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淵,今天有沒有空?」
桓復早上六點就跑到二頭目房裡,後者才剛起床,上半身還裸著,正從盥洗室出來。
二頭目痴呆的看著來人,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早啊,小桓。」
距上次見面只過了三天,而且還是用很尷尬的方式結束的,畢竟桓復那時候很明顯是逃跑了。
不過二頭目覺得今天的桓復可以說是很反常,行為和態度都和之前不一樣,可以說是霸道,而二頭目也覺得自己真的很下流,竟然對這樣的桓復感到異常興奮,不過他並不能表現出來。
「早,所以你今天到底有沒有空?」桓復難得打了招呼,雖然有些敷衍,而明明該是不耐煩的說法卻語氣相當平靜。
「怎麼了?」二頭目問道,發現心上人並沒有回答,只是繼續直勾勾的盯著他看,他才又說道:「今天沒什麼事,不然也不會睡到現在了。」
「嗯,我有事找你,不然也不會現在就起床了。」桓復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在這個房間過過夜的他,知道二頭目會在什麼時間起床。
二頭目有些驚訝,一是桓復竟然有事找他,而且還感覺很重要,二是桓復竟然這麼冷靜的開著自己的玩笑。
好奇怪,可是又莫名的可愛。二頭目好想過去抱抱心上人。
二頭目沒想到自己的妄想竟然成真了,不過並不是他過去抱桓復,而是桓復走過來自己抱住了他,這讓他是又驚又喜,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桓復只是輕輕抱著二頭目,身體甚至沒有貼在一起,他的臉微微貼著二頭目的側臉,輕輕問道:「我想去看母親,可以嗎?」
二頭目又是一驚,他很快的把注意力從那輕柔細緻的好聽的聲音轉移到聲音傳達的文字上。
「嗯,我會帶你去的。」二頭目快按捺不住自己的喜悅,他知道桓復一定知道他不可能會拒絕的,卻還是獻上了自己的擁抱,「我先換套衣服,你等我一下。」
桓復鬆開了手退了一步,依然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就沒有更多動作了。
二頭目頓時覺得有些尷尬,他苦笑道:「到客廳等我好嗎?」
桓復眨了眨眼睛,喔了一聲才走出去。
果然還是呆呆的。二頭目會心一笑。
過了一些時間,二頭目來到客廳,衝著發呆的桓復說道:「可以了,要先吃早餐嗎?」
桓復將視線看過去,表情有了一些變化,沒有回答問題,反倒像不經意的脫口說道:「你這樣穿真好看。」
二頭目頓了一下,心中滿是羞澀,不過又看著心上人呆愣愣的表情,突然又覺得自己很羞恥。
難得可以跟心上人外出,二頭目的確是稍微打扮了一下,不過也不到盛裝打扮,就是低調的加了幾件單品。
款式單純但質料上好的棕色短袖緊身上衣,一件斜肩的墨綠色短披肩,合身的黑色皮革長褲,棕色銀框的皮帶,深棕色的皮革中靴,非常傭兵的休閒搭配,好身材也一目瞭然。
二頭目苦笑了兩聲又問:「那早餐……去餐廳吃嗎?」
桓復目不轉睛的看著二頭目,又是呆愣愣的點頭說道:「喔,好啊。」
二頭目尷尬的維持著笑容,率先前往門口,確定桓復有好好跟上後才開了門。
他覺得自己要瘋掉了,雖然早就知道自己很容易被桓復逼瘋,不過這次的體驗真的太特別了。
而且他竟然要和桓復一起去餐廳吃早餐,這可是第一次!雖然很興奮,不過他也很擔心桓復,雖然他也知道全傭兵團都知道他中意桓復,但桓復根本不會在公共場所和他有任何交集,現在兩個人卻要一起去吃早餐,他怎麼就是覺得好像不該這麼做,可是心上人一點抗拒都沒有,這讓他覺得更加反常了。
「沒關係嗎?跟我一起出現在大庭廣眾下?」二頭目還是忍不住的問了。
「吃早餐而已,出現就出現,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稍微後方的桓復平靜的回答。
二頭目已經在心裡大叫了,這跟他認識的桓復不一樣!到底是為什麼!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們很順利的來到餐廳,在場的傭兵除了跟二頭目打招呼外,每個人都用異常驚恐的表情看著他們。
