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他名声在外,还都不是什么好名声,而玄青也再没有失控暴走过,于是外出寻找高人解惑的事就这么一直被搁置着。
不过李跃棠屋里屋外种的花花草草倒是没停过,甚至又在外搭了一处亭子,摆着桌椅茶具,时常坐在那里看书喝茶。亭子搭得简陋,四面都挂着竹帘,遮光又透风。只是角落里给茑萝准备的木架先被亭外树上爬的蔓藤给侵占了。
绿条鲜嫩活力,抽枝发芽地长个不停,渐渐的还攀上了竹帘。而这座小亭子也是一旬不到就被花花绿绿的各种植被围满了。李跃棠也不知道是因为这山灵气充沛,还是他的手会养活,总之是没费什么力气就种出了一片小天地。
人闲了便懒了,每日松松土浇浇水,再泡壶茶慢悠悠地喝半天。虽然依旧有些无聊,但是也无聊得悠闲,不再像刚开始那样浑身没劲。不过躺着躺着,李跃棠忽然发现,自己懒久了,肚子上似乎丰腴了一些。
他虽然不自恋,没怎么关注过自己身材怎样,但穿过来后也一直过的是健康作息。早就辟谷的身体也不至于因为只吃不动而堆积脂肪,就算是嘴痒吃了一点郁离给他送来的点心,那应该也不至于就胖了。不过胖不胖的也无所谓,李跃棠看了一眼,又重新躺回去。没人打扰又不用担忧生计的日子真是越过越顺,只是点心那些没怎么继续吃了。
可几日之后,他竟然无知无觉地躺着睡着了,一睡就到了晚上,还是玄青来叫他才醒。他揉着头想回房里去歇着,结果脚一沾地就猛地目眩神晕,差点一头栽倒了下去,又被玄青惊险地扶起来。
夜里的风冻得他一哆嗦,李跃棠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快步回了屋里,本是没事干躺着,结果又忽然犯困睡过去了。
睡至半夜,他忽然感到腹部难耐地醒过来,说不上来的难受,像是受凉了一样,反胃般的痛着。他试着捂住小腹那团软肉暖了暖,非但没能缓解,反而喉中猛地冒出一股呕吐感,手忙脚乱地扒到床边想吐,结果又只是干呕,并没有吐出什么。
这一夜之后李跃棠没再睡着过,心中烦闷得紧,就这么瞪着眼睛到了天亮。
按道理他修仙到了如此境界,怎么可能因为一点夜风就着凉生病,可偏偏这症状还持续折磨了他两三天,最后只能忍无可忍地去找了齐佑。
“贪凉受害了?”齐佑从药堆里抬起头,皱眉看着李跃棠略显苍白的面色,急匆匆地走过来探了探脉息。
齐佑这一脉把了许久,久到李跃棠本来因疲惫而平缓的心跳都变得心如擂鼓起来。他看着齐佑的脸色几番变换,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上。李跃棠才悠闲了一阵的心又凉了,难不成他上次的余毒其实并没有清理干净,他这次真的命不久矣了?
李跃棠心如死灰,已经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索性开口问道:“怎么样?我还有多久能活?”
“不,你……”齐佑摇头,才开了个话头又猛地顿住,随后咽了下去,这一咽好似咽了千言万语,他最后只是一字一顿地回道,“跃棠,你……有孕了。”
“……你说什么?有什么了?”
齐佑握住他的手,顿了顿,补充道:“修行者到一定境界之后,每突破一次便有一道劫数,现在也不乏有男子为历劫而服生子丹生子。跃棠,你不必惊慌,我……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的。”
“只是,这个孩子……”齐佑眼神忽的闪躲了几下,两人的目光碰触一瞬又各自闪开,他犹豫问道,“是……谁的?”
见李跃棠浑身僵硬,脑中全然已经断了线,根本做不出什么回应,他便继续小心问道:“是那次……是我的么?”
