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著從旗袍暗紋破譯的密碼,站在顧氏紡織廠鏽跡斑斑的鐵門前。晨霧裡,女工們佝僂著背排隊入廠,手腕都系著熟悉的編碼帶。那些靛青色的數字在晨曦中泛著冷光,與顧明遠後背的刺青如出一轍。
"夫人查案還穿高開叉旗袍?"顧明遠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轉身就看見他倚著黃包車啃煎餅,軍裝外套下露出帶血繃帶,領口沾著可疑的胭脂印。
"傷沒好就逛窯子?"我拍掉他肩頭落雪。
他順勢抓住我的手往心口按:"這裡最重的傷,是夫人三天沒理我..."突然壓低聲音,"看到門口那個獨眼監工了嗎?他腰間鑰匙能打開童工牢房。"
我正要行動,他往我掌心塞了個暖手爐:"天冷,別凍著..."話音未落,暖手爐"咔嗒"彈開,露出微型照相機。鏡面反射中,我看見他喉結滾動時閃過的條形碼反光。
扮作女工混入車間時,我差點被棉絮淹沒。十二歲的童工阿寶正在修理卡住的紡機,破棉襖下露出青紫鞭痕。我蹲下身幫他,卻摸到紡機底座刻著的求救符號——是東京實驗室的緊急代碼。
"姐姐快走!"阿寶突然推我,"查崗的來了!"
我被獨眼監工拽著頭髮拖出來時,旗袍盤扣崩落兩顆。他獰笑著扯我衣領:"新來的?讓爺檢查檢查..."
"檢查這個如何?"顧明遠的聲音在頭頂炸響。我抬頭看見他倒掛在車間橫梁上,手持雙槍笑容癲狂,"我夫人的身子,閻王爺都不敢看全乎!"
槍聲與警報同時響起,我趁機踹翻監工。顧明遠拽著我蕩過車間,棉絮紛飛中,他咬著我耳朵喊:"抱緊!要降落了!"
我們摔進棉花堆的瞬間,他翻身墊在我身下。我慌忙檢查他傷口,卻摸到滿手溫熱——繃帶滲出的血竟是詭異的藍紫色。
"時輪素後遺症。"他滿不在乎地擦血,"夫人要不要嘗嘗?甜的。"說著把染血手指往我唇上抹。
我拍開他的手:"這些童工身上的編碼..."
"和我們的基因序列同源。"他突然嚴肅,"有人用我們的DNA批量生產奴隸。"
爆炸聲打斷對話,我們順著密道滾進地下實驗室。冷光燈下,三百個培養艙里漂浮著幼年版的我們,後頸都烙著顧氏商會徽章。最靠近玻璃的那具克隆體突然睜眼,用口型重復著:"爸爸..."
我踉蹌後退,撞進顧明遠懷裡。他手臂環住我的腰,槍口卻抵上我太陽穴:"遊戲結束了,陸教授。"
槍管冰冷的觸感讓我渾身僵硬,顧明遠的氣息噴在耳後:"別動,他們在看你。"
余光瞥見監控探頭紅光閃爍,我瞬間會意。裝作掙扎的樣子,我反手扣住他手腕:"你早就知道這些克隆體的存在?"
"噓——"他突然含住我耳垂,舌尖在耳骨上畫圈。我差點驚叫出聲,卻聽見他喉間發出極輕的摩斯密碼:"東南角通風口。"
我們扭打著撞向控制台,我趁機按下自毀按鈕。警報聲響徹實驗室時,他攬著我的腰撞破玻璃窗。克隆體們齊聲尖叫,那聲音像是三百個我們在同時哀嚎。
逃到鍋爐房時,顧明遠突然將我按在蒸汽管道上。他的瞳孔泛著不正常的金褐色:"夫人現在有兩個選擇,"手指挑開我旗袍立領,"要麼幫我取出腦中的控制芯片,要麼..."
"要麼怎樣?"我摸到藏在襪帶的解剖刀。
"要麼讓我死在這裡。"他突然撕開襯衫,心口處的皮膚下有什麼在蠕動,"芯片在吞噬我的記憶...關於你的部分..."
蒸汽瀰漫中,我看見他後背的刺青正在融化,數字"14-5-21-18"逐漸扭曲成東京實驗室的坐標。手術刀劃開他胸膛時,我的手竟然在發抖。
"別怕,"他握住我持刀的手,"你十九歲那年給我做闌尾手術時,手穩得像機械鐘錶。"
金屬鉗夾住芯片的瞬間,他突然吻上來。記憶如洪水般湧入——七年前的櫻花樹下,是我親手將時輪素注入他頸動脈;三年前的實驗室爆炸,是他把我推出火海;而此刻的顫抖,源於我基因深處刻寫的保護程序。
芯片剝離時迸發的電流讓我們同時抽搐。他染血的手指撫上我臉側:"現在明白了嗎?你創造我,我守護你,這是我們逃不掉的..."
鍋爐房鐵門突然被炮彈轟開,王司令的獰笑打斷告白:"好一對亡命鴛鴦!"他身後站著三百個持槍的克隆體,每個都長著顧明遠的臉。
顧明遠突然將我推進下水道:"去碼頭找第十三艘貨輪!"轉身迎戰的瞬間,他後背刺青徹底變異成櫻花紋樣——那是帝大實驗室的銷毀標記。
我在污水管道爬行時,聽見上方傳來他的嘶吼。那聲音漸漸與記憶重疊:十年前在孤兒院,也是這樣的雨夜,有個少年隔著鐵窗對我說:"別怕,我會變成任何你需要的樣子..."
貨輪甲板上擺著青銅棺槨,棺中躺著穿白大褂的我。泛黃的實驗日誌攤開在旁,最後一行字跡暈染不清:"...顧明遠第十三號實驗體出現情感認知錯誤,申請銷毀..."
海浪拍打船舷時,我聽見身後熟悉的腳步聲。轉身看見顧明遠倚著艙門,軍裝破碎,渾身是血,手裡卻攥著串冰糖葫蘆:"夫人,吃甜食能緩解時空眩暈..."
ns3.137.210.133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