二頭目開始後悔說要來餐廳吃早餐了,很順利的找到一個空桌坐下後,早餐很快就有人送了上來,連桓復的那一份也是。
他們面對面而坐,早餐一送上來,桓復拿起餐具就吃了起來,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周圍的眼光。
二頭目就不一樣了,心中的驚恐不斷滋長,他無法忽視周圍那些刻意迴避又明顯的目光。
這第一次和心上人在公共餐廳吃早餐的經驗某方面來說很美好,更多方面來說很不自在。
「二頭目慢走!」
在場的傭兵其實不算多,二頭目和桓復吃完後就在他們的喊聲中快速離開了,正確來說是逃跑了。
桓復靜靜的跟著二頭目走,視線是看著二頭目的腳,不會飄移,漫不經心的樣子。
二頭目走得稍前,但還是一直觀察著桓復,沒有表情、沒有生氣,就像受了什麼打擊一樣,但他覺得,還是先去墓園吧,不管桓復是在發呆還是思考,都別打擾吧。
墓園在傭兵團後面的丘陵地,平常不能隨意進入,雖然入口沒有看守,但在後門有守衛,看到二頭目,兩個守衛也只是恭敬的打招呼,問都不敢問一句。
二頭目絲毫沒有猶豫的走到一個旁邊開著一團小白花的墓碑前,從餐廳到這的距離至少五分鐘。兩人停下腳步,二頭目小心翼翼的說道:「小桓,到了。」
能葬在墓園的,只有領導者和德高望重的幹部,就連親信都得經過領導者的同意,而能自由決定已逝之人是否能葬在墓園的只有團長和二頭目,三首領是沒有這個權力的,正因如此,桓復的母親才能葬在墓園。
桓復走到墓碑前面,一動也不動,只是呼吸著、眨著眼。
墓碑上寫著名字和死亡日期,是十七年前,桓復只記得那雙瘦弱蒼白的手。
「凱瑟琳……」桓復喃喃自語的念道:「這就是我的母親……」
二頭目擔憂的看著心上人,他靜靜的待在一旁,他看到那張他喜愛的臉龐滑下了淚水,桓復哭了,二頭目慌了。
桓復突然跪下,看著墓碑,也看著後方不平坦的土丘,任由淚水滑落,仍是喃喃自語的說道:「兔子,也在裡面嗎……」
又過了幾秒,桓復抽了一下鼻子,縮緊了肩膀,終於有了表情,他開始發出哭聲,淚水似泉湧般奪出。
二頭目一愣,慌慌張張的蹲下來,焦急的問道:「小桓,還好嗎?」
桓復看他了,一雙被淚水瀰漫的水藍色眼睛,一張濕漉漉的白皙臉蛋,剔透的液體滴落在桓復放在腿上的手臂,二頭目心疼的捧住那張小臉,憂慮的說道:「嗯,沒關係的,放心哭吧。」
桓復越哭越激烈,二頭目還是忍不住把他擁入懷中了,淚水浸濕披肩和上衣,滲進了二頭目的胸膛,滑上了他的褲頭。他很難過,自己無法分擔心上人的苦楚,同時也很高興,至少桓復是在他懷裡哭的。
桓復哭了五分鐘才消停些,他退開擁抱,揉著鼻子說道:「天淵,可以讓我自己待一會嗎?五分鐘就好。」
二頭目看著那雙嬌弱的眼目有些出神,直到那張悲傷卻誘人的表情變得有些不解,他才連忙說道:「好,我先出去,等一下再回來。」
二頭目很快就離開了,當然離開路上他一直回頭看桓復,直到出了墓園,桓復都還是跪在原地。
他靠在鐵灰色的金屬大門上,想著今天的桓復。
霸道的、呆滯的、可愛的、讓人尷尬的、悲傷的、讓人欲罷不能的,好反常,但他一點都不反感,他也很喜歡這樣的桓復,但比起哀傷的,他還是更喜歡桓復的笑容。
五分鐘很快就過了,但二頭目沒有馬上行動,整整過了十分鐘他才慢悠悠的回到心上人身邊。
桓復改成坐姿了,墓碑前放上了一朵旁邊的小白花,他抬頭看向站在旁邊的二頭目,弱弱的問道:「我之後也可以來嗎?」
那表情就像被欺負的小動物一樣,好惹人憐愛,二頭目把下流的妄想壓下,微微笑道:「偶爾可以,我會帶你來的。」
桓復慢慢低下頭,然後點了兩下,小小聲的說道:「謝謝。」
二頭目當然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深呼吸了一下,也坐了下來,「不客氣。凱瑟琳也會很高興的。」
桓復又抬起頭,有些膽怯又小小激動的問道:「那兔子呢?我把它埋進去了,它會不會討厭我?」
「……」二頭目一下就懵了,他沒想到心上人竟然會問這種問題,簡直可愛的讓他按捺不住,但他還是強壓住心裡那頭野獸,扯出一個笑容道:「不會的,兔子一定很高興能代替你陪著凱瑟琳,畢竟凱瑟琳也很喜歡它的。」
他不禁有個想法,難道桓復這三天出了什麼意外傷到腦子了?
