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若旅人穿梭於南區蜿蜒狹窄的街道，冬日的陽光蒼白無力，勉強穿透低矮的灰色雲層，為崎嶇不平的石板路鋪上一層黯淡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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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緊了緊身上的羊毛斗篷，裡面是一件褪色的棕色外套，配上略帶磨損的皮靴。里歐跟在他身後，穿著一件灰色麻布上衣與皮革背心，看起來像個普通的商人學徒。兩人肩上各背著一個磨損的皮革背包，裡面裝著幾件古董與藝術品——這是他們精心準備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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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我們是從東方來的古董商人。」馬丁低聲提醒里歐「尋找特殊的收藏品，對街頭流言特別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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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點頭，年輕的臉上帶著興奮與緊張交織的表情：「明白，隊長……呃，我是說，馬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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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緊張，自然點。」馬丁微笑「今天我們只是兩個尋寶的商人，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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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區的入口處是一條狹長的石拱橋，橋下的河流已被冬天的寒意凍成灰白色。橋的另一端，南區的景象漸漸展開——低矮雜亂的建築物緊密地擠在一起，彷彿互相依偎著取暖；破舊的窗戶上貼著油紙，勉強抵禦著嚴冬的侵襲；街道兩旁，排水溝裡積滿了冰雪與各種廢棄物，發出隱約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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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北區和東區區的寬敞整潔相比，南區宛如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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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難想像這和我們每天巡邏的地方是同一座城市。」里歐低聲感嘆：「這裡的空氣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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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默默地點頭。的確，這裡的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特殊的氣息——貧窮、絕望，卻又混雜著頑強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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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呃……先生。」里歐眼睛向左前方一撇，馬丁順著視線看去。發現一個孩子正偷偷摸向一個攤商的錢袋。他下意識地想上前阻止，但他很快抑制住這種衝動，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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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也差點忘了我們的身份。」他低聲對里歐說道：「今天有更重要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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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環顧四周，注意到有個被人群圍繞的茶攤，看來是當地人聚集的地方。他輕輕碰了碰里歐的手臂，向那個方向點頭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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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穿過人群，走到茶攤前。攤主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她那雙佈滿皺紋的手正熟練地為顧客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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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客人看起來不是本地人啊，」老婦人抬頭注意到他們，聲音沙啞而溫暖：「要來碗熱茶暖暖身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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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勞了。」馬丁微笑著遞過幾枚銅幣：「這寒冬天確實需要點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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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接過銅幣，咯咯笑起來，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哎呀，外地來的客人真是大方。我這茶可不是什麼好茶，不過在這冬日裡，能喝上一碗熱的，已是難得的享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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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熟練地舀起兩碗冒著熱氣的茶水遞給他們。茶水顏色淺淡，看起來確實是最普通不過的粗茶，但馬丁嗅到了一絲特別的氣息——除了茶香外，還有淡淡的薑味和某種草藥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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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小啜一口，驚訝地發現這簡單的茶水竟能迅速驅散體內的寒意。老婦人顯然在茶中加入了驅寒的藥材，這種細心的體貼讓他心中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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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茶。」馬丁由衷地說：「您這茶比那些貴族喝的還要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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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的茶可是南區有名的」旁邊一個顧客插嘴道：「外地人有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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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記下了這個名字——老米脂，顯然是這位茶攤老婦人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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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從東方來的古董商人，聽說南區有不少珍貴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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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商人？」老米脂上下打量著馬丁和里歐說：「這年頭，能吃飽飯就不錯了，還有人管那些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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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微笑著啜了口茶水：「生意確實不好做，但總有些人家底厚，喜歡收藏些特別的東西，尤其是那些……那些特別的老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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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周圍的顧客們似乎都理解了他的言外之意。空氣中有種微妙的氣氛變化，他注意到幾個人交換了警惕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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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老物件可不是什麼安全的愛好。」旁邊一位木匠模樣的中年男子放下茶碗，語氣平淡地說：「特別是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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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感覺周遭氣氛有些僵硬，決定暫時不再追問，轉而問道：「那麼，南區近來如何？我們來之前就聽說日子不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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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些：「哪裡的日子好過呢？尤其是南區，一直都是最艱難的。