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心腳下。」看著華芷汐無視自己伸出來的手逕直踏上馬車,素花又一次疑惑自家小姐的變化,若換做以前一定是由她攙扶上車,難道真的是因為落水造成小姐的改變嗎?
「素花,把面紗和胭脂盒拿出來。」做在馬車上,華芷汐看著正在發呆的素花說到。
「好的。」不管怎麼改變,小姐就是小姐,素花沒有糾結太久。
打開胭脂盒,華芷汐開始折騰起自己的臉。這是每次到軒紫去的必備動作,原本軒紫還只是間小餐館的時候確實沒人會去注意,但偏偏從餐館變成酒樓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多少會引得附近的同行的注意,不得已,她只好用上了月泉教的化妝的技巧,雖然比不上易容,但也能讓身邊的人認不出她原本的模樣。
在自己的左眼角點上一顆痣後,她將胭脂盒蓋起,戴上了面紗。
「慢點。」突然地,華芷汐命令到。
馬車慢了下來,她掀開了車簾子看向窗外。正是因為聽到了熱鬧的聲音,她才會忍不住好奇想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那裡是怎麼回事呢?」她向車外的馬伕問了一句。
「回小姐,那是新開的酒樓璃月樓,賣的火鍋可便宜了,而且座位也多,吃不上軒紫火鍋的人哪都改成跑去那兒了。」
「嗯。」雖然早知道會有人模仿,卻沒想到會仿得這麼大咧咧,鬧得她真好奇裡頭的菜色如何。「停車,我也去嚐嚐。」
「小姐……」聽到那間酒樓賣的是火鍋的時候素花就將眉頭緊緊的皺起,心中暗道這酒樓的老闆可真是不要臉,竟然模仿小姐一手置辦起來的軒紫,偏偏小姐還趕著給對方送錢。
「行了,妳跟著走就是,千萬別多嘴。」看著素花將自己的情緒毫不隱瞞地擺在臉上,華芷汐笑了起來。「快把面紗戴上。」
「是……」不情願地跟著華芷汐下車,素花板著臉一起走進了人滿為患的酒樓。
「兩位客官,不好意思阿,一樓的開放座都已經滿了,請問是到二樓廂房呢還是同其他客官併桌?」忙碌得冒汗的店小二在看到兩人後趕緊的上前招呼。
「廂房。」來這裡的客人幾乎每個點的都是火鍋,偏生現在已經接近夏天,可以見得室內異常悶熱,華芷汐根本沒想過跟其他人一起擠在這種環境下。
「是,還請二位跟我來。」從服飾就可猜出兩人來自富貴人家,小二自然不敢怠慢,迎著笑臉將人帶到了二樓的廂房中。「這兒是菜單。」
接過菜單,華芷汐大致地看了一回,裡頭的菜色八成都是軒紫獨有的,價格則是軒紫的七折甚至半價,不難看出為什麼生意會這麼好。素花坐在一邊憋紅了臉,卻始終不見自家小姐的表情有過任何變化。
「那就來一份沙茶火鍋跟一份獅子頭吧。」她將菜單還給了店小二。
「是的,請二位客官稍等。」
「小姐,他們竟然……!」素花激動得差點沒直接抓著店小二理論,若不是小姐要來,打死她都不會進來這間酒樓半步。
「妳家小姐我都沒開口了妳著急什麼?」看著素花的模樣,華芷汐只覺得有趣。這國家裡又沒有什麼著作權所有權之類的,模仿抄襲層出不窮,要是一個個都像素花這樣衝動那大家就都不用做生意了。更何況,她的菜單上的每一樣菜色也都是從原本的世界照搬過來的,真要說的話她也是抄襲的阿。
「可是……」
「好了,妳難道要讓人知道我是軒紫的老闆然後被趕出去嘛!」見素花還要繼續開口,她皺著眉頭出聲打斷。