「喔……」桓復看起來有點失落的低下頭,沒有再提問,但還是咕噥道:「那之後我一直跟父親吵著好想兔子,父親一直說要帶我去買,我卻一直拒絕,真的很蠢……」
二頭目有點意外桓復竟然想起來了,這件事他當然也知道,當時安德為此跟他抱怨了好多次,還說乾脆直接再買一隻好了,管桓復要不要。
雖然之後幹部們還有送一些布偶給小桓復,但小桓復一臉明顯的表達不喜歡,也加上之後要開始訓練的關係,之後就沒人再送布偶了。
「天淵。」桓復突然喊道。
二頭目嚇了一跳,連忙問:「我在,怎麼了?」
「你送我的那把短劍……」桓復還是沒有把臉抬起來,「我一直都好好保存著。」
二頭目又是一個驚訝,一時半刻有些慌張,勉強擠出一句:「是嗎,那太好了。」
在桓復即將接受訓練時,二頭目送給他一把和他手臂一樣長的細短劍。
「剛開始還會拿出來把玩,之後知道上面的八顆藍寶石有多貴的時候就不敢隨便玩了。」桓復說完後終於把臉抬起來了,微微嘟著嘴,看起來一臉委屈不滿的樣子,「不要給一個七歲的小孩那麼貴重的東西。」
二頭目第一個評價當然還是覺得很可愛,不過他更在意是誰告訴桓復那些寶石的價值,但他還是沒有打算問,只是為自己解釋道:「那些寶石都是幹部們的心意,我也不好推辭。」
桓復哼了哼,移開了視線,又看著墓碑,過了半晌才開口道:「感覺我忘記了很多事情,媽媽最後的人生,以及我最開始的人生。哎,天淵,爸爸愛媽媽嗎?」
對於桓復稱呼的改變,二頭目有些訝異,也有些欣慰,他溫柔的說道:「忘記也無可厚非,有機會的話我會和你多說一點的。安德對凱瑟琳的感情,就像我對你一樣。」
桓復沒有說話,卻瞄了二頭目一眼又很快的轉開了,二頭目自動將之視為是害羞的表現,他想知道,桓復這三天來都想了些什麼,以及現在的想法。
二頭目知道自己不該問,所以也不敢問,如果桓復主動說了,那麼他在桓復心中的地位肯定有所改變。
靜默了幾分鐘後,桓復看著墓碑,淡淡說道:「天淵,我有話想對你說。」
二頭目看著心上人,驚訝的微微張開雙唇,靜止了幾秒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什麼話?」
今天的桓復,已經喊了他的名字好多次,一直到現在,他都難以壓抑心中的渴望,可他現在竟然對桓復還尚未說出口的話,感到害怕。
「我真的想過要答應你。」桓復仍是看著前方,但二頭目所見的那張側臉又是那樣認真,桓復輕輕緩緩的從雙唇間吐出一字一句,「儘管你在問我的意願之前就已經先拒絕了我,我納悶過、懷疑過你是不是真的希望我成為你所告訴我的期望,可是在跟你相處的過程中,我實際的感受,得出的結論跟那時候一樣,你所希望的和不希望的相互矛盾,因為都是同一件事。你對我總是坦然,卻一直在欺騙自己,但我知道你還是渴望著我,就如同我幻想過的渴望。」
說到這,桓復轉移了視線,他看著呆愣的二頭目,微微勾起柔和的笑容繼續說道:「你不希望我答應你,也不希望我拒絕你,就算我現在再問你一次,你也會違背自己真正的心意要我拒絕吧。你真的是個笨蛋,我也是,當我回過神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有多喜歡你。」
「桓……」
二頭目愣愣的才想開口,卻被激動的打斷了。
「天淵!」桓復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壓抑的傷感和委屈,而那一個喊聲之後,又像是洩了氣的球一樣只剩下無盡的惆悵,「你知道……我希望的也是我不希望的嗎?」
二頭目有些緊繃的吸了一口氣,他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就像站在懸崖邊的生死交關一樣,他把氣輕輕吐出後,語重心長的說道:「我知道。小桓,謝謝你,也很抱歉讓你這麼煎熬。」
桓復撲倒在二頭目懷裡,他被接個滿懷,他緊緊抓著衣服布料,膽怯的問:「你會等我嗎?」
二頭目有些不解,他不明白桓復說的等他是哪個方面的,等他找到真正的解答,或是等他處理掉那些牽絆呢?
