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晨曦尚未完全散開城市上空的薄霧,馬丁隊長已身著整齊的警備隊制服,快步行走在王都的石板路上。街道兩旁的商舖剛剛揭開門簾,店家們正忙著準備一天的營生。有人認出了馬丁,友善地點頭致意,他也微笑回禮,卻無暇停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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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那場與夜巡人的衝突,如同一顆投入池中的石子,雖已沉入水底,卻仍在馬丁心中激起陣陣漣漪。這段日子以來,他始終提心吊膽,等待著可能到來的風暴。而今早那封蓋著王都司令部印章的傳喚函,終於證實了他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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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該和夜巡人起衝突的……」馬丁心中嘆息,但回想起那對驚恐的母女,他又忍不住在心裡反駁自己:「不,就算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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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氣中帶著初冬特有的清冽,馬丁呼出的白霧在面前飄散。他抬頭望去,王都司令部堡壘已經映入眼簾,那座由深灰色花崗岩築成的方正建築矗立在西北方的高地上,晨光中彷彿一位威嚴的守護者俯瞰著整座都城。環繞四周的防禦圍牆使整個司令部形成「城中城」的格局,與主城牆風格相仿,卻更加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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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調整了一下呼吸,穩住微微加速的心跳,邁步走向司令部的正門。兩旁的衛兵認出他的制服,行了軍禮後便放他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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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正門,馬丁步入王都司令部內庭,內庭是一片寬闊的方形區域,四周環繞著低矮的木造建築,地面鋪著平整的石板,幾代士兵的鐵靴已在石板上磨出淺淺的凹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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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來的?」一位披著斗篷的老兵詢問,聲音如同生鏽的鐵器,刮在馬丁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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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備隊馬丁隊長,奉召覲見總司令。」馬丁簡潔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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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點點頭,粗糙的手指向了主塔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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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致謝後繼續前行。演武場佔據了內庭的大部分面積,地面鋪著細砂,此刻有數十位士兵正在進行晨練。劍光閃爍間,呼喝聲如同波浪般此起彼伏。場地四周立著各式訓練用的木人樁,有些已被劍痕砍得體無完膚,卻依然挺立著,彷彿固執的老兵,不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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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塔前立著四名全副武裝的衛兵,見馬丁走近,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來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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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備隊馬丁隊長,奉召見司令。」馬丁再次出示傳喚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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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仔細檢視後,轉身推開了那扇厚重的木門:「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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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內的大廳開闊而肅穆,四周牆壁上掛著斑駁的盾牌與長矛,那是歲月與榮譽的見證。中央有一座寬闊的石階,直通上層,兩側各有一名衛兵把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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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早晨的陽光斜斜穿透司令部高聳窗戶,馬丁踏上了那條通往頂層的主樓梯。這條由花崗岩築成的樓梯,寬闊而莊嚴,足可容四人並肩而行,是專為要員和緊急軍情設計的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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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方走到樓梯中段,忽聽上方傳來一陣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清脆而獨特,在這寂靜的空間中異常清晰。抬眼望去,只見一道人影正從上方信步而下。儘管樓梯寬敞,但那人卻似乎刻意選擇了與馬丁相同的一側行走。兩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縮短,眼看就要正面相遇。馬丁雖感到疑惑,但仍讓出通道,側身靠向樓梯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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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馬丁隊長。」那人忽然開口,聲音如同細砂磨過金屬,低沉而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戲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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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突如其來的問候令馬丁一怔。在這寬闊的樓梯上,兩人距離依然保持著一臂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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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看清來者容貌——那是一張歷經滄桑的臉,顴骨高聳,下巴棱角分明,右頰上那道細長的疤痕在陽光照射下泛著銀白微光,宛如一道凝固的閃電。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睛,青灰色的瞳孔邊緣透著一圈琥珀色的光暈,深邃而冷靜,隨著光線變換,時而如古井般幽深,時而似獵鷹般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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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黑髮及肩,隨意束於腦後,右側鬢角處一縷明顯的銀白髮絲在黑髮中格外顯眼,如一道月光劃過夜空。他身著輕便皮甲,胸前深褐色部分看來堅硬結實,肩背處的淡褐色皮革則更顯柔軟,皮甲上遍佈戰鬥留下的劃痕與縫補線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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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間懸掛著兩把劍——一長一短,長劍十字形護手,深藍色皮革劍柄透著歲月的痕跡;短劍則更為精緻,新月形護手泛著寒光,劍柄末端鑲嵌著一枚青色石頭,在晨光中若隱若現地閃爍著。左耳垂上的小銀環隨著步伐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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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馬丁謹慎地回應,心中暗自揣測這人的身份。