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開實驗室鐵門時,顧明遠正跪在滿地玻璃渣里。他攥著半截焦黑的實驗日誌,機械指骨刮擦紙頁的聲響像砂紙磨過心臟。窗外探照燈掃過,照亮牆上成排的嬰兒照片——每個襁褓脖頸都烙著"0317"的編號。
"民國八年三月初七......"他喉結滾動,聲音裹著電子雜音,"原來我是第七批實驗體里唯一的成活品。"
我踢開滾到腳邊的培養艙殘骸,淡藍液體浸透褲腳。艙內少年面容酷似顧明遠,胸口卻多出塊梅花狀胎記——和我鎖骨下的一模一樣。
"令尊真是天才。"我碾碎從保險櫃翻出的婚書,泛黃宣紙上並排貼著我們的生辰八字,"用親子基因做母本,拿仇家血脈當培養皿——這算什麼?陰陽調和?"
顧明遠突然暴起,機械臂將我按在解剖台上。他瞳孔泛著不正常的金,鼻尖幾乎貼上我的:"十九歲櫻花祭那晚,你闖進顧氏實驗室到底看見了什麼?"
解剖台的冷氣滲進脊背。我盯著他鎖骨下的舊疤,想起那晚撞見的畫面——少年顧明遠被鐵鍊鎖在手術台上,老顧會長舉著針管狂笑:"終於找到完美載體!"
玻璃窗映出我驚惶的臉。少年突然睜開眼,用口型說了句"快逃"。我至今記得他手腕掙出的血珠,在無影燈下折射出妖異的藍。
"你父親給我注射了初代時輪素。"我扯開衣領,露出鎖骨下的梅花烙印,"說這是顧家兒媳的聘禮。"
顧明遠的機械臂突然失力。他踉蹌後退,撞翻整排標本罐。福爾馬林溶液漫過軍靴時,我聽見他喉嚨里發出困獸般的嗚咽。
應急燈突然亮起紅光。我撿起浸濕的實驗日誌,泛黃紙頁顯出血字密文:"終極武器為雙生載體,0317與梅花印記宿主需在二十歲前完成基因融合......"
通風管傳來齒輪轉動的異響。顧明遠甩出鐵鍊纏住我腰身,兩人滾進消毒櫃的瞬間,激光束將我們方才站立的地面熔成焦土。
"父親在日誌里寫了啓動密碼。"他撕開我襯衫下擺,指尖划過梅花胎記,"你的生辰八字倒序排列。"
我攥住他探向腰帶的手:"你早知道?"
"在碼頭倉庫看見你鎖骨時......"他苦笑,"才確定自己不是瘋子。"
總控台升起時,整座實驗室開始震顫。顧明遠將我雙手銬在操作桿上,槍口抵著自己太陽穴:"密碼輸入後三分鐘自毀,足夠你從通風管......"
我抬膝頂翻他,血沫濺在基因圖譜的"顧&陸"字樣上。二十年的實驗數據在屏幕瘋狂滾動,最終停在我們並肩作戰的監控畫面——百樂門槍戰那晚,他替我擋子彈的瞬間,兩人血樣在空氣中交融出詭異的金。
"你父親算漏了一點。"我扯斷電線纏住他掙扎的機械臂,"雙生載體要自願融合才能生效。"
警報聲震耳欲聾時,我按下他顫抖的指尖。基因鎖解開的藍光中,我們脖頸的烙印同時灼燒起來,像兩簇糾纏的火焰。
第一波爆炸掀翻屋頂時,顧明遠用身體護住我。他後背的植入體開始過載,藍光透過破碎的軍裝:"當年櫻花樹下......我是故意讓你看見實驗室......"
通風管蓋被氣浪衝開的剎那,他把我推向上層甲板。我抓著半截燒焦的領帶嘶吼,卻只接到他墜入火海前的最後一眼——那笑意和十九歲餵貓的少年重疊,眼底映著漫天紛揚的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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