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月過去,沈星痕的人生並沒有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天放學後被人追殺的騷亂,彷彿做夢一樣。
沈星痕如常過起機械式般重複的生活——上學、讀書、放學、做功課、在廚房監控沈雨晴。而唯一不同之處,就是沒有再偷看樓下那些穿得清凉的女生,因為家中沒有人廚藝是能拿得出手,所以他還要早些籌備有營養的晚飯给那兩位傷患。
枯燥乏味的日子泛起漣漪,沈星痕卻高興不起來,一來他已經習慣獨來獨往,二來鳳凌漸實在太過熱情。每天風雨不改接自己放學這也就算了,好歹是為了保護自己,問題是他那張嘴根本停不下來,不是和自己聊他那個世界的趣事,就是幫自己揉肩按腰錘膝盖,然後問這邊世界的事。终於在忍不住的情況下兇了他幾次後,鳳凌漸總算消停下來,只是乖乖的做家務,將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但一有事情喊他,他便像沒事人一樣黏上來,這倒是讓自己哭笑不得。
至於自己那所謂的體質,沈星痕還未知道甚麼好處帶給自己,就已經到感覺煩得要命,那鬼異曈時不時就會出現,而且是沒有規律也無法察覺那種。為了避免讓人發現,現在他可是每分每秒都要把注意力集中在帶來的鏡子上。
很自然的,上課時說了甚麼内容他是全記不清了,所以當得知下個星期一要測驗,他幾乎是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好不容易熬到另一個星期六,沈星痕此時正在努力看着屏幕内的老師比劃,一面記著學習重點。
在旁打掃的鳳凌漸耳朵突然抖了抖,他急忙喊道:「沈大哥,沈小姐快來了。」
「別叫我沈大哥了,其實你歲數比我還大。」沈星痕白了鳳凌漸一眼,不慌不忙地整理凌亂在桌上的筆記。
鳳凌漸傻笑一下,打開大門鐵閘,果然看見沈雨晴提着大包小包在爬樓梯,肉眼可見的全是名貴的食材。
不用想,她一定是要準備大顯身手。
「師父,晚上好。」
「晚上好,沈小姐,我來幫你吧!」鳳凌漸走到沈雨晴身旁,十分禮貌的奪過大包小包,旋即他一踏步又飛回屋内去。
經過一星期的磨合,兩人早已對如何阻止沈雨晴進廚房爛熟於心,那就是一個拿了食材到廚房煮晚餐,另一個則打着傳授内功的旗號把人拖到天台去。
就這樣,沈雨晴門閘都碰不上,便被一邊打着哈哈的鳳凌漸推了出去。
卻說沈星痕行雲流水的處理好一連串的食材,這時水也沸騰了,他揭開鍋蓋,怪異的情況便出現了,明明是同一雙眼睛卻出現了截然不同的景物,一邊眼睛看到正常的情況,另一邊眼睛則模糊了景物的特徵,只剩下黑色輪廓,唯獨蒸氣不受影響,猶其顯眼。
沈星痕愣了好一會兒後才反應過來,他罵了一聲,從口袋摸出鏡子一看。
當真不出他所料。
他的左眼再次變異,只是不同的是這次連眼白也變黑了。
這異曈早已見怪不怪了,反而還有少許親切之感,沈星痕苦笑一下,按着以前的方法揉了揉,但這次他把眼睛揉出血絲了,都沒能弄回正常。
「為甚麼呀?」沈星痕不禁質問自己的身體。
眼看做甚麼也是無濟於事了,他決定先抓緊時間做好正事,待會兒還要给老爸送東西。
劈裡啪啦的煮了一堆中西菜式後,沈星痕敲了敲自己房間的門,示意女子晚飯已好了,接着他轉身正欲上天台,卻見鳳凌漸早已悄無聲色站在自己身後。
「别嚇人啊!」沈星痕倒吸一口氣說:「就你一個?雨晴呢?」
「還在上面修練呢!」鳳凌漸皺着眉,問:「沈大哥,你的眼睛?」
「我知道,沒事的。」沈星痕一面把老爸要求的東西整理,一面說:「你先吃吧!不必等我。」
「喔。」鳳凌漸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錦袋,說:「這個拿去防身。」
「這就是你整個星期埋頭苦幹的成果?」沈星痕拿在手中欣賞,笑問:「裏面有甚麼?」
「内裏綱丸名喚火樹銀花,只須按下機栝,然後朝着敵方扔過去,最後使勁逃跑就可以了。」鳳凌漸笑說:「我已經設計得很輕巧了,這次沈大哥你總不能嫌麻煩而不收貨了吧。」
