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羅森擦乾亞岱爾額前的汗水後，拿出菸盒，掏出一根菸自己含著，然後順走對方胸前口袋裡的ZIPPO，他點菸的動作讓人覺得很紳士又很迷幻。
「抽嗎？」他點上自己的，然後也遞給對方一根。
亞岱爾一直沒說話，但也把身子靠過去，就著對方的火苗點上了。
「不要這麼安靜，不太像你。」羅森吐出一個煙圈，然後收起一條腿，把手肘靠在大腿上。
旁邊的人仍然沒出聲，於是男人又開口：「我之前就想問你了，你這ZIPPO哪來的？我記得這不便宜，還是限量的，市面上早就停產了。」
「以前一個客人落下的，被我撿走了。」回答的人隨便敷衍了句，看起來不是很想繼續說下去，氣氛有點僵硬。
「嗯，也難怪，我本來有一個，後來又想搞一個來收藏，結果也沒搞到。」羅森遺憾地說道，然後偏頭過去看對方：「看來你那客人身分地位也不低。」
亞岱爾點了下頭：「是不低，他身分很高貴。」再繼續保持沉默。
「那你怎麼不跟他走？像對我那樣，纏著他不就行了？我看你這個ZIPPO有點舊了，應該很常使用，年歲也不短。怎麼，你很在乎他？」
「是阿，很在乎，我也曾經想跟他走，但沒機會。」亞岱爾呢喃著，聽起來不像是在跟羅森對話，反而比較像在自言自語。
「你愛他，亞岱爾。」對方聽清後，說了這麼一句，然後把頭靠回牆上，沒再問下去。
亞岱爾沉思了一陣子，突然離開後面的牆壁，整個人躺在了甲板上，他四肢放鬆的伸展開來，笑著對羅森說：「沒什麼，都過去了，我現在已經無所謂了，沒事了。」他對別人說的同時，也是在對自己說。
他一個翻身，看著羅森說：「我們換個話題吧。」這時候的亞岱爾看起來就跟平常一樣，好像剛剛陷入某種情緒的人不是他。
「你說想聽我的童年過往？其實沒什麼特別的，我的人生真的不怎麼樣。」亞岱爾自顧自地說著，然後忽然用很驚訝的表情說：「您怎麼想到要聊天了？平常話那麼少的人……」
「我本來就是要來找你講話的，結果你是怎麼說的？要我像個男人？是你先質疑我做為男人的尊嚴。」羅森半嚴肅半開玩笑的說道。
「哎，我也是男人好嗎，而且我承認您剛剛真的很『男人』了，撞得我快升天了，還不夠男人嗎，我這就收回我的話。」說話的人覺得對方有點無賴，非要承認他性能力很好似的，他們這樣真有點蠢。
羅森聽完那段恭維的話，臉部的肌肉稍微放鬆了些，「景色這麼好，只做愛有點可惜了，上次我們也在堤岸上看夜色，像今天一樣。」
「而且你剛剛高潮的時候咬嘴唇了？沒必要吧，下次你可以直接咬我，看肩膀還是手臂，隨你。」
「還有，以後不要對我用敬詞，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亞岱爾。」
「你話可真多，之前不是還怪我無禮？」亞岱爾覺得對方發什麼神經，都他講就好，他自己都不要講最好，看不出來這人也有矛盾的地方。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我覺得你不用太鑽牛角尖。」
「自圓其說。」亞岱爾白了對方一眼，動了一下身體，木板太硬，躺久了不太舒服，「老實講吧，羅森，我總覺得你跟其他團員描述的不太一樣，不過倒是有一件事還蠻一致的。」
「什麼？」
「你喜歡做愛，性慾很高，而且我剛剛就想問了，你隨身帶著套子？」他本來以為對方要無套進來了，也不怕他有病，雖然他都有定期體檢，而且他其實不怎麼喜歡讓人無套進入他體內，總覺得在褻瀆些什麼
「也不一定，只是我覺得跟你獨處時，有很大機率會做。」男人吸了一口菸，笑了，在亞岱爾眼裡笑的還挺燦爛。
「哈，那你知道你和大夥說的哪裡不一樣嗎？」
「哪裡？」
「其他人都提醒我不要被你的外表欺騙，都說你看起來溫文儒雅，其實手段很兇殘，內心也有點陰沉，我本來覺得蠻有道理的，還煩惱會不會被你弄死在床上。」
「哦？他們這樣跟你說嗎，不過你的本來是指？難道現在不擔心了？」羅森好笑的看著已經改成趴在地上的人。
對方思考了一下才開口：「我不確定，可能還是，但大多數的時候，你對我都還蠻溫柔的。喔，除了做愛例外，做愛真該死的粗暴，直接就撞進來，不過我喜歡就是了。」
「我知道你喜歡，下次試著拍打你看看？還是你比較喜歡鞭打？」提議的人不確定對方是不是足夠耐痛，但目前看起來，身體素質還不錯。