二頭目不敢問,他有些絕望的抱住桓復,淡淡說道:「會的。」
他想,當初自己就不該接受心上人的妥協,就不該敗給自己心中的惡魔,現在的情況不是他想看到的,這麼痛苦的桓復不是他所希望的。
這是一種成長的方式,還是單純的一種傷害呢?二頭目其實並不清楚,他沒辦法為自己做任何的辯解。
團長的放任、昔日搭檔的默許、下屬的支持,以及心上人的告白,這些都讓二頭目快按捺不住了,他渴望桓復完完全全成為他的人,就像三首領和其親信一樣,眼中都只有彼此。
二頭目想,其實造成這樣的局面都是他自己的優柔寡斷,如果在桓復的成長過程中就插手影響,那桓復早就是他的人了,可是,他又好想看著那個可愛的孩子能自己走到什麼程度,其實他真的沒想過要插手一切的,只想默默的守護想要守護的孩子。
但桓復日漸成長,在二頭目眼裡看來多麼誘人,每見一次就把他的理智和心勾走一點,惡魔在心中日漸壯大,他有了慾望,有了妄想,憑他的身分,想要一個普通的傭兵根本不是問題,可他做不到。
「我所渴望的,是順應真實心意的你……」二頭目的聲音裡帶著滿滿的委屈。
懷中的人兒沒有回應,只是緊緊的抱住了他。
*
天還很早,桓復來到了二頭目的寢室,兩人不發一語,但用了身體交換了情慾。
桓復滿臉通紅的躺在床上,全身都是汗,他真的有些意猶未盡,有些欲罷不能,可是他確實累了,這三天來都沒怎麼好好睡過。
從下身不斷傳到大腦的情慾讓桓復快發瘋了,他使盡了力氣抓住正拿著毛巾的二頭目,對著那張不解的好看臉蛋說道:「我還想要你,天淵。」
二頭目沉默了,微微吐了一口氣後,還是放下了手中的毛巾,用行動回應了桓復的期望。
在桓復的喘息聲中,柔弱的吐出二頭目的名字。
動作停止的那一刻,二頭目在桓復的耳邊輕輕說道:「桓復,我愛你。」
*
桓復一直睡到了下午,他算是被餓醒的,先去洗了把臉,隨手拿了一件二頭目的外衣披著,他坐到沙發上,看著一桌的點心,還有一張紙條。
二頭目並不在房裡。
紙條上好看的字跡說了,二頭目到團長那裡去了,如果桓復醒來餓的話就先吃點東西,二頭目晚餐時間才會回來。
桓復把紙條好好的放到一邊,心裡想著,二頭目會帶晚餐回來嗎?