素花忠心歸忠心,就是個性太直拗,說白了就是單蠢,毫不知道變通。明明在華府待了好幾年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在原主身邊沒有見過世面,才能保持這麼簡單的個性。
被訓了一句話的素花總算安靜下來,拉聳著腦袋好不可憐,直到店小二將菜式端上桌,都沒有再開過口。
「兩位客人慢用。」
火鍋,顧名思義就是鍋子下要有火在燒,關於這點華芷汐當初在添上菜單之前想了很久,最後是用了一個小火盆來充當爐子。看來這個璃月樓確實有下過功夫的,竟然在桌子中央挖了個洞擺了個火爐在裡面,平時用不上的話可以蓋上蓋子,要使用時再打開蓋子即可。
火鍋一被掀開鍋蓋,華芷汐動了動鼻子,眉頭漸漸皺起。火鍋所飄出來的沙茶香味雖然比她的稍淡了一些但也確實不錯,但同時還有一股油膩的味道。沙茶本來是要促進食慾的,若是調的太過油膩反而會讓人下不了口。
鍋內的食材還未全熟,於是她先嘗起了獅子頭。
這紅燒獅子頭和軒紫的大小差不多,再看顏色……獅子頭烹煮的時候有兩個步驟,第一是炸,第二是悶,看這個顏色顯然就是程序沒有到位。
使用的食材是很像了,口感卻差了很大一截。
放下碗,她看著慢慢開始沸騰的火鍋。拿起湯杓,勺起一小口湯,將上頭的熱氣吹掉,她小心地遞到自己嘴邊。
味道普通,但確實多了點膩味,依照這個分量如果兩到三個人共分完這鍋火鍋腸胃可能受不住。該說呢,雖然他們有心模仿,但最多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原本還以為是多厲害才會吸引到這麼多客人,現在看來大家不過是被價格給欺騙了。
「素花,我吃飽了,走吧。」這樣的菜色頂多是嚐嚐,要吃得滿意很難。
「好的。」感覺到小姐的心情有些低落,素花滿腦子的疑惑,卻沒有要開口詢問的意思,畢竟身為下人多管主人的閒事是大不敬的行為。
「走吧,去軒紫。」她還沒忘記,今天出門的目的是為了把新的菜單交給軒紫廚師們,還有要把經營的新構想給掌櫃。
猶豫了很久,她才在新的菜單上面加上了涼麵這一項。涼麵最重要的是醬料,不能太清淡也不能太油膩,要讓人吃得清爽又不會覺得太淡,幸好醬料的食材都很常見,並不是太麻煩。另外一個則是蕎麥麵,用蕎麥所製成的麵條,熱量不高,正好可以吸引閨中的大小姐們。原本她還想試著做冰淇淋的,可惜這裡並沒有冰箱,冰塊又太昂貴了,不敷成本,所以只好改做涼糕。
「吁──!」突然地,外頭的馬匹們好像是受到了驚嚇,馬伕趕緊握緊韁繩生怕做在車裡的主子出事。
外頭的馬匹發出一聲嘶吼,猛地停車,華芷汐的頭去撞到了前頭。
「發生什麼事了?」緩過了勁,她馬上掀起車簾看外頭的狀況。
「小姐,萬分抱歉,有個孩子跑到了路中央,小的這就把他趕走。」外面的車伕慌恐地說到。
「等等,給小孩家人點碎銀,讓她帶孩子給大夫看看傷口。」看著路中央因為跌倒而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孩子和驚慌抱著孩子向馬車方向磕頭告罪的婦女,華芷汐吩咐到。路上沒有分車道跟人行道,有小孩走到路中央根本沒什麼好怪罪對方的,反倒是差點撞到人的車才有錯吧。
看小孩子似乎嚇壞了,但華芷汐並沒有下車安慰,好歹還記得身分上的差異讓她只是探頭查看了一下狀況就坐回馬車上省得哪兒做得不對又要聽素花嘮叨。