稅收年年漲，糧食年年少，孩子們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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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木匠接口道：「去年這時候，我每週至少能接到三四個活兒，現在呢？一個月都難見一單。人們連溫飽都顧不上，哪有閒錢修補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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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木匠活。」一個面色憔悴的婦女搖頭說道：「我的布料店已經快撐不下去了。稅務官每月來收稅，比狼還兇。前兩個月交不起，他們就把我的店鋪查封，非要我姐姐典當了嫁妝才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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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慘的還是孩子們。」老米脂嘆息：「瞧瞧他們，瘦得像根柴火。不是在街上乞討，就是學著偷東西。病了也沒錢看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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憔悴的婦女說：「幸好還有維克醫師願意照顧窮人，不然上次孩子們生病，就真的只束手無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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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醫師？」馬丁挑眉，看到了獲取信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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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醫師的醫館在南區已經開了幾年了。」木匠解釋道：「他收費很低，也願意收取其他酬勞，甚至只要病人能幫忙做些簡單的活兒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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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是個善人。」馬丁點頭：「這年頭，能堅持為窮人診治的醫師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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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克醫師不只是個善人。」老米脂的眼神突然變得柔和：「他是南區的救星。要不是他，去年那場瘟疫，恐怕要死上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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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僅為病人診治，還會分發一些藥物和食物給最窮的家庭。」婦人補充道：「沒人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這些東西的，但每次物資最緊缺的時候，他總能變出一些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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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輕咳一聲，打斷了婦人的話：「這年頭，有個願意給窮人看病的醫師已經是難得的福氣了。」她的眼神掃視周圍，彷彿在確認沒有不該聽這些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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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歐似乎沒察覺氣氛的變化，好奇地追問：「他是怎麼做到的？一個醫生能有多少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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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上的人們面面相覷，老米脂的表情瞬間變得警覺，她將茶壺放下的動作略顯生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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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老米脂壓低聲音：「在南區，問得太多不是好習慣。」她快速瞥了眼街角，又看向里歐說：「維克醫師是個好人，僅此而已，沒什麼好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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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一時凝滯，茶攤周圍的談話聲也小了許多。馬丁注意到幾個顧客不動聲色地與他們拉開了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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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醫師無疑是位偉大的人，我們也差不多該離開了。」馬丁知道對話已經無法繼續下去後，準備離開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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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的神情稍緩，她假裝忙於添茶的同時低聲道：「南區這些年不容易，好人不多，能活下去已是萬幸。至於其他的……」她意味深長地頓了頓「還是少說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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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入口處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人群紛紛讓開一條路，幾名身著黑衣的夜巡人大步走來，胸前的新月與火把徽記在冬日微弱的陽光下散發著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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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擊檢查！」為首的夜巡人高聲喊道：「所有人停下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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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瞬間陷入恐慌。小販們紛紛收拾貨物，有的甚至直接拋下攤位逃跑。孩子們像受驚的麻雀般四散，消失在巷道的陰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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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迅速收起茶具，臉上的皺紋因緊張而更加深刻：「兩位客人最好快走。」她小聲提醒：「夜巡人的檢查從來不是好事，尤其是對外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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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點頭，拉著里歐迅速起身，混入慌亂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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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市集，向南區深處的的街道走，周遭景色益加破敗，房屋低矮擁擠，空氣中混雜著潮濕、霉味和垃圾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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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我們現在正在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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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那間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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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們根本不知道在哪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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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找醉漢，就要去酒館，反之也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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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裡每個人看起來都又窮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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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付得起醫藥費的病人，那可就稀少多了。」馬丁指向遠處一條人流較多的街道：「看到那些排隊的人了嗎？在這寒冬，能讓南區人甘願排隊的，要麼是免費的麵包，要麼就是我們要找的奇蹟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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