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書寓的脂粉香熏得人頭暈。我扯了扯不合身的綢衫,金線繡的牡丹扎得鎖骨發癢。老鴇扭著水蛇腰過來搭手,腕間翡翠鐲子叮噹撞響:"這位爺瞧著面生,要不要海棠姑娘唱......"
我反手扣住她命門,袖中刀片抵住鎏金盤扣:"三日前戌時,天字三號房客人留下的東西。"顧明遠失蹤那晚,監控膠片拍到他翻牆躍進這座銷金窟。
雕花門吱呀推開,滿室甜腥撲面。拔步床的鴛鴦枕下壓著半張泛黃藥方,柴胡劑量旁畫著顧明遠獨有的標記——螺旋狀墨點圍成的暗碼。窗外忽然傳來瓦片碎裂聲,我探身去看時,後頸驟然刺痛。
銅鏡里映出老鴇扭曲的笑臉,她指尖銀針泛著幽藍:"顧少爺沒教過您?青蓮書寓的姑娘,可比特高科的刑具要命。"
膝蓋砸在青磚上的悶響讓我清醒三分。老鴇的繡鞋碾著我撐地的手背,簪頭鳳釵垂下的流蘇掃過鼻尖:"陸先生真當這裡是善堂?"她踢開床板暗格,成摞的監聽記錄散落在地,"顧明遠每晚來盯梢,還真以為我們不知情?"
我盯著某頁紙角的墨漬——是顧明遠煩躁時慣用的亂線塗鴉。七月十五那天的記錄被撕去大半,殘存字跡潦草如鬼畫符:"......0317實驗體出現自主意識......"
"他在哪兒?"我啞著嗓子問,喉間泛起鐵鏽味。
老鴇蹲下身,蔻丹刮過我滲血的嘴角:"顧少爺可比您識趣,知道拿什麼換命。"她甩出張照片,畫面里顧明遠被鐵鍊鎖在手術台上,胸口貼著"報廢品"標籤。
指甲掐進掌心,我摸到藏在襪帶的微型相機。三天前顧明遠塞給我這玩意時,還嬉皮笑臉說留著拍婚照用。
燭台傾倒的瞬間,我咬破舌尖保持清醒。老鴇的銀針戳向頸動脈時,我屈膝頂翻妝奩台,珍珠瑪瑙滾落滿地。趁她踉蹌,我扯斷床帳流蘇纏住她脖頸,金線勒進皮肉的觸感讓人反胃。
"密碼......"她眼球凸出,指尖摳進我手腕,"地下室......虹膜鎖......"
血滴在青磚上綻成梅花,我摸到她後頸的芯片接口——和顧明遠實驗室標本如出一轍。銀針扎入的瞬間,整座書寓響起刺耳警報。
地下室的鐵門滲出寒氣,虹膜掃描器閃著紅光。我拖來老鴇尚未僵硬的屍體,機械女聲冰冷宣告:"權限確認,0317-beta型。"
鐵鍊拖地的聲響從黑暗深處傳來。我舉著燭台步步深入,培養艙的玻璃映出數十張相同的臉——十七八歲的顧明遠們浸泡在淡藍液體中,脖頸烙著不同編號。最深處的手術台上,真正的顧明遠被剃光頭髮,太陽穴貼著電極片。
"硯聲......"他睫毛顫動,嗓音沙啞得不像話,"毀掉......主控台......"
電極突然爆出火花,所有培養艙同時開啓。少年們睜眼的瞬間,我看見他們瞳孔里浮現金色代碼——和那晚碼頭倉庫的殺手一模一樣。
軍刀劈來時我聞到雪松香。這些克隆體連顧明遠慣用的古龍水都復刻得分毫不差。我邊退邊解真顧明遠的束縛,他手腕皮肉翻卷,露出底下閃著微光的金屬骨骼。
"密碼......"他虛弱地在我掌心划拉,"我父親......的懷錶......"
子彈擦過耳際,我摸出貼身藏的鎏金懷錶。表蓋彈開的瞬間,地下室所有燈光驟滅。顧明遠突然暴起,金屬指骨掐住最近的克隆體咽喉,芯片接口迸出藍光。
"走!"他把我推向通風管,後背撞上主控台的巨響里,我聽見血肉撕裂的聲音。
爬出地面時,爆炸震落檐角銅鈴。我趴在瓦礫堆里,攥著半截染血的懷錶鏈。遠處傳來熟悉的哨音,三短一長,是我們約定的求生信號。
可當我跌跌撞撞跑到江邊,只看見漂滿油污的水面上,浮著片繡金線的西裝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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