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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爆炸時這麼用力抱著我……有個人還偷偷鑽進我懷裡呢...... 」毫無預備的亞岱爾，在聽到這話後，瞬間就停住他那正往對方移動的身軀，愣在原處。
亞岱爾可以感受到羅森在他側邊輕聲說話時，那總是瀰漫在兩人之間，淡淡的雪茄味，他幾乎只要觸碰到那溫熱的氣息，就會給他的內心帶進一股暖流，這令他著迷不已。
「.......你沒昏迷？」亞岱爾在心中做了個深呼吸，然後鎮定地問出口。
「中途醒了。」
想起那人方才的話，亞岱爾臉色微變，不確定地問：「爆炸的時候就醒了？」
「嗯。」
「......」得到答案後，亞岱爾便開始在腦袋尋找符合邏輯的說詞，反正他有的是故事和藉口可以搬出來掩蓋事實。
然而羅森並沒有繼續往下問的意思。
「沒什麼，別多想。」說完後，羅森便自己動手將平躺的座椅調整回來，這下子他和亞岱爾就處於面對面的狀態了。
在亞岱爾覺得對方靠他靠得太近，準備往後退時，羅森反應很快，伸手就把亞岱爾給摟進自己懷裡，因為那人落進胸口的速度太快，壓到了他胸前的槍傷，男人發出吃痛的聲音。
「嘿，你幹嘛！」亞岱爾趕緊挪開身子，但對方抱得很緊，絲毫沒有要讓對方逃脫自己的意思。
「你不要亂動，壓到我傷口了。」羅森一本正經地睜眼說瞎話。
「明明是你把我扯過來的！」亞岱爾翻了一個白眼，他不敢太用力掙脫，害怕對方一時出力過猛傷口裂開，那先前替對方縫的線就白費了。
「還有多久上潛到海面？」羅森沒打算理會胸口那處於不滿的人，他扭頭往右邊的玻璃一看，問對方。
亞岱爾瞥了一眼偵測儀上的數字，在心裡估算著自動駕駛的時速：「很快就要進入透光帶(17)了。」
「是嗎，這麼快。」羅森的嘴角動了一下，對方似乎對海域也相當熟稔。
「不過，亞岱爾，你腿上的傷是怎麼一回事。」他把頭轉了回來，問倒在自己身上的亞岱爾。
「被突然衝上來的人開了一槍。」亞岱爾輕描淡寫的帶過，他右腿上的傷口已經不再流血，但是創口外露，近距離下的射擊，讓整個彈孔看上去更加猙獰。
「傷口沒處理？」羅森皺緊了眉頭，不悅地問道。
「沒差，等會再說。」亞岱爾感受得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低氣壓，那人似乎對這件事異常在意，但他是真的無所謂，自己沒有大出血的問題，這只是小傷，雷蒙德下手算是很輕了。
「可惜我現在四肢活動不方便，不然我就親自幫你。」羅森嘆了口氣，然後看了一眼傷口的狀態，是比他自己的要好一點。
其實不用，他可以自己來，亞岱爾在心裡這樣想著，對方不需要這樣，反正他出任務時，大部分受傷的時間裡，都只有他一個人，習慣了。
「我等一下找人來幫我弄就好。」亞岱爾只想趕快結束這個無意義的話題。
兩個男人在駕駛艙裡，沉默了數分鐘後，才聽見羅森的聲音迴盪在狹小的空間之中：「你很難相信人？」
亞岱爾不否認，但更多的時候是他身分的問題，或許對方已經猜測了些什麼，但是那人知道的還太少，於是他給了一個籠統的答案：「或許吧。」
「在我這裡可以不用這樣，我說過好幾次了，你都不相信。」羅森一邊說，一邊輕輕撫摸著亞岱爾的頭髮，他很喜歡這頭銀髮，對方的髮質很好，撇除上面挑染的紫色髮絲，摸起來的觸感很好很柔軟，他甚至在想，為什麼對方選擇留這個長度。
他們現在的距離近到，只要亞岱爾取出他先前摸到的，副駕駛座下方那把獵人暗藏的瑞士刀，就可以殺了對方的程度。
亞岱爾感到很煩躁，對方沒有昏迷，甚至可能看見他做手術，這代表他有些調查和計畫要超前部屬了，如果對方不探究他，甚至拆穿他的話，他需要賭一把羅森對他的感情。
然而亞岱爾卻不知道，他賭上的，將不只是羅森對他的心意。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羅森突然停下撫摸對方頭髮的動作，問胸前的人：「你看看這層水帶，是不是仍然漆黑一片？」說話的人看著窗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是阿，這裡是無光帶(18)。」亞岱爾直覺地答覆對方，到目前為止他們都還在廣義上的深海之中。
「對，這裡是無光帶，你來過？」羅森繼續盯著窗上的玻璃，沒有回頭。
亞岱爾猛然意識到他自已暴露了什麼，可惜已經太遲了。
「應該算，現在來過了。」但他不想要在對方面前承認。
