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樓之中，雨水清洗著窗戶留下了水跡但隨即又被新落下的雨絲取代，都是密密麻麻且不斷刷新又再次更換的過程。雙手捧了正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倚靠在窗邊的井暉只是安靜地觀望這一切，一如既往的白襯衫依舊是乾淨得不染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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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身穿居家服的陸辰卿走過來與他一同看著外面被雨幕壟罩的城市，而原本佇立於此的他只是抬起頭看向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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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雨下得真大，看來昨晚的情況是真的有不小的影響，它是不是在生氣呢？」井暉的聲音伴隨著雷聲作響，有種要被擊碎的架勢，忽明忽滅的光在空中閃爍照亮了屋內窗邊相依的兩人，「也不知道南亭那邊怎麼樣了，他那裏還有一群小孩，要是淹水感冒可能就會演變成很糟糕的局面，畢竟這雨一時半會也停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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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辰卿沒回應，只是抬起手背貼向井暉的手臂，觸及的溫度微涼，而後拉下了一旁沙發椅背上搭著的毯子蓋到井暉肩上，話音淡然：「他們會有自己的應對方法，倒是你，先照顧好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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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蓋上毯子的人只是愣了一下，隨後又微微彎起唇角沒有拒絕，將目光看向樓層之下有些失色朦朧的景物，指尖輕輕摩娑著依舊捧在手心裏散發熱意的杯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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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雨總會讓我想起十五歲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也是這樣的炎熱夏天，也是這樣下著雨的一天，我跟松若去海邊想抓海鮮卻意外被浪給捲了進去……」井暉的聲音輕描淡寫，可話裏話外的意思細思讓人足夠膽戰心驚，他的話似乎也激起了陸辰卿的回憶，男人微微握緊了掌心就聽見他繼續說著：「其實直到現在我仍然會想如果我那時勸住了松若，是不是他就不會死了，而我也不會覺醒，不會遇到守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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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我也知道這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就算不是那天，終究還會是其他天；就算不是松若，終究也會是其他曾經與我相識相知的人，可是我依舊會不斷反覆地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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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語在大雨淋漓的夜裏斷斷續續地拼湊組裝成了句子流淌於兩人之間，他微微歪頭靠著身旁男人的肩頭，目光卻依舊停留在外頭失色的街景，眉眼低垂，「不知道松若有沒有成功進入輪迴了，還是這十五年裏我曾經在鎮壓亡魂時也傷害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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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到了現在，距離我最近的你，也只剩下五年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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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鋒轉得突然，可聽的人卻也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明明字裡行間的話音淡定平靜，但一股因景因情而生的哀傷情緒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似朦朧的紗柔軟地被推搡，誰也沒將之撕破。無論再怎麼樣滾燙的水都會隨著時間過去而逐漸冷卻，手中的杯子被冷意浸染，還沒等他回過神就被陸辰卿伸手拿過，一隻大掌也在這時搭上頭頂輕揉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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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想這麼多了，至少接下來五年我們還會有很多時間。」拿過杯子的人隨手將其放到窗檯上，掌心覆蓋那曾冒著熱氣的杯口，話音雖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好似又摻雜幾分溫柔，「這五年，足夠我們做完那些你曾經說過想做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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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他說的話，井暉也只是抬眸對上那雙本來都帶著銳利的鳳眼，看見裏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無比專注的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世界靜謐悄然，雨聲包裹著兩人所在的地方都沒有其他人打擾，相視而笑的瞬間，原本還有些憂傷的氛圍也因此減退，井暉轉回視線將手掌搭在冰涼的窗面，刺骨的寒意順著掌心慢慢流進體內，不過他卻沒有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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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眸光裏一閃而逝的情緒並沒有被誰給捕捉，直到被陸辰卿又將手給抓回來之後他才笑著收手握住毯子汲取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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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想吃些甚麼？」
「都可以，家裏還有甚麼就做甚麼……我記得好像還有上週你回來時包剩下的水餃，不然煮這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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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邊討論著晚餐的菜色，同時也一起離開了窗邊，獨留那依舊淅淅瀝瀝間被雨水沖洗的窗戶與白色的馬克杯留給這個世界舉杯，像極了試圖消弭那些曾留於人們心間的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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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幕之前，有人的世界依舊喧嘩、有人的世界單純溫馨，可是也有人的世界孤獨寂寥，擁抱著冰冷期盼著重歸平靜，或許也在哀怨它的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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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無論人願諸多繁雜，這場大雨依然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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