「這個不用問我吧，你直接做就是了。」亞岱爾又翻了一個身，趴著也不太舒服，最後挑釁的看了男人一眼。
「行。」對方很乾脆，他喜歡這種的，玩起來比較沒負擔，不過他還是覺得亞岱爾不太適合作為一個玩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看坐著的人沒什麼反應，亞岱爾有點失望，「羅森，不用對我這麼溫和，你應該不是這樣的人。」
「我對美人一向很溫柔，這你可以問問大夥兒。」說話的人還真的用很溫柔的語調來驗證他的言論。
「但你又不喜歡我。」對方撇嘴說道。
「是沒錯，不過我很欣賞你，另一方面的欣賞。」羅森站了起來，然後單膝蹲跪到亞岱爾旁邊，撫摸著那人柔軟的髮流。
「做愛技術還是身體柔軟度？」對方任由他梳理著自己的頭髮，還有點享受。
「都不是，我發現你腦袋裡有點東西，這表示你應該很好學。」羅森沒有停下手邊的動作，但是他用讚許的眼神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對方也接收到了目光。
「或許吧，知識就是力量，這句話不是自古以來的名言嗎？」
「所以我很想知道，在那樣的環境下，為什麼可以造就出你這樣的人？」男人低頭凝視那人的眼睛，像是要看進深處一般。
亞岱爾被看得有點毛，撇過了頭，不再跟對方直視，「說得我很厲害似的，我若有什麼本事，還會待在鎮上做男娼？」
「所以我這不是邀請你入團了？」
「我覺得不太行，你的兄弟們好像不太看得起我。」這是事實，船上的團員基本上對他友好的沒幾個，大部分都是話中帶刺，明裡暗裡的嘲諷他。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聽過你說話。」羅森輕輕撫摸著對方的頭。
「但其實，你也沒有道理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諾比爐根本已經不存在了呢？又或是我只是為了擺脫低賤的身分才勾引你的？」亞岱爾覺得有點癢，拍掉了對方作怪的手，轉過臉來，直勾勾地盯著人。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也沒什麼損失，大不了最後在你身上開幾槍罷了，你的身體做成雕像或標本，應該都很有收藏的價值？畢竟那麼漂亮阿……不然注射劇毒好了，可以保留完美的全屍。」說話的人伸出手，慢慢地在對方肌膚上滑過，從胸前，到腰側，再到兩條腿，力道放得很輕，像搔癢一般。
亞岱爾將腿抬起，然後架在對方還未收回的手臂上，無所謂道：「你想殺了我？我才不肯，我會反抗你的，就算最後只剩殘骸，也不會屈服於你。」
接著他伸出手將人猛然往下一拉，對方同樣穿著襯衫，釦子被繃掉了幾顆。亞岱爾輕輕的靠近羅森的唇瓣，緩緩地，柔柔地，吻了上去，他貼著對方的唇，然後一點一點地吸吮著，他們就這樣淺吻了一陣子，沒有深入下去。
兩人分開後，羅森才把自己的額頭抵向對方的額頭，然後帶著笑意開口：「是嗎？你竟然不是先想著要逃，很有膽識，敢這樣跟我說。」
『我不是有膽識，我只是不在乎自己，死了也無妨，就一條命。不過在這條命爛掉之前他要帶點東西回去才行。』亞岱爾在心裡這樣想。
「但前提是，你要能反抗我，我力氣很大。而且，說句認真的，身為引薦人，我是不是應該要求你自我介紹一下？」
「嘖，我以為你已經先調查好了。」亞岱爾一臉懷疑的表情，臉上明明白白寫著，老兄，唬我呢。
「這樣做是比較快，但有點沒意思，我想要你主動告訴我。」羅森用蠱惑的聲音對他說。
「我剛剛講過了，真沒什麼特別的。」
「你只是在轉移話題，以為我沒發覺？卸下你的面具吧，在我面前，我直覺那不是你的本質，還記得之前在旅館我跟你說過的話？我不喜歡你這樣。」羅森用指腹搓了一下眼前受傷的嘴唇，傷口已經凝血了。
亞岱爾聽完後，肩膀很輕微的抖了一下，但對方應該是沒注意到，「我就是我，哪來的面具，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正經，這就是我，輕挑又隨便，嗯？」
「而且你身為引薦人，是不是也應該先跟我說說你在集團裡的地位阿，我總不能跟著一個沒地位的人混吧，情勢對我已經夠不利了。」
「呵，這個你倒是不用太擔心，我地位是沒多高，但也不低，在集團裡待了五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我自認功勞頗多。」
