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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人老了真的扛不起不住自己的脾氣，稍微生氣一下就感覺累到不行，我回去啦，就不待在這裡活受罪了。」德老拍拍自己的胸脯，想讓自己再冷靜一些。
「我送您一趟吧。」徐薏結說，她居然變得這麼主動，我覺得有點想哭，或許她現在對自殺的想法也有些變化了吧。
不對……等等喔……
「小姑娘這麼體貼啊。好，就去吃下午茶吧，我請客，小巫不會說什麼的。」
我就知道，想趁機逃掉，真是太奸詐了。
「不、不用了，我還算是在工作中呢。」她說，一邊用眼角餘光看向我。
難道，我只剩當壞人或當工具人這兩個選項了嗎……
「……我知道了，這裡巫姊和我會處理的，你就去陪一會兒德老吧。」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履哥！」徐薏結高興地說。
「你要真的謝我的話，等你回來我會給你加倍的工作……在這之前，『履哥』又是甚麼東西？」
「你的綽號啊，我又不知道你的名字，但總不可能也和巫姊一樣叫小履吧，所以我就自己想了一個。怎麼樣，喜歡嗎？」
「是、是嗎……那就謝謝你囉。」是我的錯覺嗎，怎麼感覺來這裡的人取名品味都怪怪的。更重要的是，原來徐薏結的個性是這樣子，和初次遇見的時候實在是相差太多了。
儘管第一印象很重要，但那也只是當下第一眼的感覺，有太多東西可以影響到它了，無論是那時候的情況、最近發生的事、如何遇見的……等等。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果然需要日久才能見心啊。不過，居然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又學到了一課，人生還真的是處處充滿著驚喜。
「現在外面天空有些陰晴不定，記得帶傘啊。」
「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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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德老和徐薏結離開後，該開始處理「麻煩」的事情了。回過頭來，巫姊還在忙著與陳家齊的母親講道理。
「這位小姐，請你冷靜一點，感情用事反而不會有利於情感的交流。」巫姊說著，聽上去有些拗口。
「什麼感情情感交流，聽不懂啦。不要以為講一些沒人聽得懂的話，我就會被你呼嚨過去！」
怎麼辦呢，至今為止我還沒遇過如此無法溝通的人，不曉得巫姊會有甚麼方法可以處理。
我一邊想著，一邊緩慢地、忐忑地走向了他們。
說是緩慢走過去，但其實距離也沒多遠，畢竟辦公室也不大，所以就算我走得再慢，還是一下子就到巫姊身邊了。
到了他們所在之處後，本想聽聽他們現在談得怎麼樣了，但巫姊一看見我，便用一個眼神示意，說來奇怪，我竟然看得懂。「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先換個位置吧。」她對著陳家齊母子說。
於是，我很識相地先去泡茶了，泡那種能舒緩緊張情緒，對暴躁的人有特效的花草茶。
在我端茶來到會客室時，他們三人已經在桌子兩旁坐定。我隨即將茶分別奉上，然後作在巫姊旁的空位，心裡暗自驚嘆著巫姊的能力，能讓代溝如滔滔江河的這位女士稍微聽話，還能乖乖坐下。
不過陳家齊母親的脾氣顯然還在，她一眼都沒瞧在她面前的那杯茶，反倒是陳家齊已經嚥下了大半。
陳家齊的母親開口便直接說道：「我也不想和你們吵了，說吧，你們要怎麼處理這件事？」
「媽，好了啦。就和你說過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了，不是他們的問題。」陳家齊趕緊反駁，我認為，光是他現在肯堅定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就已經超出我的預期了。
「你不要吵，我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洗腦你的，但這種像邪教的組織無論如何都最好早點收起來。還說是自己的決定，哪個腦子正常的會放著現在的生活不過要去自殺？」他媽媽繼續罵著，沒有把陳家齊的解釋聽進去。
「我就不拐彎抹角了。」巫姊說，看來她早就覺得不耐煩了，「這件事不是我們可以處理的，也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能了結這件事的，另有其人。」
「喔？那你倒是給我說說，是誰啊？」
唉——，巫姊的表情代替了她忍下來的那聲嘆息，「能解決這件事的，不是別人，就是你，和你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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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又變成我的問題了？」
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但我覺得這已經超出了迷的範疇，純粹是故意不想看了吧。
「我問你，你知道陳先生一開始來到我們這裡的原因嗎？」在巫姊繼續說話之前，我搶先開口。看來，我也有些難以自持了。
「還能有甚麼原因，不就是被你們騙來的。」陳家齊的母親還是堅持著這套論點，語氣自然地像是在談論牛頓被蘋果砸到後的地心引力。
「媽，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子。」陳家齊還是苦口婆心地說著，雖然有些不快，但還沒有到不耐煩，不知道是他生來個性所致，還是早已習慣了。
「看吧，你們根本就沒有在溝通。」我說，原以為巫姊會阻止我這麼說話，但她只是在一旁喝著茶，我可以當作這是默認了我能用自己的方式來處理這件事情吧。
陳家齊的母親開始直視我，雙眼瞪地大到不可思議，她的身體微微發顫，「我們沒有溝通？講的好像你很了解一樣，但說到底你就是陌生人，一個外人插手我們家的事務做甚麼？」
「確實我之於你們家是個外人沒錯，但就今天的談話來看——不，今天根本就沒有談話，只有你們兩人各自說話的過程。總之，我甚至可以說，光昨天我和陳先生的對話或許就比你一輩子和她溝通過的要多了。」
「怎麼可能，我是他母親，我會不懂自己小孩在想甚麼？我也說過很多次了，他現在會這樣就是被你們帶壞的，他以前多乖阿。」
「乖？乖的定義是什麼？照你說的話做、達成你要的期望、按照你的想法過日子，這就叫乖了？」
「當然，小孩最基本的就是要聽父母的話啊。我就不知道你父母是怎麼教你的。」
聽到這裡，我感覺我額頭的青筋已然暴起，再這樣下去，恐怕我就會像古早卡通表達生氣的方式那樣「噴發」。「既然如此，那我問你，在你乖小孩的定義中，『陳家齊』這個人又在哪裡？」強壓著怒火，我問。
「……？」毫不意外，她擺出了一個極其明顯、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的那種表情，「這跟現在的事情有關係嗎？」
「有，絕對有。」我說，「你的心中只存在一個聽你話的兒子，沒有留給陳家齊的位子；你的好兒子換誰來當都可以，而不一定要是陳家齊。」
換個呼吸，我接著說：「那麼，陳家齊今天選擇自殺，和你的好兒子就沒有關係了，對吧？」
「什麼兒子不兒子、存在不存在。我懂了，他就是被你們這樣繞來繞去的話術給矇騙了，我……」
「夠了！！」她還沒說完，陳家齊就搶在她前頭對她大吼：「給我回去！」
他母親當場楞在原地，顯然以往她都沒被陳家齊這麼吼過，看來陳家齊的脾氣是真的很好，好到有點軟弱了……至少，在這之前。
「你這是什麼態度！？」果然，當陳家齊的母親回過神，又一場腥風血雨將要展開了。
「你先回去，我們回家再談。」可是，陳家齊出奇強硬的態度是他母親萬萬沒有想到的，原本強撐起來的氣勢只維持了一下子便又縮了回去。
就這樣，陳家齊的母親在心有餘悸的同時半推半就地回去了，雖然嘴上依舊小動作不停。
……居然這麼容易嗎……突然，我有些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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