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如輕紗般籠罩南區,灰白的天光穿透薄霧,為石板街道鋪上一層朦朧銀色。南區的清晨總從貧民窟的喧囂中甦醒,乾癟麵包的酸氣、劣質茶水的苦味,混合著攤販吆喝聲,編織成這座城市最底層獨有的晨間交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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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的茶攤早已支起,她那雙飽經風霜的手靈巧地擺弄著茶具,如老練的琴師般調配著廉價茶葉。蒼老的面容在裊裊茶煙中若隱若現,宛如一幅被歲月浸染的古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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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了嗎?」她彎腰壓低嗓音,對圍坐的熟客耳語道:「三天後要遊街示眾,說是要展示一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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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上的談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豎起耳朵。一個皮膚黝黑,手指粗大的木匠放下茶碗,探身向前:「什麼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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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小聲點!」老米脂那雙混濁的眼睛警覺地掃視四周說:「聽說是王子變的,被施了魔法,成了一條半人半犬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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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謬!」木匠嗤之以鼻,卻也下意識壓低聲音:「那些貴族編的故事,嚇唬我們這些窮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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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真的。」一個身著褪色藍裙的年輕女子急切插話,眼中閃爍著興奮,說:「我表姐的朋友在首相府打掃,親眼看到了——牠有犬的身體,渾身披毛,但頭部卻有幾分人樣,最奇怪的是……」她四下張望,聲音降到幾不可聞:「她提到牠眼睛裡有種說不出的悲傷,不像是野獸,而像是被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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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陷入詭異的沉默,連遠處孩童嬉鬧聲都變得遙遠,只有茶香在空氣中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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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什麼?」木匠粗糙的手指敲擊著桌面:「不過是首相的權力遊戲,讓我們知道違抗他的下場。記得舊王被推翻那天嗎?那些被吊死的屍體,眼睛都還睜著,好像在看著我們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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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好幾個人同時警告,憤怒的目光刺向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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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再次沉寂,只剩茶水倒入杯中的輕響。老米脂嘆了口氣,皺紋深刻的臉上浮現懷念:「我還記得威廉王子小時候,曾經來過南區。那時他還是個孩子,戴著頂小小的毛呢帽子,偷偷溜出宮廷,在市集裡買糖果。」她嘴角泛起溫柔的微笑說:「眼睛亮得像星星,笑起來好看得很……那時市集上多熱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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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木匠嗓音低沉,語氣卻也軟化:「現在是海因茨的天下,舊王室已成過往,談這些沒意義。」他瞥了眼遠處街角,喉結上下滾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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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歎了口氣,環顧左右後壓低聲音:「東街的鐵匠費南多一家前日被夜巡人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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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南多?」藍裙女子驚訝道:「他不是向來謹言慎行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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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匠湊近些,聲若蚊蠅:「聽說是他家閣樓裡藏著舊王室的旗幟,被人告發了。那夜巡人搜了他家,全家老小無一倖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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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攤邊的人紛紛搖頭歎息,有人低頭默默祈禱。藍裙女子的臉色隱約有些蒼白,卻強自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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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王室的旗幟是什麼模樣?」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藍裙女子六七歲的兒子不知何時已湊到桌邊,睜大好奇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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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藍裙女子連忙輕斥:「別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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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小男孩似乎並未察覺母親的不安,反而更加好奇:「是不是一隻老鷹抱著星星的模樣?就像這樣?」說著,他竟從貼身內袍掏出一塊小小的褪色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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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眾人頓時鴉雀無聲。布片上,塔爾博特家族的鷹抱星辰紋章雖已褪色,卻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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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藍裙女子驚恐地想抓過布片,卻被老米脂搶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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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動作迅速而自然,一把抓過布片,同時笑著對小男孩說:「哎呀,這小布頭正好幫我試試茶水的熱度。」她話音未落,手已將布片丟入身旁煮水的火爐中。布片立刻被火舌吞沒,轉眼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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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寶貝!」小男孩驚呼,卻被母親緊緊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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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米脂慈祥地摸摸男孩的頭:「別傷心,孩子,待會兒婆婆送你塊糖餅,比那舊布頭好多了。」