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球才剛變成大黑球,忽生異變,漆黑不反光的表面在音樂下開始抖動起來,泛起的波動越來越劇烈,好像平靜的湖面在暴風雨中被雨點不斷擊打似的,激起陣陣漣漪。
德索見情況有異,知道時間緊迫,回頭大叫一聲:「快點!要來不及走了!」
只見莉絲正朝中殿奔去,四個衞兵因為擔心摸錯地方,正小心翼翼地扶起瑟縮一角,互相擁抱在一起的半裸少女們。她們受驚過度,雙腿無力,靠著石牆才能慢慢站起。
德索心裏為他們焦急,後退幾步,將手中斷得剩下劍柄的佩劍奮力拋上天空,高高不見。閉起雙眼,靜下心來,左手握著緊握拳頭的右手手腕,置於胸口上方,默唸道:「人神,我信靠你。別讓我蒙羞,別讓我的敵人戰勝我。」整個人散發出與之前不一樣的魄力。
德索準備認真戰鬥。
就在他祈禱之際,黑球的抖動到達臨界點,唰的一聲,表面噴出很多根的觸手,令圓圓的黑球頃刻間變得像海膽一樣。
觸手的總數超過一百根,它們都是黑色半透明的,彎彎曲曲地在半空擺動,看上去十分柔軟。
德索張開雙眼,見大量觸手從黑球表面長出,暗暗一驚,心想:「上次可沒有見到這種東西。」回頭再看,發現莉絲在大聲喝罵慌亂中的少女,想她們振作起來,不禁苦笑。
德索想了想,也後退到中殿,準備保護身後的夥伴,要將膽敢攻擊自己愛人的觸手通通切斷。
不過,他此刻手中卻是無劍。
上百根觸手在空中隨鋼琴音樂扭動兩下後,呼呼狂響,傾巢而出,前端上好像長有眼睛似的,朝四方八面劃空伸出,向堂內所有「人」急襲而去。
當德索眼望其中五十幾根來勢洶洶,一些朝自己衝來,其餘的則想繞過自己,將魔手伸向遠方的夥伴時,巍然屹立,繞起雙手,神色自若,甚至哼唱起自己喜歡的音樂和琴聲對抗。
伏、伏、伏......
一件物事的迴轉聲自星空遠遠傳來,伏伏伏伏,響聲愈來愈大,也愈來愈急,好像隕石墜落一樣快,極速接近教堂。
此時,粗如大腿的詭異觸手已經來到德索身前,和他相距不過半米。
德索從容不迫,除了展露微笑,一動不動,一身毛髮隨著觸手火速逼近而產生的氣流飛舞著。
中殿後方,一行十人聽到觸手現身時的唰聲巨響,都望了過去,見黑球表面長出無數條黑蛇,無不悚然大驚。
能戰勝驚慌失措的,惟有面對未知和死亡時的恐懼。
少女們抖擻精神,身手靈活起來,反過來搶先一步跑向出口通道。一行人很快來到德索之前劈開的唯一出入通道,由三個衞兵帶頭,少女們和莉絲居中,剩下一個衞兵留守最後。
領頭的衞兵進入通道前,忍不住回頭一看,驚見球上的黑蛇活了過來,數十條正朝自己身處的方向襲擊。「哇」的一聲,加快步伐,逃入窄道。
殿後的衞兵站在通道入口,背靠一塊大石,瞧著逼近的觸手和不遠處皇衞的背影,雙腿不停顫抖。正起步跟隨同伴踏入通道時,忽然聽到伏伏聲從上空傳來。
可能是因為好奇心生來比常人強,還是深信皇衞能夠保護自己,他竟然停下腳步,抬起頭來,呆呆地望向星空。只見夜空之中,有一物閃耀著青光,從高空墮落,他一瞬間還以為那是一隻展翅朝地面直飛的青色神鳥。
這衞兵張大嘴巴,驚呼一聲:「青鳥啊!」再看清楚,才發現原來是一把急速旋轉中的大劍正從天而降。
下一瞬間,嘣的一聲巨響,他的視線隨劍而落,只看到眼前如海嘯般湧來的根根觸手不再前進,在半空停了下來,全部都被斬開一半,前端被切斷的部分啪嗒啪嗒地一個個掉在地上。