聽著外頭的人誠懇道謝離開後,馬車才繼續前進,原本在車上醞釀出來的幾分睡意因為剛剛的意外給打散了,她乾脆拿起化妝盒繼續折騰起自己的臉。
塗塗抹抹給自己換著裝扮的華芷汐正興致盎然著,馬車又是一陣晃動,弄得她差點把粉抹上自己的眼睛裡。車再一次停下來,但這次還不等車內的兩人詢問,車門就被大力的打開,闖進了個穿著黑衣戴著面具一身血腥味的人,刺鼻的味道讓華芷汐不禁皺了皺鼻子。
素花被這個變故嚇得大叫一聲,華芷汐則急忙摀住了她的嘴,擔心來者不善如果她們的動靜太大會引來殺身之禍,只是還不等她想清對策,闖入者就直挺挺地倒在了車裡。
花了三秒的時間恢復鎮定之後,她果斷放開素花,指揮她將人塞進馬車的坐椅下方。因為心血來潮,她按照著自己曾經看過的機關製作影片將自己的馬車坐椅下方改造成空心,塞下一個成年男人綽綽有餘,而且從上方開啟有一定的機關,如果不了解的人觀察這個坐椅只會當是偷工減料把裡面做成中空的,不會發現可以開啟。
因為思緒還處於混沌狀態,素花乖乖地聽從華芷汐的命令,直到將人抬到坐椅下藏好,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小姐,這……」還沒等她問出口,有一批人追了上來,站在馬車外。
華芷汐冷靜地走下車,看著眼前人身穿著官差的服飾,神情不由的怪異了起來。
「幾位官爺可有何事?」怕素花慌亂之下說錯話,她並沒有讓人一起下車。
「驚擾了,在下等人正在追捕一位驚擾了主子的偷兒,請問是否有位著黑衣的人經過?」來人還算禮貌,並沒有二話不說上前搜尋,只是身上的煞氣絲毫不收斂,惹得一邊的馬伕瑟瑟發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確實有,那人曾上了小女子的車,不過又立刻跑走了,也不知何緣故。抱歉沒能幫上官爺們的忙。」華芷汐冷靜的回答著。車上還漫著血味,但她卻沒有絲毫的心虛,這也該感謝月泉曾帶著她偷偷離府到外頭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和一些奇葩的事件。「官爺若是不信大可搜搜。」
「既然如此,打擾了,告辭。」幾人互相交換了眼神之後,就快速離開了。
直到看不見人,華芷汐才踏回車上。「繼續走吧。」想到今天的曲折,她不僅想到,要是這世界有黃曆這個東西,她一定每次出門都要找黃道吉日。
「小、小姐為……」素花緊張的想問華芷汐為什麼要救人,萬一是個恩將仇報的惡人就糟了,可是話還沒問出口就被打斷。
「素花呀,妳可真夠膽小的,不過就是見了血妳至於臉這麼蒼白呢?還是是被後來那幾人給嚇的?」說話的同時她虛摀著素花的嘴示意她不要開口。她可感覺到了,剛才那批人在離開之後就偷偷返回跟蹤在她的車後。「妳家小姐不能習武就只能靠妳保護,妳倒好,躲在小姐後面,幸好那些人沒有動手不然妳就等著給小姐我陪葬了。」
素花緊閉著嘴巴不懂自家小姐講這一大段話的用意,而且緊繃著臉很是嚴肅。
「行了,沒事了。」直到感覺道人走遠了,華芷汐才放下了手。看著眼前人一副茫然的樣子,她忍不住笑了出來。「可以開口了。」
「哈──」素花用力吸了一大口氣,剛剛氣氛太奇怪,惹得她都忘記呼吸了。
「妳是想問我為什麼要救座椅下這個人吧?」
「小姐,萬一他醒了後殺人滅口怎麼辦?」一身黑衣,看著就不是好人。要是醒來後對小姐不利就糟糕了,更何況外頭的人還說他是個偷兒,小姐到底為什麼要冒著危險救人哪?
