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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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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昨天回去宿舍時，就被問過口套的問題，不過今天到食堂還是被不少人打量，等他坐定位後，身邊的人也低聲向他詢問口套的下落。
「被拿走了。」黑牙說完後開始享用他的早餐。哨兵的食量都算大，即便是女性哨兵的食量也是一般男性的一點五倍，更不用說男性哨兵，他們得吃兩倍，或者更多才能滿足他們整天的消耗。
哨兵的課程很簡單，就是教導他們如何殺戮，除去那些異獸，除此之外是基本的語文、數理和制度課程，不會給予更多，畢竟比起那些文字上的知識，他們更需要的是能在任何環境下生存的訓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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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制定這些規則的人們來說，他們不過是殺戮的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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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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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看向說出這句話的人，是他右斜前方的女性哨兵，她跟自己差不多大，頂著削得極短的深藍色短髮，表情冷漠到有些嚴肅。
「早安，雀雨。」
「早安？那人是怎麼回事？」雀雨的表情依舊冷硬，她的坐姿挺拔，不坐滿椅子，是軍人的標準坐姿，雖然大家的教育都一樣，但雀雨還是跟其他人不同，即便是日常她也不會隨意鬆懈。
「沒什麼。」黑牙不為所動，對她意有所指的詢問不感興趣。
「他提早拿掉了你的口套。」
「剛進來的人不知道規矩。」黑牙吞下嘴裡的食物，連看都沒看雀雨。
雀雨緊盯黑牙，像是想從他身上找到其他線索，她總覺得今天黑牙有幾分奇怪，從他上次要花意問那古怪救護員的那些話開始，她就隱約感到哪裡不對勁，可是不管誰問黑牙都沒辦法有個明確的答案。
「你不要忘了。」雀雨話中有話地提示了句。
「不會。」黑牙冷淡地說完後，這次的試探便結束，機器人開始來制止他們「過度」的交談。
白鷺今天會過來嗎？黑牙想他有時會出現在食堂，只有一次親自去他的教室找他問話，其他時候好像都在這個建築物裡吧？
黑牙蹙起眉頭，對自己這麼努力地想他會不會來找自己感到厭煩，他何時有過這種思來想去，又患得患失的情緒？
反正他不來找我，我就去見他。黑牙打定主意，在用餐完後就跟著眾人在機器人的安排下去上課，上午文科下午就是訓練，但原以為遲早會出現的人，今天卻連個影都沒看到，這讓他微微有些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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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不是還好好相認了？怎麼相認後就可以不管了？他不是來監視我們的嗎？到底有沒有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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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黑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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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由思緒中醒來，映入眼簾的是張被他揍成豬頭的臉，這人似乎是他的哨兵同學？回過神的黑牙抬起頭才發現他們正在進行對練課程，而他似乎有點用力過猛？
「我是不是哪裡得罪你？我跟你道歉！」男生不知道黑牙到底怎麼了？明明他就已經認輸了，為什麼黑牙還要抓著他打？他是哪裡得罪他了？他改不行嗎？
「不好意思。」黑牙把手上的男生隨手一扔，轉身離開訓練室的戰鬥範圍圈內，往外面的休息區走去。
當黑牙經過自動門來到外面時，注意到在記錄他們打鬥數據的只有幾台忙碌的機器人，而白鷺並沒有出現。
黑牙感到胸口泛起一陣煩悶，這感覺他從未有過，很想要再返回訓練場狠狠拉幾個人來發洩，可是這樣勢必會引起機器人們的注意，他才剛拿下口套就表現出如此具有攻擊性的舉動，相當不可取。
他又去看杏了？黑牙靠在就近的牆旁，等待其他人結束訓練，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放風了，他們可以在晚餐前於未成年區域內部行走和交談，雖然只有幾小時的時間。
他想問杏的事情不是都已經知道了？這樣他還會去找她嗎？黑牙雙手抱胸，左手手指在右手臂上敲了幾下，莫名覺得白鷺跟杏站在一起有點礙眼，不過最礙眼的還是花意。
黑牙想起昨天白鷺摸過他眼角時的動作，和對他外表變化的疑問，心裡古怪的感覺更甚，他清楚自己跟過去已經有段差距，以前還小不管怎樣都還稱得上可愛，可是現在就不同了，而花意雖然年紀比過去的他大不少，卻勝在有張天生的娃娃臉蛋。
牙齒有幾分躁動感，黑牙小小地摩擦自己的牙，忽然升起跟昨天抱著白鷺時類似的衝動，想在那人身上烙下幾個自己留下的痕跡。
如果是永久的那又更好了。黑牙在等待的最後如此想道，當休息的鐘聲敲響時，他起身離開牆壁，在其他人走來喊他之前，先一步衝了出去。
穿越好幾名放風的哨兵們，甚至還接過因打鬧過頭差點把自己摔下樓去的人——哨兵總是有太多的精力要發洩，而這裡沒什麼能讓他們發洩，除卻他們彼此之外。
好幾名忙碌的機器人們在其中各司其職，有跟剛才一樣監視哨兵教育和訓練過程的，也有負責打掃和維護，另外還有管制秩序等等，這些辛勤的機器也是普通人的數量可以如此稀少的原因，機器人會負責大部分的勞動，讓普通人可以專心做他們唯二要做的工作，監視和確定一切都在正常的軌道上進行。
黑牙停下腳步，在找遍這裡所有的教室後，他茫然意識到明明知道，卻刻意不去多想的事情，如迴力鏢似地打回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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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鷺是自由的，他能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也可以毫無顧慮地離開這裡，可是黑牙不然，一旦白鷺選擇離開，他就連找到他的資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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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莫名熟悉的感覺讓黑牙想起了過去，剛被帶進塔時，曾用盡所有他所能想到的方法，設法想要往外逃，卻一再被打壓，他們甚至找來成年的哨兵壓制他。