他邊吃著甜食,邊等著房間的主人,他並沒有想離開的意思。
稍微填補了一下肚子的空虛後,桓復靠著沙發又睡著了,直到二頭目回來,左手拿著一疊文件,右手提著一個布袋,用著有趣的眼神說:「太好了,你還在。不過怎麼不去床上睡?」
桓復揉揉眼睛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二頭目,嗅了兩下後問道:「是晚餐嗎?」
二頭目一個失笑把布袋放到桓復腿上後說道:「嗯,怕你會睡到晚餐時間肚子會餓,現在看來還真的是。」
「我明明醒來過!」桓復不滿的反駁,隨後就把布袋打開,三個精緻的漆瓷餐盒疊在一起,還有香味。
桓復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了。
趕緊把二頭目撥到一邊去後,桓復清理了一個位置,把餐盒分別排開在桌上,正要打開蓋子時,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找團長還附餐的嗎?」
笑容一直掛在臉上的二頭目已經把文件丟在辦公桌上並且坐在旁邊了,他把布袋摺好放在旁邊,一邊說道:「沒有,只是月鶴知道你可能還在我房裡,就硬是塞了一堆給我。」
「月鶴?團長的親信嗎?」桓復偏著頭咕噥了一下,也算是自己想出了答案,他看著二頭目又問:「這些難道是他做的?」
二頭目失笑道:「呵呵,不是,這些是修羅晚餐的一部份,他本來就吃不了那麼多,現在又在節食,所以月鶴才請我帶給你吃的。」
「咦!」桓復一個驚嚇,對二頭目說的這短短幾句話,他有好多的疑問,也不知道該從哪個開始問起,乾脆就一次說了,「團長為什麼要節食!總不會是在減肥吧還是生病了?然、然後我吃團長的晚餐真的沒關係嗎我會不會被殺掉!團長的親信又為什麼要把團長的晚餐分我吃!」
二頭目噗哧一聲,先笑了好一陣子才安撫道:「沒事的,就算真的有人要殺你,我也會在那之前就先把他殺掉的,再說了,團規可沒說吃團長的晚餐有罪。至於修羅的節食的事就不用擔心了,那是他自己訓練的一環。還有,你想知道的話,要不要我把月鶴叫來?」
「咦咦咦!」桓復驚恐到一個極致,他慌張的擺著手喊道:「不要!不需要!不用麻煩了謝謝!」
桓復一直覺得團長的親信都很可怕,雖然那個叫月鶴的,好像是唯一一個會一直掛著笑容的,而且也最常出現在眾人面前,不過那笑容總是讓他不寒而慄,他並不喜歡團長的親信們。
二頭目又笑得不能自己,緩過氣後他輕輕撫著桓復的臉說道:「好啦,不是餓了嗎?快吃吧。」
桓復啊了一聲似乎才想起這件事,匆匆忙忙的把餐盒打開,香氣撲鼻而來,他用看的就知道,都是上等的食材啊。
雖然高級的東西桓復也吃過不少,可是「團長的晚餐」可是任何山珍海味都無法比擬的,這是一種感覺,感覺自己的地位好像也不一樣了,喔不,是錯覺。
他就只是一個吃著團長晚餐的普通傭兵而已。
桓復懷著感恩又尊敬的心拿著用來吃點心的叉子,戳了一塊應該是蛋製品的食物放進嘴裡,懷著同樣的心情開始咀嚼,並不由自主的說出感想:「嗯……團長都吃這麼好吃的東西啊。」
「喜歡的話多吃一點吧。」二頭目寵溺的說。
桓復戳了一塊肉直接往二頭目嘴裡塞去,「你也要吃的吧?」
二頭目邊嚼邊苦笑道:「沒關係,本來就是要給你的,你吃不下了我再吃就好。」
「喂,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被冠上了搶團長的晚餐又搶二頭目的晚餐的罪名啊。」桓復瞇著眼,一臉不滿。
二頭目的笑容更加僵硬,他連忙做投降狀解釋道:「月鶴本來就是帶給你吃的啦,我的我叫人送來就好了。」
桓復的表情一下就變得有些驚訝,他不解的問道:「對喔,你都在房間吃飯的嗎?」
他這才想到,自己根本沒有看過二頭目吃正餐。
二頭目點點頭道:「通常是,到餐廳吃的話大家會很有壓力呢。」
桓復似懂非懂的喔喔兩聲,移開了視線就沒再說什麼了,但他還是一直往二頭目的嘴裡塞食物。
桓復想想也是,如果跟領導者在同一個空間下吃飯,那一定全場都很安靜,一點都不能放鬆。
他又突然想到早餐的事,才發現自己根本沒什麼印象,他只希望沒有被熟人看到。
不過,二頭目在傭兵中的風評和口碑一直都很好,是個親民的領導者,如果是他的話,大家或許能心安理得的用餐吧。桓復邊吃邊想著。也不是說團長和三首領就很差勁,只是比起二頭目,另外兩個領導者實在太過嚴肅了。
「哎,天淵,你跟三首領很熟嗎?」桓復邊嚼著肉邊問道。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幹嘛沒事問這個問題,他就只是突然有點好奇那個新上任的三首領。
