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德索舉劍一揮,擋下瞄準莉絲頭頂飛去的黑色閃光,同一時間,身後傳來一聲慘叫。
他猛地回頭,只見莉絲躺臥在地,雙臂皆被斬斷,傷口血流如注,皮甲沾上鮮血,血跡斑斑。
莉絲感覺到劇痛,嚇得六神無主,不敢亂動,呼吸急促起來,朝星空大叫:「索索!我的手臂……好痛!」
德索一怔,身體僵直,腦裏一片空白,只覺眼前的景象毫無真實感。心還慌亂,身已先動,搶上去拾起斷肢。放入用風魔法構成的密閉空間後,冰封空間的外圍,收入懷裏,希望保留日後接肢的可能。
接著,他把重劍浮空,戒備四周,轉用白焰,急蹲下來,施放治療術為莉絲止血。
莉絲扭動身體,彷彿大腦還感覺到手臂依附在軀幹上,試圖活動雙臂,卻只感到痛楚,忍不住低聲呻吟。
她低下頭來,瞧了自己的身體一眼。發現兩臂不見後,愣了一愣,閉上眼睛,悲從中來,放聲大哭:「我……我的兩隻手都被切斷了!我的手……我……我沒有手用了!」
德索安撫道:「不用擔心,我保證會想——」
突然,多道黑色閃光從上空急襲防護罩。罩內眾人無不尖聲大叫,只見莉絲構築的屏障在黑閃面前薄如草紙,啪啦一聲,被輕易突破。
德索聞聲瞧了過去,眼見所有人都被黑閃瞬殺,身體被中分切開,十多條手臂飛上半空,漫天血水,血流滿地,死法和剛才的魔獸一模一樣。
德索怒不可遏,咬牙切齒,不忍再看,回頭望向莉絲,只見她兩臂的斷處已經止血。一手伸過她後背,扶她仰起上半身,抱入懷中。
他壓下內心的悲憤,繼續柔聲安慰:「放心,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找到方法幫你接回雙手。現在你就聽話把藥水喝掉吧!很快就不痛了。」拿出最高級的萬能傷藥,放到驚魂未定的莉絲嘴邊。
莉絲滿臉淚水,乖巧地把藥一口喝完。
然後,她把頭依靠在德索胸前,嗚咽道:「我現在沒有手可以拿弓……不能再煮飯給你吃……也不能再抱緊你,我……」哭不成聲,眼淚不住滑下,兩腿擺動擊打地板,「變成廢人了!」
哭叫聲使德索心如刀割。
他強忍淚水,拿出紗布,開始為莉絲包紮傷口:「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的,就是無論如何,我也不會離開你。」
「你很厲害嘛!」一把年輕的男聲從上空傳來,「無論是判斷力,身體反應,速度,力量都是超一流的。你是第四,不,應該是第五個才對……第五個使我突襲失敗的人。你的名字叫什麼?我會盡力記住你的。」
德索抬頭一瞧,只見一個渾身邪氣的男人從天而降。
在星光映照下,那男人正舉起瘦長的手指算數,深紫色的指甲好比利爪,鋒利無比。
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禮帽,帽下是一頭亂如雜草的過肩捲髮,穿著的黑色燕尾服高貴而優雅,身後兩片開衩的燕尾長及黑皮鞋,乘風起舞,看上去風度翩翩。
和一身漆黑相反,他的皮膚卻是蒼白勝雪,面無血色,配上一件搭配用的白色襯衫,黑黑白白,相映成趣。
除此之外,後背還掛著一對外型獨特,沒有一根羽毛,單純由黑色線條組成的怪翼。