她看向藍裙女子,臉上露出幾分嚴肅神情:「你該好好看著孩子的東西。現在的日子,連孩子的玩意兒都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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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裙女子感激地點頭,聲音因緊張而發顫:「是我疏忽了。他昨晚翻了地窖裡的舊箱子,我還沒來得及檢查他拿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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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他回家去吧。」老米脂輕聲道:「趁現在街上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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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話音未落,街角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如同沉重的鐵錘,敲打在南區百姓緊繃的神經上。茶攤邊的人群瞬間噤若寒蟬,紛紛低頭假裝專注於眼前的茶水。藍裙女子臉色煞白,一把摟緊兒子,卻已無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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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名夜巡人從霧中浮現,胸前的新月與火把徽記在晨光下閃著冷冽銀光,皮靴踏在潮濕石板上發出沉悶節奏,緩步走向市集中心,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因他們的出現而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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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夜巡人隊長站定,高高舉起一卷羊皮紙,聲若洪鐘:「奉首相命令!徹查南區,搜捕藏匿叛亂分子!所有居民必須配合檢查,違者視同包庇,同罪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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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在寂靜市集中迴蕩,引發陣陣不安低語。話音未落,其餘四名夜巡人已分頭行動,粗暴地推開店門,掀翻貨攤,翻查每個可疑角落。市集瞬間陷入混亂——婦女抱起孩子急忙躲避,低聲啜泣;老人憤怒卻無力地咒罵;年輕人握緊拳頭,眼中燃燒著壓抑的怒火,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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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是漢斯家!」老米脂驚呼,布滿皺紋的臉因恐懼而扭曲:「他們只是普通裁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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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兩名夜巡人從一間破舊磚房中拖出一個消瘦青年,黑髮蓬亂,嘴角滲血,眼中充滿恐懼與憤怒。夜巡人將他粗暴地推到市集中央,膝蓋重重撞在堅硬石板上,發出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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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叛徒家中發現舊王室旗幟!」夜巡人隊長高聲宣佈,同時展示一面破舊小旗,上面的鷹抱星辰紋章依稀可辨:「這是明確的叛國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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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兒子是無辜的!」一位銀髮老婦跪地哀求,她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夜巡人的靴子,「那只是先祖留下的舊物啊!我們從未有過反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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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巡人冷笑,毫不留情地一腳將老婦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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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被踢倒在地,發出一聲哀嚎。市集上的憤怒達到沸點,空氣中幾乎能聽見怒火燃燒的嘶嘶聲。木匠猛地站起身,拳頭握得骨節發白:「你們這些走狗!欺負老弱婦孺算什麼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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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巡人轉頭,冷冷盯著木匠:「你說什麼?」他的手已按上腰間的劍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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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木匠剛要再次開口,卻被老米脂一把拉住,塞進他手中一杯滾燙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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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多了,胡言亂語。」老米脂連連賠笑:「大人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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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的空氣變得濃稠如血,幾乎要凝固成實質。就在緊張達到極點的一刻,一道寒光突然從霧氣深處飛出,劃破晨霧,「噗」的一聲輕響,那人發出一聲短促的悲鳴,雙手抓向脖子,鮮血從指縫間噴湧而出,隨即軟倒在地,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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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夜巡人隊長厲聲喝問,拔劍指向飛刀射來的方向。其餘三名夜巡人也迅速拔劍,面向尖刀擲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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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中,一個身影逐漸浮現——那人戴著一張精細雕刻的狼面具,兩道幽藍光芒從眼孔處透出,如鬼火般晦暗不定。灰色斗篷隨著腳步,在晨風中微微擺動。那身影朝著夜巡人信步走來,手持一柄略顯古舊的長劍,劍身在晨光下泛著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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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名夜巡人一齊撲向狼面劍客,勢頭兇猛,但彼此的步伐與節奏卻未經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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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右腳後撤半步,腰身微沉,重心下移。當第一名夜巡人的劍尖距離他胸口只有一指之遙時,他的身形如輕煙側轉,敵劍僅擦過斗篷。手腕一翻,長劍斜斬而上,切入夜巡人的肋下,噴濺出一道血霧,夜巡人向前踉蹌幾步後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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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兩名夜巡人見同伴倒下,怒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他們一左一右夾擊。劍客低身避開鋒刃。待他再次起身時,手中長劍已貫穿一名夜巡人的咽喉。劍客拔劍時帶出一道鮮紅的弧線,而那夜巡人已如斷線木偶般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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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一名夜巡人看著同伴接連倒在血泊中,手中的劍微微顫抖,劍尖在空中畫出細小的圓圈。