年幼的黑牙看著那些比自己年長的「同類」，脖頸上是哨兵都必須配戴的頸環，明明有著強大的力量，卻屈服於比他們要弱小的嚮導，而他也會走上這些人的後塵，想到這些就讓他全身感到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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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嚮導？什麼嚮導素？那些不過是用來控制他的東西！這種噁心的東西居然想進到他的身體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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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進禁閉室的小黑牙感到強烈的反胃，大人們將他五花大綁，讓他無法掙脫，只能被動地看著那些透色的液體被注射入他的身體裡，可是沒人知道的是，嚮導素對他根本無效。
可是那些愚蠢的人們還以為是自己用得劑量不夠大，在這一來一往中，被注射入身體的嚮導素超出他年幼身體所能負荷的範圍，讓黑牙的腦子陷入混亂，差點就要陷入「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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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無論是對嚮導還是哨兵來說都是絕症。精神超出負荷後，被捲進無止盡黑暗的「絕望」。
沒人能從長夜中醒來，一旦精神墜落，即便身體還活著也無法動彈，再也感受不到外在的事物，跟死亡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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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牙還記得在他快要落入長夜前，那些黑暗的觸手環繞他，將他的精神包裹在什麼都沒有的虛無，仿若就要與那些虛無合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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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人生也沒什麼，若要如此痛苦下去，不如就永遠待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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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在睡懶覺啊？明明就醒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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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孩子的聲音傳來，那樣貌是他所熟悉的樣子，純白色的頭髮和溫柔的眼眸，身上穿著有時過大有時過小的衣服，比他年長六歲，不知為何出現在他身邊，想讓他喊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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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白鷺哦，叫聲白鷺哥哥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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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名字嗎？要不要我幫你取？……欸，不對，你打我幹嘛？你有名字就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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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些傷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快點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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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黑牙短短六年的人生裡，只有大人的謾罵和哭泣，以及被關押的恐懼和虐待，那些記憶現在回想起來都如同黑白的默劇，衝刺血腥暴力和痛苦，他還以為每個人都是這樣被對待長大的，但是白鷺不同，他在黑牙的回憶裡被刷上了鮮明亮眼的色彩。
雖然白鷺總是吵吵鬧鬧，有時候說話還特別讓人不爽，卻為黑牙死寂的生命裡增添上活力，讓他知道原來不是所有人都會對他使用暴力，也在他將要墮入深淵時，伸出手拉了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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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小黑牙由長夜的邊緣甦醒時，就跟現在的他一樣，面臨到的是白鷺不在身邊的事實，如同站在一片荒漠中仰望星辰，那顆理應在他身邊散發微微光芒的弱小星星，跟他卻離得好遠、好遠，即使他跳得再高，伸長了手臂，卻依舊搆不到細小脆弱的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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