如果德索略懂樂理,他看到這雙黑翼時,一定會聯想起「四連音」:雙橫線下,由外至內,由長至短,每邊都以四條平行排列著的窄長黑色粗線組成,線的底端還有一顆實點,和四分音符的外型一模一樣,全部指向主人。
德索只瞥了對方一眼,便低下頭,繼續為莉絲包紮。只見藥效如神,愛人的呻吟聲漸漸停止,呼吸回復平靜,看來痛楚舒緩了許多。
莉絲全身放鬆下來後,側頭多瞧了德索兩眼,便即入睡。
德索凝望莉絲的睡相,微微一笑,隨即憂慮起來:「就憑這股異樣的魔力氣息,我敢肯定他不是人類……應該是魔人了。」心臟怦怦亂跳,想起了九年前的惡夢,「他竟然輕易破解了我的殺手鐧,實力恐怕比我還強得多,也許這次……」
意識到內心動搖,德索用力搖頭,把這種想法從腦海中趕走:「德索啊,德索!未戰先怯,這算什麼男子漢,師父可要懲罰你,在飲用水中混入海水了!」想起戰死的恩師,咧嘴一笑,恢復過來。
德索天下無敵,強大得匪夷所思,已經好幾年沒有遇上能夠與自己旗鼓相當的敵手。一旦燃燒生命,登時分出勝負,一直沒有魔物能與他匹敵。
再一次成為挑戰者,挑戰比自己強大的敵人。這份期待蓋過恐懼,使德索熱血上湧。
他調整呼吸後,冷靜下來,為莉絲包紮另一邊傷口,苦苦思索:「除了一戰外,有其他辦法能夠保莉絲安全嗎?一走了之?我一個人逃還勉強可以,帶著莉絲就……」轉念又想:「找援軍?沒有意義,連我也打不過的話,再多援軍也是死路一條,而且帝都也沒有其他皇衞在……」
「不告訴我自己的名字嗎?很冷酷喔!像冰一樣冷酷!」男人被自己的雙關引得發笑。輕輕落地後,雙翼拉高,黑點摺疊在一起,收起黑翼。
披著人皮的惡魔望向德索,開口問:「你剛才被我嚇了一跳吧?我的攻擊突然颼的一下加速,突破了你的領域。嘻嘻,想不想知道我是怎樣破解你的招式呢?」
見德索沒有理會自己,他扁一扁嘴,自問自答:「你一定很想知道答案。留心聽清楚了,答案其實很簡單……無意冒犯,你剛才那招真的非常厲害。有這招傍身,你應該是人間界數一數二的強者吧!我的寵物根本毫無勝算,遇上你算牠倒楣吧!
「不過呢,根據我的觀察和計算,那招的效果應該是把一定範圍內的物事移動速度減慢一百倍左右,對吧?」只見德索包紮的動作頓了一頓。
魔人嘻嘻一笑:「於是,我剛才就在想,嗯……」視線投向遠方,擺出一副在思考的樣子,「如果我把黫擊的飛行速度提升一百倍,不就恰好抵銷了你的能力嗎?一試之下,結果如我所料。」
「啊!忘了介紹,剛才殺死你那些同伴的招數就叫做『黫擊』,聽上去是不是很帥呢?可能你不知道啦,其實『黫』這個字有黑色的意思。」魔人補充道,「本來這招是叫『漆黑玫瑰死槍』,不過我總覺得這個名字太長,不好叫,短一點會比較方便使用。」
德索完成了包紮,回應道:「我從來不會為自己的招式改名,你不覺得這樣做很無謂嗎?」心下大驚:「提速一百倍,竟然輕描淡寫地說出這種超乎常識的事,有夠誇張。」
只見魔人托了一下臉上的太陽眼鏡,驚道:「哇!你這個人無聊死了!我還想問你剛才那招是不是叫『百分之一的冰封世界』呢!」除了眼睛看不見,臉上其他感官精緻得像是一件藝術品。
德索說:「這個名字不錯,就參考你的意見為這招改名吧!現在你問完問題,也殺死了我的同伴,可以請你離開了嗎?」
「抱歉,我還要多留一會。」魔人耍手搖頭,「我還未為我的寵物報仇呢!」
ns18.216.78.19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