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哥不必急的,慢慢來就好。」
鳳凌漸臉上依舊洋溢着熱情,這倒是讓沈星痕頗為汗顏,畢竟對方可是沒有不悅的情況下重覆教了數十次以上。
說到底應該是自己太笨,明明看着雨晴很容易就做到,到了自己的手上卻是另一回事。就以最基本的內力運轉為例,雖說向老頭查詢過起始點和終點的不同並不會產生影響,而鳳凌漸也手把手引導教學和要領講解了一次,但當獨自練習的時候不是内力控制得不够集中,運轉至中途便全部散逸至其他旁支經旁,就是走錯了路,然後倒退回去想再走一次,誤打誤撞成功使經脈逆行,嚇得在旁的鳳凌漸哇哇大叫,連忙一番搶救,這才避免了內臟四分五裂的下場。
好不容易熟悉了運轉方法後,下一步便是要隨心而行,即是要做到像呼吸一樣平常,不能刻意控制。當然顧此就會失彼,就連走路也變得有困難,平地摔了個狗吃屎也成了家常便飯,最麻煩的是自己的異狀引來了很多人的關心。
終於在能自由運用內力的時候,鳳凌漸卻說了這只是丹田中微弱的先天內力,若是將來隨着內力越發精纯,控制難度是會幾何級的提升。
而每天放學後、周未假期,沈星痕第一時間也會去往白陌塵的家,在檢查中毒情況的同時,繼續學着打穴功夫的相關知識。
除了考練記憶力,新教的技巧分別是使用銀針和點穴手勢,這兩者可就更加複雜了。簡單來說,以銀針為載體注入內力,再按特定的排列组合刺入穴位,可達止血之效;而手勢是為了令內力集中在指頭打出,如若是力道不夠,衝不進穴道的說,那就是變相為對手貫注內力了。
這部分沈星痕可是有認真學,倒是白陌塵不好好教,中間老是穿穿插插了奇怪的東西,一時又要說甚麼陰陽針,說是能專治女性每個月內出血的問題,為期十個月。
他對此可是嗤之以鼻,每個正常男人都會的技能有甚麼好講的。
當然,沈星痕也沒忘記當務之急,但每當他追問白陌塵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威脅時,那老頭總會賤兮兮的讓自己放寬心,說著山人自有妙計。
見他不靠譜的樣子,沈星痕唯一能做的事,就是默默拿起筆桿去寫遺書。
「叮噹——叮噹——」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鈴聲再度響徹校園,這時又過了一個月有餘,但那些傢伙還沒出現,沈星痕都有點懷疑他們是否忘了這件事。自從那天後,他也放棄了看美女和走後門的習慣,準時跟着眾人往學校大門走去。
雖然在頗為擁擠的放學人潮中移動是受罪了些,但總比留下不好的回憶要強得多。
「沈兄弟。」
剛踏出學校沒半步,便聽到有人呼喚,尋着聲音走過去,果然就看見闇屠在一架黑色轎車旁,他打開車門,明顯是請君入甕。
還真是心想事成!沈星痕也不廢話,彎起身子就往車廂裏鑽。
「你還真有夠慢的。」沈星痕瞥了一眼鄰座的闇無邪。
「多花了些功夫準備,見諒。」闇無邪問道:「要不去吃個下午茶,免得時間太久要餓肚子。」
「要多少時間?」
「不太能確定,但應該在今天能回來。」闇無邪又問道:「你要先通知家人嗎?」
「不用了。」
在來到一個人跡稀少的碼頭後,沈星痕還沒有搞清楚自己身處的位置,一行人又轉乘遊艇繼續旅程,往大海深處駛去。
「過了一個多小時了吧!一點陸地也沒見着?這是要去哪兒嗎?」沈星痕看着橫無際涯的大海不禁問道。
「稍安勿躁,你很快就能知道了。」闇無邪從懷中取出掛着紫水晶的鏈環,說:「如果覺得煩悶,不如讓我為沈先生表演一下魔術吧!」
「呃……好吧!」
「好好盯緊上面的紫水晶。」闇無邪搖晃着熠熠生輝的鏈環,一面說:「有感覺到甚麼異樣嗎?」
這是要催眠自己嗎? 站在甲板上有點暈船的沈星痕答道:「有點想吐。」
「那真是抱歉了。」闇無邪大力往上拋起,喊道:「開!」
霎時,鏈環浮空,層層放大,直至圈住了遊艇,下一剎那,它通體膨脹,遮天蔽日,沈星痕只感身體變得沉重,呼吸也略為不𣈱順。
「成了!請看!」
沈星痕抬眸,視線沒有再被遮擋,只見一個巨大的圓形黑影瞬間投射在在他的眸子裏。