「放心相信妳的小姐吧,況且這人應該暫時不會──」話還沒說完,她就感覺到座椅下傳來的震動。
戴上面紗,起身打開座椅,果然人已經醒來想逃脫陌生的空間。華芷汐讓素花和她一起將人挪出來放在椅上。「喂,聽得見嗎?」
「呃嘶……」他剛想抬頭,卻去拉扯到了傷口,忍不住痛呼一聲。
「素花,扶著他。」說完,華芷汐就用力扯開男人胸膛凌亂的衣服。
「小姐,這樣於禮不合啊!」見狀,素花驚叫了一聲。閨中女子竟然看見了陌生男子的裸身,這要是傳出去了清白會全毀了的。
「安靜,照我的話做。」既然救了人她就不可能放著不管。翻出了一個簡單的醫藥箱,她熟練的止血上藥,要知道除了容易失血過多休克以外,傷口可是很容易感染的,隨便一個蜂窩性組織炎都能拿走人的小命。
雖然對藥理不瞭解,但好歹月泉教過一些獨自在外受傷的處理方法,將傷口清理乾淨塗上了藥之後,她小心地綑上了白布。
素花一動不動的扶著男人,不解地看著華芷汐熟練的包紮,突然覺得眼前的小姐有點陌生。一個待在閨房中的女子怎麼會不怕血,還有明明沒有人教過的包紮手法,這些分明都不是個普通女子該有的。
「行了。」順利處理完傷口,華芷汐開心地開著自己的傑作。
「多謝恩人。」他吃力地說道,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失血的關係,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大概的輪廓,根本無法分辨眼前人的樣貌,只能暫且牢記下她的聲音。
「別謝了,等會兒馬車停了我就讓你下去,至於能不能活著回去就看你自己了。」她讓素花將人扶躺在座椅上就不打算再開口。
「敢問,姑娘芳名?改日痊癒,在下定登門以禮、答謝。」男人並沒有躺下,而是輕輕揮開了素花的手說道。他是真心想要答謝,但是光是聽聲音他不太可能順利認出人來。
「小女子……子萱,謝禮不必,大不了給些診治費便是。」雖然救了人,但華芷汐也隱約覺得不能跟這人牽扯過多,省得不小心引禍上身。
「診治費……在下錢財不多……」他可沒想到女子會這麼回答。考慮了一下,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精緻的布包,從中拿出來了塊小玉珮。「若是姑娘不嫌棄,這就送給姑娘當作診治費可否?」他今日為了方便行事根本不可能帶著錢財,除了這枚隨身玉珮就沒了值錢之物,雖然玉珮重要,但想來只能之後再換回來了。
「行,小女子收下了。」不知道這枚玉珮的來歷,華芷汐毫不推辭的接過,還饒有興致地在手上把弄一陣才收起來。若是他知道這玉珮正是造成她不久後的將來源源不絕的麻煩,肯定會二話不說丟掉這塊燙手山芋。
一時之間兩人相對無言,倒是守在旁邊的素花警惕地盯著男人,生怕他突然發難。
直到馬車駛到了軒紫後門,馬伕的聲音總算打破了沉默。
「你可以待在車上,在我們回來前離開就是。」她考慮過把人送到客棧去,不過還要她自掏腰包付房錢這種事已經超過了她善心大發的底線,所以還是讓人自己離開吧。
別說,雖然開了軒紫賺了不少錢,在華芷汐心中她還是個窮人,必須理財有道不能隨意揮霍。簡而言之就是守財奴的一種吧。
「多謝。」沒看出華芷汐小氣的本質,男人只當對方是看他傷得太重不忍心趕人走,還讓他在車裡回復。
「沒什麼好謝的,反正謝禮都收了。」她拉著素花下車,只留下馬伕守車,就從後門進了軒紫。
「小姐,就讓那個人留在車上沒事吧?」素花還是很擔心,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小姐怎麼就這麼心大的救了人了呢?萬一惹麻煩上身了該怎麼辦?她可還記得當初追捕的人說他是偷兒,萬一那個偷兒將贓物藏到了她們的車裡可不就是嫁禍給她們了嗎?
「素花,相信我。那人應該不是什麼歹人,否則我也不會出手。」看著忠心耿耿卻膽小又少根筋的素花,華芷汐只能耐心的安慰著她。
「是……」雖然還是擔心,但素花卻更堅信小姐的話。
不再看素花,華芷汐逕直走到後廚,將新菜單和親手寫下的新菜色食譜交給廚子,還親自將幾個能用廚房現有材料做出來的菜式操作了一遍,仔細地指導和回答他們提出來的疑惑。
一開始她還擔心過蕎麥可能會找不到,結果其實這材料跟麵粉一樣常見,只是未曾有人嘗試用來做麵條而已。不過收購的蕎麥還沒運到軒紫來,所以她只能暫時推遲蕎麥麵上市的時間,只先教給廚子們沾料的製作方式,等蕎麥到了再將菜名加上菜單。
「行了,新菜就是這幾樣,我也該回去了。」耗了兩個多時辰在這裡,看外頭天色漸暗,再不回府去可不行。
所幸廚子們對新菜都已經上手了,頂多再練個幾次就能端上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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