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他在第一縷陽光的撫觸下醒來，發現自己蜷縮成一個圈，尾巴環抱著身體，如同真正的犬類那般安眠。這姿勢感覺如此自然，如此舒適，以至於威廉一時竟忘記了自己曾經的人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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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斑點。」侍女輕快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該起床梳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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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尾巴不自覺地甩動了幾下，抖落夜間的倦意。他走向門口，心中一直低語的聲音，似乎又變得更加遙遠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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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一邊為水盆倒入溫水，一邊笑著說：「海頓先生常說你是他見過最聰明的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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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威廉發出一聲低吠，竟帶著幾分期待與歡愉。這聲音是如此自然，彷彿他生來就該如此表達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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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笑著揉了揉他的頭：「瞧你這模樣，簡直比我家的小狗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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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歪了歪頭，這個下意識的動作讓侍女又笑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應該為這種被當作寵物的待遇而憤怒，應該為自己漸漸忘卻人類身份而恐懼。然而，此刻的他卻感到一種奇異的平靜——或許，正如海頓所說，接受現實，有時候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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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先生馬上就來。」侍女整理好物品，臨走前回頭說道：「他還說今天有個驚喜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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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好奇地歪了歪頭，尾巴不由自主地輕輕搖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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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斑點。」海頓輕聲問候，目光掃視著房間：「睡得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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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尾巴依舊不受控制地搖擺著，回應著海頓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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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個小禮物給你。」海頓拿出一個小巧的絲絨盒子，神秘地微笑道：「我想你會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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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開盒子，取出一個精巧的銀色吊牌，牌面上以優美的字體刻著「斑點」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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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專門為你訂做的。」海頓招手示意：「過來吧，讓我幫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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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猶豫了一瞬，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海頓溫柔地握起他的項圈，手指輕柔地撫過毛髮，將銀牌繫在項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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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適合你。」海頓輕聲讚許，撫摸著威廉的頭頂：「簡潔而不失優雅，正如你的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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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走到鏡前，審視著自己的倒影。那枚銀環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映襯著他深色的毛髮，顯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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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嗎？」海頓期待地問。威廉看著鏡中海頓溫暖的笑容，輕快地擺動著尾巴。這個動作是如此自然，彷彿他天生就該如此表達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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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不得不承認，這段時日的生活讓他漸漸沉溺於一種簡單的滿足之中。每天早晨的梳洗、與海頓的訓練、庭院中的奔跑，甚至是那些作為獎勵的輕撫與讚美，都成了他生活的支柱。人類的記憶，如同水面下沉沒的石頭，偶爾泛起漣漪，卻終究被平靜的水波所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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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海頓語氣輕柔而嚴肅：「我必須帶你去一個重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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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歪頭看著海頓，眼中透著一絲困惑。他對時間的概念已經模糊，宮中的日子如同流水，日升日落，總是相似而模糊的邊界。但海頓的聲音中帶著一種他久未聽見的緊張，這讓他體內某個塵封的警覺因子被輕輕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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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今天表現得像個真正的獵犬。」海頓整理著威廉的項圈與皮毛：「就像我們練習的那樣——優雅、聰明、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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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的指尖微微顫抖，威廉能感覺到，也能嗅到那股淡淡的恐懼氣味。曾幾何時，恐懼的氣息於他而言是陌生的，但現在，犬類敏銳的嗅覺讓他能輕易分辨各種情緒的氣味。海頓害怕什麼？威廉不解，卻本能地感到不安，尾巴不再搖擺，靜靜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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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見一位非常重要的人。」海頓取來一條精緻的牽引繩，繫在威廉的項圈上：「他想看看我們這段時間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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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住。」海頓低聲叮囑：「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顯露出人類的情感。你現在只是斑點，一隻聰明的獵犬，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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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語讓威廉心頭一震。海頓從未如此明確地提及他的人類身份，這反常的叮囑更加深了威廉的不安。然而，他選擇了沉默，只是輕輕低吠一聲作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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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順從地跟在海頓身後，穿過府邸的走廊，他們最終來到一扇厚重的橡木門前，熟悉卻又令他心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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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停滯，喉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嗚咽。海頓立刻轉身蹲下，看著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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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海頓的聲音壓得極低：「我知道這很難，但你必須控制自己。