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主題樂園整修中 - 家——選擇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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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家——選擇

靈氳

Mar 24, 2025

7

6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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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法啊……我倒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原本我以為流程就只是來到這裡，你們給我藥，然後我睡著，接著——砰，就結束了。」他說。

砰——這個語助詞是怎麼回事？算了，先不談這個，更重要的是……

「看來，您似乎對我們有些誤會呢，不過很遺憾的，選擇自己的死法恰好是最重要的一個環節，如果連自己要怎麼死都沒有想過的話，我們很難認定您是有認真的思考過自己為何而生，又為何而死。」

沒想到啊，居然卡在這個節點上，但如此的話，接下來便會有些麻煩了。

「是啊……我確實覺得這不怎麼重要，一個連活著都沒辦法照著自己心意過的人，怎麼會有餘力去想自己要怎麼死呢。」他說著，這段話或許看來與他現在的作為之間存有矛盾，但我可以理解，當初我站在屋頂上的時候，就是這麼想的。

「怎麼可以這樣子呢！！」突然，一直沉默內向的徐薏結大聲喊道，令陳家齊和我不約而同的嚇了大跳，兩人的身體都抖動了一下。

「你不知道能活著有多困難嗎？為甚麼要這麼輕易的放棄呢？」她說著，音量因為激動增大了許多，但藏在其中的沙啞卻令人感受到她的聲嘶力竭。

「這……我當然清楚啊，就是活著不易，我才來這裡尋死的……這不就是你們的工作嗎？」陳家齊反問，雖然作為客人被駁斥了，但他仍保持著好聲好氣的語調。

「那明明就是在逃避而已！」徐薏結大吼，這音量感覺上已經不是要說給我們聽的，而是要傳達到遠方的某個人耳裡。

「你……」陳家齊正想再反駁些甚麼，但我認為是時候打住了：「好，我們先暫停一下。薏結，你先回辦公室冷靜一會兒，我再單獨和陳先生談談。」

「我……好，對不起，我失態了。」徐薏結深呼吸，先向陳家齊道歉後，就匆匆離開了會客室。

現在，這裡只剩下兩個人了。雖然這個時機很怪，但我突然想到，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正式的單獨面對客人，只不過在這種局面下，真的會感到有些忸怩。

「那個……要不要再喝杯茶呢？」

「……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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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過茶，稍微緩解一下方才窘迫的氣氛，我開口問道：「所以，您真的沒想過自己想要甚麼死法嗎？」

「是啊，就像我剛才說的，為何而活都不知道了，當然也就沒考慮過要怎麼死了。」他回答。

「了解。您說，您認為幫助別人尋死就是我們的工作，對吧？」

「難道不是嗎？」

「是，也不是。」沒想到啊，有一天會輪到我用這種打謎語的說話方式。

「這是甚麼意思？」

「您難道不覺得，這樣的選擇存在著一個盲點嗎？」

「有嗎？」

「嗯——」我喝了口茶，順便吊吊他的胃口——「如果只是想死，找座橋跳下去不就好了。」

「欸！等等，你這樣說……好像…還蠻有道理的？」陳家齊從一臉疑惑，到似乎發現到甚麼事情的表情只有短短幾秒，但每一個面部變化都清楚可見。

「不對啊，既然如此，你們要靠甚麼維持營業？」

「這個嘛……其實我剛來的時候也有這樣的問題，覺得我們的工作內容說實在有些雞肋。」

「那後來呢？」

「後來啊，接待的客人多了，自然而然就會發現其中的差別了。」

「差別……你是說，我和你們以往的客人有不一樣的地方嗎？」

他和以往客人的差別……確實是有的呢。

「未知生，焉知死。」腦袋裡驀地冒出這話來，我也不知為何地直接將它脫口而出。

陳家齊臉上浮現出疑惑的表情，他問我：「什麼意思？」。但我想他應該懂這句話的涵義，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說而已。

「孔老夫子說的這句話，想必您一定聽說過。生都還不了解，如何談死呢？」

「是有這句沒錯。難道你是想說，我還不能死嗎？」

「我認為是這樣子沒錯。」

「但，憑甚麼？」他問。聽得出來，他開始變得有些氣憤了，「我已經不能決定自己的生了，我的死還要讓別人認定？你們不就是幫助人自殺的嗎？為什麼還拒絕我。」

「我們不會拒絕你，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意外的，我現在反而覺得很平靜，面對這種情況，有一股沒來由的親近感迴盪四周，或許就是此刻我內心如止水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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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想起之前接待過的客人，想著他們與陳家齊間的不同。很不起眼，卻又很關鍵——或許在別人眼中會認為是雙重標準。但說到底，真的有雙重標準這件事存在嗎？兩件事情間只要有任何一個細微的差異，都有可能是一個人評判那件事的重點，如果按照這個邏輯，是不是只有完全相同的兩件事，被一個同樣的人做出了不一樣的決定，才會是雙重標準呢？

……思緒又飄遠了，不行不行，得專心一點才可以。

「就像您說的，我們的工作就是負責幫助客人完成『想要』的死亡方法。」我特別強調「想要」，因為要是沒有了主體性，捨棄了自身所希望的形式，那還真的沒有來到這裡的必要。

他還是一副不能理解的樣子，於是我決定接著他的話說：「您剛才說，不能決定自己的生，至少要能決定自己的死，對吧？」

「是啊，我是這麼說的。」他雙手插腰，重重得往椅背上一靠，發出一種將空氣擠出皮革沙發的「嘭」的聲響。

「那麼，您覺得因為不得生，所以選擇死，這樣的結局是您『自己』的選擇嗎？」

「你這是甚麼意思？」

「意思就是，您這樣子的死法不是自殺，所以不在我們的業務範圍內。」我故意在語氣上略施壓力，讓他知道我是認真的。

「那不然呢？不是自殺是甚麼？」

「——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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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失憶—— 又一天，醒來

#2 失憶——出發，高空彈跳！

#3 失憶——鬼屋，就這程度？

#4 失憶——(被)誤上賊船

#5 失憶——迴圈摩天輪

#6 失憶——懷錶、自我、筆記本

#7 救贖（前）——飛來橫禍

#8 救贖（前）——先在這裡工作吧

#9 救贖（前）——自殺？他殺？

#10 家——契機

#11 家——孝重如山

#12 家——選擇

#13 家——尋根

#14 家——風雨欲來

#15 家——平行線

#16 家——在何處

#17 家——霧，微霽

#18 救贖（後）——餘波

#19 救贖（後）——謎語

#20 救贖（後）——迴黯

#21 救贖（後）——重啟

#22 救贖（後）——華燈初上

#23 救贖（後）—— 光、泥、山

#24 救贖（後）——頑童

#25 救贖（後）——雲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