「至少在我面前，多少說些真心話吧......嗯？」羅森稍微將頭轉了回來，然後抬起對方下巴，用帶點遺憾的眼神望向亞岱爾。
「好吧，我來過。」亞岱爾受不了對方的那種目光，他捨棄了繼續找藉口的念頭。
「這裡跟透光帶比起來，你更喜歡哪個？」羅森露出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然後繼續問著對方。
「透光帶吧，無光帶給人的感覺，太未知了，太不安。」亞岱爾輕輕地說著，他不是在向對方示弱，他只是說出了事實，他真實的想法。
「是嗎，我倒是覺得這裡和星空很像。」羅森敲著玻璃，要對方跟他一起看向外頭。
「因為同樣漆黑是嗎？」亞岱爾望著外頭，只見深不見底，永無止盡的黑色，充斥在自己的視線之中，他極度厭惡這樣的感覺，甚至感到害怕，屏除任務需要，他並不想要單獨處於這樣的環境之中。
「對，而且這裡的生物通常都會自己發光。」羅森笑著向對方說道，他注意到了對方不知覺收縮的肌肉，試圖放鬆對方的神經。
「我知道，例如現在窗外的那隻鮟鱇。」亞岱爾也露出一抹微笑。
「都是同樣的漆黑，卻又同樣擁有光點。」羅森用專注的目光望向窗外，然後繼續說著：「我加入TTB以前，很常在野外看星空，跟在甲板看到的景象完全不同。」
「怎麼說？」亞岱爾已經放棄了要擺脫對方懷抱的想法，索性就著對方摟著自己的姿態，側身躺下，但他仍用了部分的力氣去支撐自己，進而分散一些身體重量，盡量避免壓著對方的傷口。
「處於兩個時點和地點的我，心境完全不同，就好像處在不同的時空之中。」羅森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彷彿眼前這片漆黑一樣，如同星河上的虛空一般，永遠都有他人摸不透也看不穿的地帶，但你卻必須想辦法讓自己時刻發光，否則就會迷失在這片黑暗之中，尋不著自己。」
「但有些時候，我們連在黑暗之中都沒辦法發光。」聽了對方的話，亞岱爾偏過頭，眨了兩下眼睛，用近乎悲傷的口吻接續對方的話。
羅森垂下頭，將那人的頭轉向自己，看著對方的眼瞳，然後摸上對方的眼角，用亞岱爾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嗓音，說出一句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聽見的話。
「所以，我們才要靠透光帶近一點，這樣才能讓那道光照進來。」羅森勾起一抹相當溫柔，令人挪不開視線的美好笑容。
「照進哪裡？」亞岱爾和那人對視著，接著握住那雙正摩娑著他眼尾的手，像受到迷惑般地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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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羅森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放在對方的心口上，點了兩下，然後深情地望向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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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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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7)：透光帶（Photic zone、Euphotic Zone、Sunlight zone），是指湖泊或海洋中， 光度足以供浮游植物行光合作用的深度範圍，大約從海表面至水深100〜200 公尺之間，這層水體受大氣層和陽光的影響，具有基礎生產力，也是各類生物密度最高的水層。
註(18)：無光帶（Aphotic zone），是指湖泊與海洋陽光幾乎無法照入的深度範圍，在之前的定義中，低於1%的陽光能照入的深度範圍即稱為無光帶。生物發光為無光帶中唯一的可見光源，無光帶位於透光帶之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