你在這裡的一舉一動，都關乎著更多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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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疑惑地望著海頓。這些話語如同一把鑰匙，撬開了他心中某個被鎖住的門扉。他還有家人嗎？還有人關心著他的存亡嗎？這些問題如同浪潮湧上心頭，但隨即又被海頓嚴肅的神情推回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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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應過會保護你。」海頓輕撫威廉的頭頂：「但你也必須幫助我。只要我們通過今天的考驗，一切都會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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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承諾聽起來如此虛無，卻又帶著某種堅定的力量。威廉輕輕點頭，隨後意識到這個人類的動作竟從犬類的身體裡本能地流露出來，不禁一陣恍惚。他究竟還剩下多少人類的本質？又變成了多少犬的習性？這界限越來越模糊，如同霧中行路，看不清前方，也忘卻了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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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敲門了。」海頓深吸一口氣，站直身軀：「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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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那扇厚重的橡木門緩緩開啟，威廉尾隨海頓踏入這空間時，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迎面而來。會客廳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沉重得如同濕透的棉布，緊緊裹住他的胸腔，使呼吸變得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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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高大的彩繪玻璃窗斜斜灑入首相府邸的會客廳，在厚重的石灰牆面上投下斑斕光影。房間中央，一張厚重的木製長桌安靜地佇立著，桌面光滑，卻隱隱可見歲月留下的痕跡。幾張高背木椅環繞著長桌，嚴肅而不容質疑，如同無聲的守衛。幾根蠟燭在銅製燭台上燃燒，火光搖曳，映照著牆上那些古老畫面中的陰影，彷彿賦予它們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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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的步伐較平日更為僵硬，指節因緊握韁繩而泛白。威廉敏銳地感知到主人心跳加速的節奏，聞到他額頭滲出的微微汗珠中帶著恐懼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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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很快就到。」海頓低聲自語，聲音如風中殘燭，幾欲熄滅。他的視線不安地在會客廳的每個角落游移，彷彿在尋找可能的逃脫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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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順從地坐在主人腳邊，耳朵豎起，捕捉著府邸深處傳來的腳步聲。那腳步聲沉重且規律，如同命運的鐘擺，一下下敲擊著石板地面，每一步都令會客廳的空氣更加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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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被緩緩推開，海因茨不疾不徐地踏入。他著一身深褐色絲絨常服，領口與袖口繡著精細的金線圖樣，腰間繫著一條編織精巧的皮帶，上面嵌著家族徽記的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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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海頓鞠躬，聲音比平日更為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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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不發一語，徑直走向長桌最近的位置坐下，修長手指輕叩桌面。他的目光越過海頓，直接落在威廉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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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爐中的木柴爆出一聲輕響，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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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微抬手腕，說：「開始吧，海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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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請看。」海頓調整了一下姿態，聲音漸漸恢復了專業的自信：「斑點，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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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立即執行指令，動作流暢而優雅。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前方，彷彿天生就該如此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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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下。」威廉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前爪整齊地交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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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滾。」威廉在堅硬的石板地面上完美地翻了個身，毛髮輕掃過地面上的塵埃，又迅速回到匍匐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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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逐一發出更為複雜的指令，威廉每次都以精準無誤的動作回應。他像一台經過精密校準的機器，每個動作都經過無數次練習，達到了近乎本能的熟練。壁爐中的火光跳躍，投射出威廉變換姿態的影子在牆上延伸、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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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臉上的冷漠漸漸被一絲興趣取代，他的眼中閃過商人看見寶物時那種特有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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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印象深刻。」他緩步走近，皮鞋尖幾乎觸及威廉的鼻尖，檀木與皮革的氣息撲面而來：「但我更關心的是——他是否還記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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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下請放心。」海頓急忙回答，聲音在高聳的石牆間迴盪：「他已經完全接受了新的身份，對過去沒有任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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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海因茨抬手打斷，目光始終未離開威廉：「讓我們來做個小測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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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客廳內的蠟燭彷彿受到某種無形力量的牽引，火焰同時微微搖曳，投下不安的陰影。高牆上的歷史畫像仿若活了過來，那些無名的先祖、神話中的英雄、失落王朝的子民，皆成為這場殘酷測試的無聲觀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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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緩緩將右手伸入內袋，掏出一樣東西。他的掌心攤開，一枚金色的戒指在壁爐火光映照下閃閃發亮，明亮得刺眼。那是一枚刻有鷹抱星辰紋章的戒指——王族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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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這個，斑點。」海因茨將戒指湊近威廉的眼前，金屬映著火光，散發出逼人的寒意「你認得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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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會客廳內的空氣彷彿被抽乾，連壁爐中的火焰都靜止不動。