二頭目也有點意外,點點頭說:「還可以吧,浮屠上任前後還滿常來找我的,畢竟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他也知道自己不是那麼機靈。」
「咦?是這樣嗎?」桓復又一次覺得,他知道的三首領跟二頭目認識的又不一樣了,「對了,三首領就是把前任幹掉的吧?」
二頭目的表情終於輕鬆些了,他再次點頭說道:「是啊,那是一場非常精彩的決鬥。」
「嘩!連你都這麼說那一定真的很精彩!」桓復露出崇拜的眼神,「能打贏前任三首領,現在的三首領一定很厲害吧!可惜我那個時候好像不在團裡。」
二頭目頓時又有些無奈,看著心上人如此明顯的崇拜著別的男人,他心裡自然不是滋味,不過他是被前任二頭目指定接棒的,的確也沒什麼好比的,「那個時候你和搭檔去處理一個追回外流檔案的任務。浮屠的實力是不容置喙的,但浮屠能得到三首領的位子,其實也是前任默許的,前任三首領帶著舊傷和舊疾,早早就和我提過想要退位,只是一直沒有適合的人選,在接到浮屠有意發起挑戰的風聲後,前任就一直在等著浮屠。」
桓復瞠目結舌的看著二頭目,他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很不得了的事情,誰能想到其中還有這麼個事?桓復愣愣的問道:「三首領為什麼,想要那個位子?」
二頭目露出有些欣慰的笑容,淡淡說道:「我會關照他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的理由跟我一樣,有想要保護的人,所以需要地位和權勢,但我有點羨慕他,畢竟在這個初衷上,他做得比我還好。」
「初衷……」桓復一下撇開了視線,他覺得心裡有點酸酸的,刻意把話題轉了個方向問道:「是說他的親信嗎?」
「嗯,如果浮屠沒有當上三首領,沒有讓花舞成為他的親信,那麼花舞現在大概曝屍荒野了吧。」二頭目語氣之平靜,就像說著很普通平常的事。
桓復有些詫異,他看著二頭目,沉沉問道:「為什麼這麼說?雖然他是特殊部門的人,但也不至於……」
二頭目微微笑道:「花舞跟暮戟一樣年紀,善於美色,但對於利用自己身體完成任務的傭兵,毫不掩飾自己的外貌,無法在同樣的地區進行太多任務,對身體負擔也很大。特殊部門在判定一個傭兵使用年限將至時,會大量派發高難度的任務,花舞身子骨弱,雖然還算聰明,但他一定沒辦法活著完成的。那些任務在浮屠上任之後我都看過,所以我才那麼說。」
「使用年限……」一聽到這個詞,桓復就怒不可遏,一想到自家弟弟他就忍不住大罵道:「特殊部門就是這樣把人當工具看待的嗎!覺得沒有利用價值了就用著惡劣的手段趕盡殺絕嗎!」
才二十二歲,就要被特殊部門丟棄,那他的弟弟怎麼辦?
「小桓,在特殊部門裡沒有人權,其實傭兵都一樣,所以我為了權力地位奮戰,為了善良的你爬上了這個位子。」二頭目牽起桓復的手,細細感受著那雙手的顫抖。
「我知道啊!」桓復吼了一聲,隨後咬著牙垂下眼簾,洩著氣說道:「可是你只對我……那阿刺怎麼辦?」
二頭目笑了笑道:「我能為你做的我都會做,在我可以觸及的範圍中,我會保護你所珍視的人,尤其是你的弟弟。我向你保證,如果我知道特殊部門要對桓刺不利,我一定會用任何手段保他性命,在確保你們兄弟倆的生命安全前,我都不會讓出這個位置的。」
桓刺可以說是桓復最重要的人,二頭目自然懂得什麼叫愛屋及烏,他從來就不想讓桓復痛苦難過,那只會更顯得他無能而已。
雖然二頭目這麼保證,桓復很高興,但也有點懊惱和自責,他麻煩二頭目的實在太多了,不管是他主動提起的或二頭目擅自付出的,都讓桓復覺得,他欠二頭目的實在太多太多了,從他出生的那一刻開始。
桓復知道,二頭目從來就沒想過要他報答,二頭目只是一廂情願的單方面付出,可是桓復又怎麼能眼睜睜的、不吭一聲的一直接受下去?
不能,他做不到,而且他的心也快被勾走了。
他喜歡的不是二頭目,而是這個名為天淵的男人,這個為他奮不顧身、不求回報的,用「自己」在守護他的溫柔男人。
「天淵,謝謝。」桓復平復了心情,反手握住二頭目,有些惆悵的說:「每次這種時候,我都好想把自己送給你,也好對不起你。」
二頭目微微一笑,親吻了一下桓復的額頭,「如果是因為對不起我才想那麼做的話,我是不會接受你的。」
桓復看了一眼二頭目的笑容,隨後撇開視線,抿著唇不敢說話。
當然不是。這是桓復不敢說出來的話。
天哪這些番外真的篇幅都很長欸!桓復跟二頭目的放閃行為暫時告一段落,暫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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