衞兵的嘴巴一直大大的張開,瞧向德索的背影,倒抽了一口氣。
這位皇衞身前的地面上多出一道橫跨全座教堂的裂縫。
繞起雙手的德索跨出兩步,伸出右手,手背朝天,置於深深的裂縫之上,嗖的一聲,坑縫中升起了一把雙手劍,劍柄朝天,整把劍微微冒出白煙。
只見劍身純白勝雪,劍刃邊緣卻隱隱透出青光,讓人感受到一絲寒意。
護手的形狀成「M」字,兩面刻有一隻在展開雙翼的青鳥,鳥身中央有一顆奪目絢麗的藍寶石,威風凜凜,宛如神器降臨人世。
德索反手一握,提起浮在半空的愛劍,揚聲道:「還不趕快逃?」準備和敵人作戰。
「是、是!」這衞兵登時回過神來,轉身跑去。
德索拿著受過祝福,由怪匠打造的神劍堅守陣地,劍氣亂舞,不讓任何一根觸手越過自己。雖然他表現神勇,揮出的劍氣能夠一次過斬斷幾十根觸手,眼前的怪根卻沒有減少的跡象,反而愈來愈多。
它們猶如樹根一樣,一生二,二生四,不斷增多,不消一會已經淹沒了整座教堂,更有部分從兩側伸出大街。
德索全力揮劍,劍氣破空飛出,嗤嗤作響,斬斷伸出教堂的八十多根觸手。只見它們被切斷後短暫失去活動能力,重新長出新的前端,便又再動起來。
不過,由於德索在劍身上注入了魔力,劍氣纏上冰魔法,觸手斷面都結上一層薄冰,令它們復元所需要的時間稍為增加了數秒。
德索嘗試從源頭解決它們,可是,劍氣的威力隨著飛行距離不斷減弱,夠不到黑球表面的根部。
正當他打算衝上前斬草除根,回頭一看,見出入通道內空空無人,心想:「莉絲他們走遠了嗎?反正本體還沒現身,斬多少條也只是浪費體力,我先去確保他們順利離開好了。」轉身離去之際,在密密麻麻的觸手群中瞧到一個人。
沙穆被一根觸手捲上半空,斷臂傷口還在流血,臉色蒼白,奄奄一息。
德索毫不猶豫,立即出手救人。他在愛劍注入魔力,使柄上的藍寶石發出燦爛光輝後,瞄準捉著沙穆的觸手,把劍像長矛一樣擲出,貫穿路徑上的所有敵人。接著身影一晃,隨劍而至,抱起自半空跌落的沙穆。
附近的觸手見獵物被搶,全部湧向德索,卻沒有一根能夠突破他身上的域焰。
德索手指一揮,擲出的巨劍在半空轉彎,高速刺向黑球,錚的一聲,觸及黑球表面,卻刺不進去。
德索腳踏身邊的一根柔軟的觸手,雙腿發力一蹬,跳回原地,把沙穆輕輕放在地上,心想:「黑球果然是破壞不了的。」
「我才不稀罕你的幫忙……」沙穆雙眼微開,氣若游絲。
德索展開域焰,構成一個不被觸手騷擾的小型空間後,先施放治療術,幫沙穆止斷臂的血。再拿出一支藥水,拉開他的下巴,倒進嘴裏,才回應道:「不要開口說話,不救也救了,算你今日倒楣。」
「我和魔神做過交易……又失去了右臂……生存下去……有什麼意義呢?」
「魔神的事,我會想辦法幫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要死,你之後可以去練練單手劍,賣賣武器什麼的……」德索邊說邊接下飛回身邊的劍。聽不到沙穆回話,瞧了過去,發現對方已經陷入昏迷。
這時候,他腦海裏傳來莉絲的聲音,聽到她用傳音魔法說:「來防護罩休息吧!我們就在後面。」
德索回過頭來,竟然看到莉絲一行人都身在通道入口附近的一個防護罩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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