儘管主樓梯寬闊,兩人原本不必如此近距離擦身而過,但對方似乎刻意接近,讓馬丁不由生出一絲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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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察覺到馬丁的打量,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當兩人錯身而過時,馬丁注意到,對方行走時腳步輕盈如貓,重心始終保持在腳掌中部,隨時可以轉向、攻擊或防禦。他那雙手——指節上的厚繭分佈精確,不是普通士兵那種粗糙的硬皮,而是長年持劍者特有的痕跡,透露出深厚的實戰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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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讓雷諾德嚇著你。」那陌生人背對著馬丁,頭也不回地拋下這句話:「他的吠聲遠比咬人厲害。」語畢,他繼續下行,腰間兩劍相互輕碰,發出清脆的金屬聲,在寬闊的樓梯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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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馬丁已對此人產生好奇,但眼下任務在身,他只得轉身繼續向司令辦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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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層都有忙碌的軍官與文書官穿梭往來,手中捧著卷宗與地圖。終於,他抵達頂層,馬丁在一扇厚重的橡木門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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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整理了一下衣襟,輕叩門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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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低沉的聲音穿透橡木,傳入馬丁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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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推門而入,辦公室的景象一瞬間映入眼簾——寬敞的圓形空間,四壁掛滿了各式地圖與王國古老的戰旗,晨光透過高大的落地窗傾瀉而入,為整個房間鋪上一層金色的薄紗。然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個背對著門、俯瞰著王都全景的高大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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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備隊隊長馬丁前來報到,司令大人。」馬丁立正行禮,聲音比他預想的更加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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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緩緩轉過身來,雷諾德‧德‧莫蘭西司令的面容隨即呈現在馬丁眼前——古銅色的皮膚上,一道從右眼角延伸至下頜的疤痕如同閃電劃過荒原;深褐色的眼睛銳利如鷹,深褐色的頭髮已在鬢角處顯露銀白,一絲不苟地向後束起。他身著白色亞麻襯衣,外罩鎖子甲和刻有王國徽記的胸甲,再披覆深藍色束腰長袍,上面銀線繡著獅鷹紋章,整個人散發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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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司令沉默地望著馬丁,目光如炬,彷彿能看穿年輕隊長的靈魂。整個辦公室沉浸在一種窒息般的靜默之中,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與遠處司令部操場上傳來的操練呼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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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雷諾德終於開口,聲音如同砂礫滾過鐵板,低沉而帶著不容忽視的威嚴:「你知道我為何召你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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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挺直背脊,說「想必是關於上個月與夜巡人的事件,司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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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還有自知之明。」雷諾德冷冷一笑,走到寬大的橡木桌前,拿起一卷文書。「『夜巡人行動受到警備隊隊長阻撓,導致嫌疑人脫逃』——這是夜巡人遞交到我桌上的報告。」
「司令大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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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雷諾德猛地打斷馬丁的辯解,粗壯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你可知道你做了什麼?擅自干涉夜巡人的事務,無視王國現行的反叛亂措施。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事後竟然沒有呈交一字半句的報告!」雷諾德的音量不高,卻字字如釘,釘入馬丁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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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大人,當時情況緊急,我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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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雷諾德再次打斷,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馬丁隊長,或許你忘了,在軍隊中,下級不是用來『認為』的,而是用來執行上級命令的。」司令踱步到窗前,背對著馬丁說:「夜巡人雖然行事手段極端,但他們奉命追查叛亂分子,這是首相親自授權的任務。你有什麼資格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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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低頭說:「但他們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要帶走一對無辜的母女!當時若我不阻止,那婦人和她的女兒可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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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雷諾德猛然轉身,目光宛如利刃般刺向馬丁:「你能證明她是無辜的?憑你的一面之詞?」他大步走向馬丁,面對面直視著年輕的隊長,說:「你甚至謊稱她是王室的供應商!馬丁,你可知道,欺瞞上級的罪名有多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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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啞口無言。眼前這位久經沙場的將軍,字字句句都直指事件核心。是的,他當時確實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那婦人與叛亂無關,只憑一時的同情心,就編造了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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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馬丁低頭不語的樣子,雷諾德的表情稍微軟化了些。