戒指上的鷹紋彷彿活了過來，展翅欲飛，金色的光芒如鑰匙般開啟了腦海深處被層層封鎖的記憶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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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殿長廊上搖曳的燭光、家教與武術師傅嚴厲的訓斥、父王加冕日的莊嚴面容、母后輕柔的指尖撫過他面頰的溫度……那枚戒指，是在父王臨終前，親手交予他的信物。威廉彷彿聽見父王的聲音在古老石牆間迴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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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如鷹般高飛，又如星辰般堅定，我的兒子。」父王的聲音穿越時空迴盪在耳畔，如此清晰，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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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這象徵著家族榮耀的信物，竟被眼前這個男人如展示獵物般玩弄於掌心。這個男人，正是那個將他囚禁，奪走他一切尊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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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現在的模樣，斑點。」海因茨的聲音轉為輕柔，卻暗藏著殘忍的快意：「四足爬行，搖尾乞憐。過不了多久，你連自己是誰都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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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擴散，染黑了威廉平靜已久的心湖。那些被舒適生活和溫柔馴化所麻痺的憤怒，如同沉睡的火山，在這一刻轟然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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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眼中的溫順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赤紅。他感到一股沸騰的熱流從體內深處湧上，燒斷了理智的最後一根細弦。喉間迸發出的聲音，已不再是犬吠，而是一種混雜著人類仇恨與野獸兇狠的低沉咆哮，在石牆間迴盪，彷彿從地底深處傳來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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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的肌肉繃緊如弓，瞳孔縮成針尖。壁爐中的火焰陡然躍高，映照出威廉眼中燃燒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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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如離弦之箭，威廉猛然躍起，直撲向海因茨的咽喉。他的動作快得幾乎留下殘影，尖利的犬齒在空中劃出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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剎那間，海因茨臉上的笑容凝固了，眼中閃過真切的恐懼。他本能地向後退去，卻撞上了身後的高背木椅，椅腳在石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但威廉的撲擊來得太快，幾乎無法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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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之際，一雙有力的手猛地抓住威廉頸後的皮毛，將他生生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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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海頓的聲音中充滿了驚恐與命令的力量。他全身因用力而顫抖，青筋在額頭上清晰可見，那道月牙形的疤痕從皺紋中浮現，髮間的銀絲在掙扎中散落幾縷，垂在他緊繃的臉頰旁，為這張嚴肅的面容增添了一絲狼狽與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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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被制住後仍在瘋狂掙扎，口中發出混雜著人類憤怒與野獸兇狠的聲音，眼中血絲密布。那一刻，他既不是王子，也不是犬，而是一個被困在非人形軀中的靈魂，憤怒地燃燒著自己最後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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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平復了一下呼吸，緩緩站直身軀。他整理被弄亂的衣擺，臉色由驚恐轉為鐵青，再轉為一種令人發寒的冷靜。壁爐的火光映在他臉上，為那刀削般的五官增添了魔鬼般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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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對。」他聲音平靜得如同冰封的湖面：「他確實成了一頭野獸。只可惜，是一頭不聽話的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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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將戒指收回口袋，轉向滿頭冷汗的海頓：「看來你的工作還未完成，海頓先生。但我想，你已經得到了足夠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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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冰冷如刀，在會客廳古老的石灰牆下顯得格外陰森：「明日拂曉，將這野獸送回訓犬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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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因茨大步離去，皮靴敲擊石板的聲音如同倒計時的鐘聲，在空蕩的會客廳中迴盪。厚重的橡木門重重關上，只留下威廉與海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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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鬆開了緊握的手，緩緩蹲下身，與威廉平視。他的眼中不再有往日的溫和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似悲憫，又似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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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抱歉，斑點……不，威廉王子。」海頓輕聲說，聲音幾不可聞，淹沒在壁爐木柴燃燒的輕微爆裂聲中：「我本以為，讓你忘記過去，會是一種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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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凝視著海頓，眼中的猩紅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他緩緩低下頭，嗅聞著石板地面，彷彿在尋找什麼。那裡殘留著海因茨的足跡氣息，以及那枚戒指短暫停留的微弱金屬味道——家族紋章戒指，曾經象徵著他身為王子的尊嚴，如今卻成了海因茨口袋中的戰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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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驚訝地望著威廉，似乎第一次真正看透了這副軀殼下藏著的靈魂。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驚詫，隨即又化為深深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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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海頓的聲音變得堅決而低沉：「明天我跟你都得離開這裡，但我會在路上想辦法。相信我，我不會讓他們摧毀你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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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靜靜地望著海頓，眼中閃過幾分了然。他一直將海頓視為禁錮自己的獄卒，卻從未想過，在這個冰冷世界的夾縫中，或許也有人懷抱著微弱的善意。他微微點頭，這個細微的，近乎人類的動作，讓兩人之間無需言語便達成了某種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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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頓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威廉的頭頂：「我們該走了，回到你的房間休息。明天……明天是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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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順從地跟隨著海頓，步伐卻不再像從前那般馴服。他的步伐輕盈而充滿力量，尾巴不再因討好而搖擺，而是保持著一種近乎優雅的靜止。在他心中，某種計劃正在成形，某種關於逃脫、復仇，以及重獲自由的計劃，雖無法用言語訴說，卻在每一個動作中流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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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們穿過幽暗的廊道，威廉回頭望了一眼漸行漸遠的會客廳。橡木門扉依舊緊閉。他微微瞇起眼睛，將這首相府邸的一切深深印在腦海中。氣味、聲音、光影，每一個細節都被他以犬類敏銳的感官銘記。總有一天，他會再次踏入這裡，不再是以爬行的姿態，而是以王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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