爸完全不一樣!」江鵬飛激動地握緊了錢,用力地點頭,一臉仰慕,眼看就要「叛變」投向敵營了。
李廣轉過頭來,剛好和梁烈鋒對上眼。兩人對視片刻,誰都不讓著誰,眼神一冷一熱,俱如拉得緊緊的弓,搭著利箭,弦一發,「錚」的一聲,箭尖觸著箭尖,在空中迸出幾點火花。
別得意,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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