「上次那個東西可是像火箭筒一樣,你叫我怎麼帶出去。」沈星痕翻了翻白眼說:「這個我收着便是了。」
「太好了。」鳳凌漸當下也不再管沈星痕,他直接拿起刀叉大快朵頤的吃了起來。
看他這分分鐘要清空桌上食物的樣子,沈星痕忍不住道:“記得给我留些。」
「知道了,沈大哥速去速回哦。」
或許是城市光污染太過嚴重的原因,夜空倒是變得深邃無光,沈星痕踏在坑坑疤疤的柏油路面上,慢悠悠的往地鐵站走去。
路上行人雖然不多,但幾乎每個人都會偷瞄自己的眼睛,這感覺的確怪怪的,不過他本人從來都不介意别人的目光就是了。
拍卡進站後,一輛列車很快便停在沈星痕面前,他挑了一廂無人的車節,坐了下來。
就在列車關門的那刻,一個腳踏人字拖的年輕男子閃了進來,他毫不猶疑坐在了沈星痕的對面,並且翹著二郎腿,目不轉睛的盯着沈星痕。
被人盯着的關係,沈星痕也不客氣瞄了男子幾眼,對方一頭白髮,穿着略顯蓬松的羽絨外套,慵懶的眼睛很是混濁,就像頹廢很久的宅男。
看得久了,沈星痕忽然有一種感覺,眼前這人並不如外表下這麼簡單。
「下一站……」
聽到廣播聲響起,沈星痕也不再和男子大眼瞪小眼,他拿妥東西準備起身走到車門前,男子身旁驟起白色霧氣,雖偶有散離,但它們總體還是呈螺旋形狀在繞着身體表面轉動。
這下可吸引了沈星痕的興趣,他正暗暗思慮間,下一秒一道銀光便深深印在他的眸子裏。
「啪!」
沈星痕手臂一麻,東西也全散落一地,但他臂上沒有出現傷口,只是地上多了一根銀針。
「還真是暮雲甲。」男子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媽的,你也是另一個世界的人。」沈星痕想起自己千辛萬苦收拾東西的時候,不禁大罵道:「你這瘋狗想做甚麼?怎麼一言不合就咬人。」
男子彷若未聞,一掌擊向沈星痕的胸膛,霎時他如斷了線的風箏飛到車厢的另一邊去,咳了兩聲後,重新站了起來。
上次被人追殺是為了滅自己口,好說歹說也算是有理由,但這次他和這人只是萍水相逢,就不由分說被人揍了一頓,沈星痕越想越氣,抄起最近手的滅火器,用盡吃奶的力氣扔砸過去。
男子身前泛起大片白色霧氣,形成了一個隔層,當滅火器接觸到隔層的那瞬間,瓶身便立刻被籠罩了起來,似是被黏住了一般。
沈星痕凝視着前方隔層,不禁皺了皺眉,忽然身體中似乎有些東西被抽了出來,一股頭昏腦脹的感覺隨之傳來。
一股勁風從他身上向四方八面散發而出。
沈星痕心中一驚,立馬從中抽離出來,待他晃晃腦袋回過神來,白色霧氣形成的隔層已是分崩離析,滅火器也向地上墜去。
男子臉色一變,也是被嚇了一跳,不過他身手反應倒是好得很,腳一伸一踢,滅火器便回到了他的手上。
剛剛站穩陣腳,一聲破空聲也是緊接而來,男子眼睛也不帶移一下,他向後一傾,直至身子差不多與地面成了一個銳角,暴衝而來的鋼珠堪堪在臉上掠過,他的表情卻是從怡然自得轉變成難以置信。
一句髒話突然飆進沈星痕的耳裏。
只見男子把傾斜的身體極力向旁邊扭去!
「噗——」
微弱的爆炸聲後,數不清的鋼針向周圍散射而去,男子縱使能力再高,但處在這麼近的位置裏也是無法倖免的,短針穿進肌膚内,他也順道被衝力一帶,撞在了座位上,動彈不得。
這火樹銀花的殺傷力能把人射成篩子了吧!待會兒一定要再找鳳凌漸拿多幾個!不過話說這白色霧氣到底意味着甚麼?總覺得和那所謂的「炁」沾點關係……早已躲到另一節車廂内的沈星痕這樣想着,收起錦袋,轉身回去。
短針散落一地,刮痕遍佈四周,這可整得他頭痛了起來,鬥毆、毁壞別人財產,這怕不是要被關上四十八小時。
事以至此,沈星痕只得盡力毁滅證據,越執拾越是生氣,他正考慮是否给多一腳的時候,此時列車已然到站,車門也伴隨着廣播而開啟,他只能放棄這個念頭,搬起箱子趕快遠離事非之地。
可惜,他終究是大意了7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cEF6Gdp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