他轉身走回書桌後,坐下來,示意馬丁也在對面的椅子上就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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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馬丁。」雷諾德的語氣較為平和,不再帶著方才的盛怒。馬丁小心翼翼地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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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雷諾德嘆了口氣說:「你父親將你安排到我麾下歷練,是有充分理由的。」他的目光中透出些許長輩般的關懷:「我看著你長大,馬丁,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一樣。但這不代表我能容忍你仗著自己的背景,公然違背軍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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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從抽屜中取出一個銀色的酒壺和兩個小杯子,倒上琥珀色的液體,將其中一杯推向馬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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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是個善良有原則的人,這點很像你的母親。」雷諾德輕輕抿了一口酒說:「但現在不是司令部與夜巡人起內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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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握住酒杯,卻沒有喝「司令大人,我為我的行為道歉。我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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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搖搖頭說:「懲罰不是目的,理解當前局勢才是。」他向前傾身看著馬丁的雙眼說:「司令部與夜巡人,是首相以及王國的劍與盾。我們若不能及時鎮壓叛亂的火種,王國就會陷入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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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雲層漸漸遮蔽了陽光,室內的光線暗了下來,雷諾德的面容在陰影中顯得更加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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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你或許不知道,蘭森堡公爵正虎視眈眈地試圖擴大自己在御前議會的影響力。一旦我們內部出現分歧,他就會趁機而入,這是你父親所不願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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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終於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在喉中灼燒,如同雷諾德的話在他心中燃起的思索。
他握緊雙拳,低頭沉默,眼神凝視著面前的地面,唇微微顫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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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靜靜地注視著眼前這位年輕的警備隊長,一會後他站起身,緩步走到掛在牆上的一幅地圖前,指尖輕撫過地圖上標註著的南區。那是王都的邊緣地帶,也是近來不安躁動最為明顯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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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轉過身說:「你認為那婦人是無辜的,但你可曾想過,若她真的與叛亂有關,你的一時善心,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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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動搖,但很快又回復了那股固執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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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走到書桌旁,從桌上抽出一份文件,說:「南區最近動盪不安,有情報顯示,那裡有叛亂分子活動的跡象。」他將文件遞給馬丁「我不追究你此次越界之事,前提是——你能妥善完成這次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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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起身接過文件,卻發現司令並無鬆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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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你得親眼去見證。」雷諾德語畢放開了文件,又接著說:「這個任務雖然重要,卻也不急,等過幾日的新政府遊行結束,再展開調查。屆時風頭已過,或許更容易發現那些藏在暗處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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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明白了。」馬丁收起文件後,略顯生硬地行了個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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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吧。」雷諾德揮手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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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轉身離去,步伐堅定而沉穩。當那扇沉重的橡木門在身後緩緩關上時,他感覺肩上的擔子猛然沉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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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過寬闊的石階,穿過忙碌的文書官員,馬丁的心思早已飛到了那份任務文件上。南區……王都的邊緣地帶,緊靠南城門,居民組成複雜,也是近來不安躁動最為明顯的區域。從各方探子傳來的情報看,那裡或許隱藏著革命組織的蹤跡,是叛亂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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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踏出司令部大門,迎面而來的是初冬的寒風,夾雜著隱約的雪花,拂過他的臉龐,如同無數細小的針刺。微白的霜氣在他呼出時形成一團輕薄的霧氣,又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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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望向天際,陽光被厚重的雲層遮蔽,只在縫隙間投下幾道細碎的光芒,灑在遠處的城牆上。他想起了那婦人手上的針繭,想起了那小女孩驚恐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當時不假思索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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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我都會找到真相。」馬丁在心中暗暗發誓,右手不自覺地撫上了腰間的佩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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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調整了衣領,堅定地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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