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浦江的油污在指縫間黏膩如血。我攥著半截燒焦的婚書殘頁,看墨跡在江水中暈成鬼臉。解毒劑玻璃管抵著肋骨發燙,那裡面晃動的淡藍液體,映出我脖頸處新添的咬痕——和顧明遠鎖骨下的烙印嚴絲合縫。
潛水鐘的探照燈掃過沈船殘骸時,我看見了那具卡在舷窗里的軀體。顧明遠的白襯衫隨水波鼓蕩,機械臂被電纜纏成獻祭的姿勢。氧氣面罩早已脫落,他嘴角卻凝著笑,彷彿只是在水底小憩。
我砸開變形的艙門,江水灌進潛水服的剎那,他睫毛忽然顫動。金屬指骨扣住我手腕的力度,與十九歲那晚在實驗室窗外抓住我時一模一樣。只是這次,他掌心芯片接口湧出的不是數據流,而是暗紅的血霧。
走私船底艙瀰漫著魚腥與機油味。顧明遠躺在醃貨木箱拼成的手術台上,我舉著焊槍剝離他後背燒熔的植入體。每塊合金碎片拔出時都帶著血肉,他卻哼著走調的《夜來香》,指尖在我腰側畫摩斯密碼:"陸老師手藝見長。"
"閉嘴。"我咬斷縫合線,酒精棉擦過他脊椎處新露的條形碼——不再是"0317",而是"顧&陸"的糾纏紋樣。他忽然翻身將我壓在咸魚堆里,鼻尖蹭過頸側咬痕:"父親做夢也想不到,雙生載體的融合密碼......"
舷窗外炸開的照明彈打斷情話。子彈穿透木板的悶響中,我摸到他後腰暗藏的魯格手槍。槍柄余溫尚存,是他慣用的體溫。
虹口教堂的彩窗碎成滿地琉璃。我拽著顧明遠撞進告解室時,白西裝早被血染成嫁衣。他單膝跪地替我包扎腿傷,婚戒在無名指泛著冷光:"當年在帝大實驗室,我就該給你戴上這個。"
我扯開他染血的襯衫,胸口的梅花烙印與我的咬痕重疊成完整並蒂蓮。槍聲在門外炸響時,我們交換了混著血腥味的吻。他舌尖推來微型膠卷,上面刻著老顧會長與特高科的最終協議——用我們的基因誕育新人類。
"父親在脊髓炸彈里藏了受精卵培育艙。"他咬開我領口的盤扣,彈片刮傷的鎖骨滲出血珠,"十二點整,我們心跳同步的瞬間......"
自毀倒計時的蜂鳴與教堂鐘聲共振。顧明遠將我抵在聖壇前,機械臂捏碎彩窗的聖母像。月光傾瀉而下的剎那,我們脖頸的烙印同時灼亮,DNA鏈狀光紋在皮膚上瘋狂蔓延。
克隆體撞開大門的瞬間,顧明遠扣動藏在玫瑰花束里的引爆器。氣浪掀翻十字架時,他護著我滾進地下密室。培育艙的藍光中,數百個胚胎正在透明液囊中蜷縮——每個都帶著我們交纏的基因印記。
"父親要的是新世界......"顧明遠將槍口對準主控台,"但我們才是火種。"
爆炸的轟鳴里,我咬破他喉結的舊疤。血珠滴入總控台的基因鎖時,所有胚胎艙同時開啓。那些幼小的生命在火焰中舒展四肢,瞳孔里跳動著與我們相同的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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