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人類尚仍和大自然對話的年代中,靈祭可以說是溝通的主要橋樑,一個好的靈祭必須擁有極高的精神力量,用以媒介力量的本質,而這樣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影響如此能力的原因可能很斑雜,唯一人們能掌握到的,便是這樣的能力與血統可能具有很高的相關。
而與靈祭相輔相成的特殊存在,便是所謂的契紙,或者簡稱紙。
契紙不是一種能力的代表,而是擁有某一類特質的人的泛稱。足以擔起契紙名字的人,不外乎都有如此的特性:壽命長、服從性高,更重要的,具有絕對的忠誠度。
於是在這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時代中,依附在索米政權下的薩牙族人便理所當然的成為索米人契紙的不二來源。除了薩牙族人平均壽命較長、生育率高以外,最重要的是他們平均的素質都不高,打不贏身強體壯的索米人,相當好制服,所以即使內心有諸多不服,薩牙人都只能忍氣吞聲地活在索米人的統治之下。
天涯便是在如此體制中,被遴選出來的契紙。
「我沖了一壺茶,是鄰國新進的貢品,書看累了,休息一下吧?」推開了房門,華釉的身影果不其然地出現在窗邊,捧著一本書靜靜地讀著。天涯端著茶盤,走近華釉附近的一張桌子。
少女的褐眼連抬都沒抬,「你晨練結束了?」
「嗯,今天比較晚一些。快來喝吧,現在茶的溫度適中正好。」天涯將茶沏入杯中,回頭才發現華釉遲遲未有動作,端起茶杯才要走向窗邊,此舉果然奏效。
華釉見到他的舉動,幾乎是立刻投降,「不用過來了,我過去就是了。」聲音中沒有任何的責怪,反而是滿滿的無奈,華釉擱下書本,認命地走向那杯溫度適中的茶。
天涯的作為相當切合自己的身分──華釉的契紙兼隨侍,雖然體貼入微,百依百順又時時保持著合宜的儀態和恰到剛好的笑意,但是始終保持著謙恭有禮的距離這點讓華釉有些微言。有時候華釉甚至討厭天涯那種過份的體貼,好似時時在提醒著兩人之間鴻溝般的差距。
華釉其實並不喜歡自己所在的體制,更不懂為何天涯受到如此不平等的對待還能如此恬然自適。
接過天涯遞來的茶,華釉斂過袍子,在椅子上獨啜。
華釉就是當年選中天涯的那個女孩,是這一代當中轉化能力最純淨的靈祭,一頭白髮已經長到腰間,在黑袍的襯托之下,顯得白得清靈脫俗,五官長得相當細緻,尤其是那一對眼,像是能勘透視間萬物一樣,冷靜卻又帶點悲天憫人的味道。
不用少女開口,她茶杯一離唇被放下,天涯便自動自發地添上新的茶水,這是他們慣有的默契。
「下午掬大人請妳去走一趟。」遞給華釉準備好的乾淨手巾,天涯收起空茶杯,一並提醒下午的行程。
瞥了無關緊要的地方一眼,華釉的聲音不冷不熱地答到:「知道了,記得把祭器先準備好。」
「我會準備妥當的,那我不打擾你看書了。」將東西重新擺上茶盤,也不管華釉根本不在乎那些禮節,天涯低頭一禮,退出房間。
華釉只是冷冷地目送著天涯撤出,直至門板將他倆阻隔,她才收回幽遠的目光。走回窗邊,少女拾起看到一半的書籍,繼續百無聊賴地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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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完華釉的午膳後,天涯替華釉換上靈祭正式的服裝,引著華釉走過彎彎拐拐的木廊道後,兩人終於到了目的地。
華釉的長髮被天涯細心地梳整成一個髻,髮絲的上半部精巧地被挽在頭頂的位置,以一個狼形的簪子固定,下半部則披散在身後,讓少女看來更加的沉穩從容,黑色的長袍上鑲有月牙色的花邊,正是身分尊貴的象徵。
一將人帶到地點後,天涯向後退了一步,前傾著身子向華釉致意,華釉則是視若無睹地越過她的隨侍,被早等在門外的兩個侍女引入室內。
「好久不見了,掬大人。」華釉一進門便開門見山地問候,語調平淡無波。
被稱作為掬大人的中年男子連忙朝著華釉拱手一拜,「掬平參見華釉大人,好一陣子沒有看到大人了,不知大人最近可好?」這人穿得一身大紅,正是軍營部的二階管事。
淡淡地看著掬平,華釉顯然沒有想要繼續在這種假惺惺地來往上作出回應。她一向最討厭跟不想過份深交的人做過多的交流。
「是這樣的,這陣子又得送一批薩牙人去邊關,還得倚仗大人關照一番,大人知道的,最近因為饑饉,邊防上屢屢不得平靜。」掬平搓著手,解釋道。
「小道和湘楠呢?」華釉既無表示同意,也沒回絕,卻直接問起另外兩位同樣身為靈祭的人。
小道和湘楠,一人是前輩一人是後輩,都是在能力上大幅超越一般人而被選為靈祭的人,不同的是,華釉在能力上,還狠狠地超越了前面提到的兩位。就先後來說,華釉還是後輩,但因為尊強者不尊輩分,華釉可以毫無顧忌地直接稱呼小道的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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