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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姊一口氣說了許多，其實聽上去都蠻有道理的，但我不理解的是，如果我連自己都說服不了，我還對客人說出那些話，不是顯得我很不負責任嗎？
對於我的疑惑，巫姊這麼回答：「正好相反。你要先認知到一個觀念，人死了就是死了，是不可逆的。」
「這不是當然的嗎？」
「是啊。所以，如果你說服不了自己，但又沒有勇氣拒絕，就這樣讓它發生，那麼往後的人生中，你一定會在午夜夢迴之際想起，想著當時如果沒有這麼做；或是如果選擇了另外一個辦法，是不是就會有更好的結果。它會折磨著你的身心大半輩子。」巫姊閉起眼睛，靠在椅背上，語重心長地說：「這樣你了解了吧，先拒絕是沒問題的，但不是就這麼算了，在讓客人重新思考的這段期間裡，你也必須要想清楚，怎麼樣是你認同的、怎麼樣會使你無法接受，這就是你現在的課題。」
巫姊說完，將手伸向桌子摸索了一番，好似在尋找甚麼，但沒有發現，於是低頭看了一下桌面，然後對我說：「沒有喝的嗎？」
「嗯？啊！不好意思……我現在去準備？」對於還在思索方才那番言論的我，實在是沒有想到巫姊的關注點跳耀地如此之快，以至於無法好好應對。
「沒事，我只是怕你想的太嚴肅，開個玩笑而已——怎麼，不適合嗎？」
「不、不是，只是沒想到而已。」真的，從沒想過巫姊會有這樣的一面，好像還……有點可愛。
一陣雞皮疙瘩忽然湧了出來，我在內心打了自己一巴掌，對著自己說：「在亂想甚麼呢，專心點。」
「怎麼了嗎？」
「啊、不，沒甚麼。」
「是嗎。」巫姊應該沒有注意到我內心颳起的風暴，她說：「希望這段對話有稍微幫你解惑，老實說，我其實不能幫你太多。」
這句話又一次引起了我的好奇，於是我趕緊接著問：「這是為什麼呢？」
巫姊站起身來，面對門口：「就像我一開始強調的，這是屬於你的課題，只有你自己才能完成；況且，這是你第一次面對這種事，它會影響你今後所做的一切思維與行動。所以，如果別人插手太多，那就不是『你』的選擇了。而是不是真正的『你』所做的決定非常重要，因為到最後，你必須對你的客戶負責，生命的重量不是隨便就能負荷的，你也不希望因為一個你都不太認同的理由而承擔起這種重任吧。」
聽完巫姊的話，我逐漸意識到所謂我的選擇……生死的重量……，雖然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不是份尋常的工作，但這重擔似乎還是遠遠超過我的設想。
巫姊邊說邊走向門邊，她換了一個輕鬆一點的語氣說：「不過，你也不用太過急躁，按自己的步調來就好，畢竟壓力太大或太快做出的決定，都很容易讓自己後悔。」
「……好，我會的。」
「很好。」巫姊輕輕拍了拍手，她推開門，轉頭說著：「講了那麼多大道理，口也渴了，回去記得幫我泡杯茶喔。」
「當然，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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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因為沒有預定的客人，所以巫姊、徐薏結和我待在辦公室裡無所事事，雖然我還是有在思考怎麼釐清自己的價值觀，但其餘就沒甚麼事好做了，甚至有些閒得發慌，而離主任則是一如往常消失的無影無蹤。不過神奇的是，巫姊今天好像沒有要抓回離主任的意思，難道我們現在真的悠哉到這種地步？
「巫姊，離主任去哪了？」雖然知道亂問問題可能會有麻煩上身，但我就是忍不住好奇。
「他呀，正在一個特別的地方努力地把之前堆積起來的工作補完呢。」巫姊輕柔地說——帶著陰森的笑：「你想去找他嗎？」
「沒、當然沒。」看來離主任是在溜走前就被逮個正著，嗯，錯怪他了。
而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德老帶著一袋東西走了進來：「喔，你們都在這裡啊。正好，我帶了一些小點心來答謝你們昨天的幫忙。」
昨天——啊，是指巫姊和徐薏結吧，那應該沒我的事了，畢竟昨天那個時候我剛好不在。不過看了一下德老所謂的「小點心」，感覺上一點都不小啊，那個精緻的外包裝還有那個份量……
「嗡嗡——」放在桌上的手機傳來震動，不知道是誰會在這個時間點傳訊息來，我的手機號碼應該很少人知道，通訊軟體的好友也很少……對了，應該是離主任的求救訊號吧。
原本想傳幾個表情符號敷衍他，但這時德老朝著這裡喊道：「小履，你還坐著幹嘛，過來一起吃啊。」
「不用啦，昨天你們忙的時候我又不在。」
「沒事啦，你看我買這麼多就是要給大家一起分著吃的。」
「這樣不好意思啦。」
「哪裡不好意思，來啦。」
我們就像真正的爺孫那樣互相拉扯起來，而在一旁終於受不了的巫姊開口說：「不然，你去幫我們幾個泡茶，這樣就抵銷了，記得幫你自己泡一杯，然後坐過來吃。」我很清楚，那不是建議，是命令
「哦喔，這方法好。」德老在一旁附和著。
「好啦，我知道了。」嘴上是這麼說著，但其實我也真的很想吃吃看那一看就知道是高級品的「小點心」。
這時，我忽然想起一直沒有出聲的徐薏結，正想著她是不是因為有些害怕得老而跑走或躲了起來。一看才發現，她已經一個人默默地在大快朵頤了。
……說來也是，或許是在昨天和巫姊一同幫忙德老時熟絡的吧，這也是好事一件。
想著想著，我便忘記看訊息這件事（反正應該無關緊要），直接放下手機，開始泡茶了，說真的，來到這裡後，我都覺得我可以裸考泡茶師執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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