「是嗎，那你以後就是我床伴兼老大了？哇，好刺激。」亞岱爾雙手抓住對方的肩膀搖晃著，興奮地說道。
但他其實內心裡想著：『這人不是很好套話阿……』意料之中，但還是覺得有點麻煩。
「原來老大是兼的？床伴才是重點，亞岱爾，我看你也挺欲求不滿的。不過別叫我老大，那是用來稱呼團長的詞，不能放在我身上。」
「我說了要做你的人，是你不肯哪，沒辦法，我還是可以委屈一點做情人啦，床上的那種。」亞岱爾向對方擺擺手。
「好吧，如果你這樣想，我沒意見。」之後兩人都沒再出聲。
羅森也跟著躺了下來，兩個男人，仰躺在甲板上，望著上空，今天貌似是滿月，柔和的月光灑滿了海面，跟藍色的發光水母合而為一。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不喜歡獵人呢……？你怎麼想？」在長久的沉默之中，亞岱爾輕輕的問了出口。
羅森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很平靜：「很正常，我們業界裡都互相仇視了，這世上大概沒多少人會認同這個職業，就更別說喜歡了。」
「他們總是那樣，為所欲為，可我卻沒有能力這樣。」亞岱爾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那你可以不用再輕視自己了，你現在也算一個獵人，雖然不是透過正常的招募管道，不過有我的引薦，以後你也可以為所欲為。」羅森在對方的肩上拍了一下，以示鼓勵。
「好吧，但願是如此。」
「不過我比較想問你，這艘船上還有其他書籍嗎？」亞岱爾又換了一個他比較感興趣的話題。
「沒有了，全部的書都在我的船艙內。」
「那些我都看完了。」亞岱爾淡淡的開口。
躺在旁邊的人，皺起了眉頭，難以置信的問道：「看完了？你才來多久？兩週？我書庫裡有幾百本書，你都看完了？」
「阿，是阿。」
『其實有一些我已經在調查局的藏書館看過了。』他在內心反駁自己。
「我真是小看你了，你還想看哪方面的書，我想辦法幫你弄到一些，現在紙本書籍很貴，尤其是一些古老的經典著作，不是很容易搞到。」羅森示意對方列一張清單，他好去叫人找書。
「你怎麼不叫我連上公共網路看電子碼書籍？」亞岱爾也側身玩起對方深褐色的頭髮，他的頭髮看起來是天生的，沒有染過，不過在燈光下會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我猜你不喜歡，不然不會來跟我討書。而且你不是很常溜進我庫房？其他人都告訴我了。」他沒阻止對方的動作，反而將身子稍微湊過去一些。
「羅森，你這是迷上我了吧，沒事幹嘛這麼大方？我會怕。」亞岱爾睜大著眼睛，一副見鬼的表情。
「我這算是投資你，別忘了，之後你還有用途呢。」羅森的語氣很冷淡，完全不似剛剛，臉色整個沉了下來。
「的確阿，我都忘了，我這是有籌碼可以揮霍的阿。」亞岱爾注意到了對方的低氣壓，但還是繼續火上加油。
「你就得意吧。」
就在對方坐起身，準備進去船艙時，亞岱爾拉住了男人的手：「羅森，紙本舊書真的很貴，現在世界上生產紙漿的工廠越來越少了，就算是我也知道，要搞來好幾本書，不是很容易的事，還是算了吧。」他說的很認真，這也是事實，他想看的書裡面，有好幾本都抵得上一大袋金條。
「看來我被美人小瞧了，讓我有點不悅呢。」
「是嗎，你今天的話也很多，倒是讓我有點愉悅呢。」
亞岱爾無視對方挑起的眉毛，逕自離開甲板，走進船裡，那個方向是羅森的專屬船艙。
「這小傢伙，嘖。」羅森無奈的邁出腳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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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留神，這章字數就爆了…（汗）
最後希望大家疫情小心，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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