冷汗從他的額頭滑下,順著鼻樑滴落。他吞了口唾沫,腳後跟不自覺地向後挪動了幾許。隨即大喝一聲,狂亂地向劍客發起攻勢,然而這些毫無章法的且生硬的攻擊,一一被劍客後退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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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旁民眾大喊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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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劍客注意力在夜巡人雜亂的攻勢時,隊長的劍鋒如疾風劈向劍客的後背。幾乎同時,眼前的夜巡人攻勢丕變,直取劍客後心。兩把劍的寒光在晨霧中交織,如兩條銀蛇同時撲向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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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身形微轉,腰身一沉,右腳向後點地,身體如旋轉的陀螺般精準地避開兩人的夾擊。隊長的劍鋒擦過劍客的斗篷,帶起一縷灰塵;那名顫抖夜巡人的劍勢早被看穿,劍尖落空,只斬中了虛無的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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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兩名夜巡人氣勢衰竭,身形微頓之際,劍客的反擊如閃電般到來。他的長劍先是架住隊長的再次進攻。「鏗」的一聲脆響中,火花四濺。一個箭步,劍客已近身到隊長面前,他左手如鉗,扣住隊長持劍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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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隊長的慘叫劃破了市集的寂靜。他的手腕被硬生生扭曲至不自然的角度,佩劍脫手而出,在石板路上翻滾出老遠,發出一連串「叮叮咚咚」的金屬撞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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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名顫抖的夜巡人見狀,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竟轉身逃跑,他奔跑的身影在晨霧中漸漸遠去,消失在拐角處,只剩下靴子踏在石板上的急促聲響,在寂靜的市集中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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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並未追趕,他的目光只是短暫地瞥了那逃跑的背影一眼,隨即轉向面前的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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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殺我……」隊長虛弱地哀求,他跪在石板路上,握著扭曲的手腕,冷汗浸透了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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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居高臨下地俯視。狼面具後的藍色眼睛冷冽如冬日寒潭,映照出隊長畏縮的身影。晨光透過霧氣,在劍客的長劍上流淌如銀色溪流,慢慢從劍柄滑向劍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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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了他!」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聲,隨即引發一片附和:「殺了這個惡棍!」、「為費南多報仇!」聲浪此起彼伏,在市集的石牆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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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面劍客似乎聽到了百姓的呼聲,深深看了夜巡人隊長一眼,隨即一劍刺入其喉嚨。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石板路。隊長睜大的眼中盛滿了驚恐,幾息之間便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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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客抽回長劍,在隊長的制服上擦拭乾淨,並俯身從屍體上收回尖刀。他最後環視了一眼市集的百姓,狼面具上的藍色眼睛似乎與每個人的目光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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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走向市集的小徑,步伐不疾不徐,靴底與石板路的摩擦聲在寂靜的晨曦中格外清晰。晨霧在他身前分開,又在他身後合攏,如水面被劃開又復合。百姓們自發地向兩側退開,為他讓出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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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風拂過,捲起一層薄霧,輕柔地環繞在劍客的身影四周。他的輪廓漸漸模糊,灰色的斗篷與白霧融為一體,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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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集陷入短暫的寂靜,人們彷彿還未從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中恢復過來。漸漸地,低聲的議論開始在人群中蔓延,起初是小心翼翼的,接著越來越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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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解救的青年顫抖著回到母親身邊,老婦人伏在兒子肩頭,無聲地哭泣著。這對母子的獲救似乎給了市集的百姓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人們開始圍聚在一起,交換著對這一切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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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面劍客……是替舊王室復仇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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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狼神的化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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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當天……會不會有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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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的談話越來越熱烈,眼神中的恐懼逐漸被希望取代。有人甚至走上前,開始搜查夜巡人的屍體,奪下了他們的武器,仿佛這是對多年壓迫的一種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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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老米脂在茶攤前輕聲說道,目光凝視著遠方:「三天後的遊行會有不一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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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區的上空,一隻烏鴉振翅高飛,朝著首相府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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