李跃棠怔怔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我更是没有服用过什么生子丹。”
齐佑闻言一惊,马上再次探查起李跃棠腹中的那团灵体,“你腹中的胎儿…的确是与常人的有些……不太一样。”
他在心中纠结许久,最后还是趁着李跃棠还未回神,亲密地将手扣了下去十指相握,轻声问道:“不必担忧,跃棠……那日之后,你…还与别人,或者说别的……有过肌肤相亲的事么?”
李跃棠木讷地转过头看向齐佑,吞吐回道:“那次……回去后发现……中了毒,体内灵脉被封住,余毒难清。我担心有人会趁此来攻山,为了早日恢复,便……用了合欢老祖的双修功法。”
之后的结果证明他的担心并没有错,可是现在的结果又是怎么回事?
齐佑呼吸一滞,抓紧了手中的手,咬牙问道:“是……谁?”
“玄青。”李跃棠偏过头去,只庆幸这次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让玄青跟来。
“是他?”齐佑压制不住胸腔的剧烈起伏,抓得李跃棠皱眉喊了一声,这才惊慌失措地松开手。
“这香囊有养神的功效,你先拿着。”他拿出一袋香囊,放到李跃棠手中,然后走去一旁药堆中翻了翻,里面角落里竟还被埋着一摞书。
随后齐佑拿着一本封皮破落斑驳的厚书走过来,苦涩的药味随着翻飞的书页扑面而来,翻了几下后便停住了。李跃棠伸头看过去,竟跟他不久前看的那本龙族古籍差不多。只是齐佑停的这一页,是他之前完全没在意过的部分,这几页记载的,是关于深海龙族的生育之事。
齐佑仔细看着这几页,低声念道:“深海龙族族裔稀少,为后代延续,演化出了不需同族也能结卵生子的特性。但又因孕子须得分离一缕自身神魄,而神魄受损于龙族来说乃是大忌,必会持续失控暴动,事后也修复极难,常有龙族因此殒命……”
话音未落,结界之外忽然传来暴怒的吼叫,玄青竟直接冲破结界飞了进来。他脸上的鳞片腾红欲裂,竟然又如之前那样冒出许多,双目隐隐散出红光,气势冲冲地闯了进来,随后猛地将李跃棠抱住,这才逐渐平息了下去。
“主人出门怎么不带上玄青了?”
李跃棠僵硬地掰开玄青的手,目光怔怔地看向齐佑,又看了一眼桌子上古籍,最后落到了玄青半妖化的脸上。
是因为那次灵池的双修……
李跃棠看着玄青依偎在他身上时乖顺的模样,不由得想了想,其实除却这条龙失控发狂的时候,确实是挺乖的。而困恼他许久的那次暴走的原因也终于清晰明了,原来是玄青失了一缕神魄导致。也许是腹中骨血牵引的缘故,他竟感到对玄青生出了丝丝怜爱的情绪。
“跃棠,”齐佑再次搭上他的手,轻声劝道,“如今你的身子……百家会谈是一点也去不得了。”
李跃棠无奈地叹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只是还有一点他不明白。看了一眼玄青,他拿过桌上的古籍仔细翻阅了一下,想看看这分离一缕神魄孕子的流程到底是怎样的。到底是玄青懵懂无知意外所至,还是这条龙心思深沉。仔细看阅一番后,李跃棠深深叹了一口气,仰头往后躺着,抬手去盖住了双眼。
龙族并未完全脱离兽性本能,情至深处时,这“播种”一事意外发生也是常有。
他只明白自己是男人不会受孕,却没想到这龙族为了延续后代,能将种马能力进化到离谱得令人发指的地步。他肚子里这颗龙蛋,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玄青。”李跃棠在心底想了很久,出声时语气微微颤抖,轻声喊道。
玄青稍稍松开了手,紧靠在他身边,应道:“主人。”
“你……”话到嘴边又猛地顿住,李跃棠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闭上眼,妥协说道,“我有了……你的……孩子。”
玄青虹膜猛缩,险些又露出竖瞳,声音一样颤抖,却是因为太过兴奋导致,“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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