那是一座小島,憑空出現的小島。
「怎麼樣?我的魔術不錯吧!」
「這怎麼可能?」沈星痕揉了揉眼睛,說:「真是變出來的?」
「當然不是。” 此時遊艇來到一個稍近岸邊但不會擱淺的位置,闇無邪抓起沈星痕運功一躍穩穩地落在小島上,接着說:「我們剛才身處的地方可並不是原本的地方。」
「不太懂。」
「簡單些來說我們已經不在地球上了,而是到了另一方世界。」闇無邪微微一笑,說:「你應該有感覺的,引力不同了。」
唔?自己豈不是孤立無援了?沈星痕想想突然覺得大事不妙,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先說:「先把正事辦了,帶路吧!」
走過早已除辟過雜草等障礙的道路,二人很順暢地來到了一條由玉石鋪排而起的樓梯,抬頭看去,目光所盡之處皆是湮滅黑焰瀰漫,能見度極其之低。
雖早就多少猜到要碰湮滅,但這地獄之火還是不禁教人心驚膽跳,沈星痕邁開一條腿放到樓梯上,霎時黑焰全數湧向而來,他只覺一陣刺痛來襲,就像被人很大力的用指甲掐着,但不消數秒又全部退散而開,回復成剛才的樣子。
「看來沈先生的確血脈純正。」
「交代一下我的任務吧。」
「到上面後,應該會看見一座大殿,進去拿出所有書籍就可以了。」闇無邪說:「裏面或許還有些寶物,沈先生可自行取走,就當是報酬吧!」
「這麼便宜我的嗎?」 話畢,沈星痕另一隻腳也踏上了階梯,逐漸隱沒在湮滅之中。
這時,闇屠在陰影處鑽了出來,他在旁等了好一片刻才道:「主上,當真不做掉他嗎?」
「毒帝可是極其護犢子,你不怕承受他的怒火啊?」
「他在明,我們在暗,有甚麼可懼的?而且我們又不是沒有殺過帝君。」
「嗜殺成性,可要不得。」闇無邪波瀾不驚的眼神忽然多了幾分痛色,說:「放他一條生路吧!犧牲品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再讓無辜者橫掺一腳進去了。」
「但他終究是那傢伙的後代,只怕會生變數。」闇屠嘆了一口氣,道:「若是一子錯,我們就滿盤皆輸了,會萬劫不復的。」
「我知道的,但還是讓我任性一次,為自己減少一些殺孽。」闇無邪的目光變得凛冽,說:「我們的目標只有那兩個人。」
另一邊的沈星痕則正在上氣不接下氣地爬着樓梯,無論過了多久眼前景物總是蒙蒙一片,但還是確保自己至少是有在前進的,因為明顯感覺到變冷了。
而且沈星痕也有點新發現,自己處在湮滅中央,身體上沒有缺氧等不適,看來湮滅似乎只能侵蝕有形之物。
好一會兒後,沈星痕終於到達了山頂,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宫殿,不過異於一般的金碧輝煌,那宫殿通體只有黑色的顏色,他站到大門前,看著有三四個自己高的石門,深吸了口氣,使勁一推。
意外的是,沒有感受到多大的阻力,石門就打開了,往裏一看,也只見宇宙深遂般的漆黑,而透入的光線彷彿被吞噬殆盡。
沈星痕皺了皺眉,還是踏了進去,任由黑暗淹沒自身。
剛一進去,大門很有靈性的關上了,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頓時,沈星痕只覺得處於一個混沌未開的世界。
退路被封死了呀!沈星痕苦嘆一口氣,如同瞎子一般伸直雙手向前方未知摸索而去。
噠噠的腳步聲不停地打破這片空間的死寂。
身在這裏,空間和時間的概念就像被剝奪,沈星痕根本無法感知現在是過了一小時、二小時或是一天,他只有身理上的感受,很餓很累。而且,過了這麼久,他還沒找到這片空間的邊界,也不知是不是喪失空間感的原因,鬼打牆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沒得玩了,無法辨別方向,注定死路一條。
想到這裏,沈星痕索性不再漫無目的走了,他大字型躺在地板上,開始保存體力。
至少能死得晚些。
在常人覺得最為可怕的囚牢,沈星痕卻並不慌張,因為最多也只是雙眼一黑罷了,反正也已經是了。
而且自己還很享受這裏的寧靜,所以自己的心理果然還是不太正常啊!
也不知發了多久呆,忽然一道微弱且柔和的光芒出現在眼前,黑暗開始扭曲,咔嚓一聲,炸裂而開。
隨著眼中景色越發清晰,沈星痕連忙站起來環顧四周,此時已是身在大殿之中,藉著幾縷的陽光放眼看去,八根巍峨巨柱擎天而立,即使他把脖子伸得直一直,竟也是看不到盡頭,置身於內,倒是顯得自己像螻蟻般渺小。
所以剛剛那個幻境是考驗自己嗎?沈星痕回過神來後不禁心中苦笑,原來躺平就可以了,看來真的是世上無難事,只要肯放棄。
瞧見正前方的階梯上有一扇石門,應許就是出路了,他抬步往前走,卻是不知道踢到了甚麼硬東西,撞得自己腿骨直發痛。
這地方竟然還有垃圾?沈星痕揉了揉痛處,接著蹲下來查看,卻是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那是一條人類的脛骨,似乎是有了年頭,可見其表面泛黃,而不遠處更有不同部位的骨頭堆積。
無彊黑暗,累累枯骨,亂葬宮殿,更添一份森然的氣息。
此時不是多想的時候,他匆忙來到石門前,只見石門緊閉,嚴絲合縫,毫無要為自己敞開的跡象。
莫非這又是考驗?沈星痕一臉狐疑,卻也沒有見到任何線索和機關,於是他只好上手推一推,不過即使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石門依舊紋絲不動,更慘的是他給石門粗糙的紋理刮出幾道口子。
沈星痕甩了甩滲血的手,忍不住罵道:「玩我呢?」
也不知道這句是否得罪此殿之主,只聽身後一陣悉悉率率,他回頭一看,亡靈竟開始蘇醒了。
零落的骨頭比一種神秘力量牽引,拼成一具具骷髏,它們通體冒著紫黑色火焰,眼窩處泛起幽幽紅光,活像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惡鬼。
這麼刺激嗎?沈星痕喉嚨骨碌一下,轉身繼續研究石門上的玄機,看看能不能為自己找出生機。
不過可惜門上光禿禿一片,他摸索好一會兒後,是甚麼有用的都沒發現。
「這也太惡趣味了吧!」
眼見骷髏已經爬了上來,沈星痕只能先避讓一下,也得幸虧平台夠寬敞,足夠他躲得遠遠的。
但願它們的目標不是自己。
沈星痕在心中許願,不過他不是阿拉丁,願望多數是無法實現的,只見無他論閃到何處,那些骷髏人都邁着蹣跚而堅定的步伐向自己走來。
此時沈星痕已退到角落,退無可退,只好把內力附着在拳頭上,準備隨時反擊,但瞧見密密麻麻的骷髏骨如潮水般湧來,他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想過自己可能會毒發而死,車禍而死,自然老死,就唯獨沒想過萬屍噬身而死,他搖頭苦笑,爬上欄杆,與深淵只有半步之遙,當它們衝過來生啃自己時,便是要表演一個烈男跳崖了。
至少從高處摔死會比啃咬至死爽快得多。
卻是那些骷髏人又不按沈星痕的設想行動,在離他身前數米遠就停下腳步了,一人一羣骷髏就這樣陷入了怪異的對峙中。
沈星痕頗受不了這樣的氣氛,腦子一抽,竟然打起招呼來:「你們好啊!」
說罷,他就想刮自己一個大嘴巴,那些可是死物,如何能聽得懂人話?
不過對牛彈琴也不是沒有收獲,那羣骷髏如同通靈似的,轉身走到石門前,擠在一起,只聽見一陣轟隆轟隆後,一縷亮光乍現,刺穿宮殿的幽暗。
這番操作可是直接把沈星痕驚得下巴都掉了,他也沒想到這群骷髏不是敵軍,而是友軍,待到石門完全敞開,骷髏人還十分貼心的讓出一條道,可以令他更方便的進入內殿。
此情此景,沈星痕也不管它們是否真的聽得懂,說了聲多謝,然後就匆匆入門去。
看見他後腳也踏入內殿,骷髏人似是終於完成任務,頓時轟然解體,啪達啪達的跌落在地上。
內裏裝修依舊平平無奇,設置倒是像電視劇中看到的古代的書房,盡是些陶冶性情之物,一盤未下完的圍棋,一個斷了弦的古琴,還有一些略有殘破的書畫。
沈星痕現時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他連忙翻箱倒櫃將書籍全拿了出來,偶然瞥見書全都是些怪異的符號和圖畫,倒是讓他十分好奇這家宮殿的主人是甚麼時代的人。
在書桌上整理好書籍後,沈星痕忽的瞥見了一旁的匕首,那筆直手把上倒是沒有什麼特別,但是匕刃呈深邃紫黑還伴隨著不規則的紅色裂紋,有如一泓滲出寒意的血芒,卻是叫人能生出驚恐之情。
這就是所謂的寶物嗎?帶把武器防身也不錯!沈星痕拿起掂了掂,然後一刀砍向桌角,桌角刷的一聲應聲而下。
確實是不錯的武器!沈星痕繼續把玩著手上的匕首,這把武器他越看越喜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手把握久了有點燙。
而且好像還冒起黑焰來了。
媽的!湮滅!
見此情況,沈星痕卻沒有扔走匕首,一來自己本就對湮滅有很大的抗性,二來手把上彷似被塗上了萬能膠,怎麼掙都掙不開。
雖然感覺不到被傷害,但老實說他心裏還是挺沒底的,因為湮滅並沒有像如常般消退,反而經過手臂往身體漸漸蔓延。
萬物本就相生相剋,不存在明光絕對剋制湮滅,眼前這情況恐怕意味着這股力量比自己身上的光明之力更強上一籌。
媽的!這一定是他們老祖宗的地方。
還未來得及找到解決方法,黑焰已經吞噬了沈星痕身體,亦開始覆蓋上他的臉龐。
下次一定不動別人的東西了……10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Zk9LzA79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