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沙太小了,暮戟一下就找到蔭了,但是他就是沒看到或感覺到桓刺的存在。
在茅沙小鎮後門的圍牆上,蔭就坐在那裡,其實這是個很顯眼的地點。
暮戟是忍著想把他踹下去的心情走到他旁邊的。
「讓我靜一靜吧。」首先發話的是蔭,他的聲音裡充滿著冷漠的哀愁,「不,說實在,我現在唯獨不想見你。」
「我剛剛和桓復接吻了。」暮戟直立立的站在一旁,像是在說著事不關己的事。
「什……」果不其然,蔭睜大了眼盯著暮戟看,「你跟桓復、怎麼……」
暮戟低頭瞥眼過去說道:「青獅說什麼樣的桓復他都看過了,不過就連青獅都不知道的桓復,我也看到了。」
他的說法非常曖昧,事實上這就是他的計畫。
「喂!你給我講清楚!」蔭邊吼邊站起來,緊緊握著拳頭就差沒揮出去或拽住對方了。
「桓復說他打不贏我,那麼,我要把他壓在身下,豈不是很簡單?」暮戟依舊淡漠的像說著別人的事一樣。
「暮戟!」蔭最終還是去拽住對方的衣領了,而吼聲只有越來越烈的份,「你以為青獅會讓你碰他嗎!」
「你的意思是,我打不過一隻死貓?」暮戟不慍不怒,微微挑起眉道:「桓復說他有幾百種弄死青獅的辦法,如果桓復自己願意,還需要去理會那隻死貓嗎?」
蔭憤憤咬著牙,把手中的衣領拽得更高更緊了,看著暮戟毫不動搖的表情讓他更是火大,「你到底他媽的在說什麼狗屁話!桓刺你要碰,連他哥你也要下手嗎!」
暮戟用右手抓住蔭的手,一個發力就把對方甩出去,隨後他一個踏步和抬腿,直接踢在蔭的腹上,蔭痛得都摀著肚子跪下了。
「你打得贏我嗎?」暮戟居高臨下的看著蔭,那眼神裡明顯的就像是故意的露出鄙夷之意。
「哈?」蔭扭曲著臉抬頭看去,心中陣陣的火不斷湧上來,不過他依舊沒有要出手的意思,「我打你幹什麼?你可是老子的女人。」
暮戟又是一腳往蔭的頭踢去,蔭倒在圍牆上,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來,他咬著牙慢慢要爬起來,爬到一半卻又被重重踢倒。
桓刺一直在看,他在一個矮屋頂上一直看著,在蔭被踢倒第三次後,桓刺開始移動腳步了,在各個屋頂上跳躍,但目的地不是圍牆,而是住宿的旅館。
他說過了,不管暮戟和蔭的事,那麼他就不插手,所以,他只能去找自家兄長了。
正好碰上了也要外出找隊長的青獅和自家兄長,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三個人前往茅沙後門圍牆。
雖然桓刺和青獅都認為,讓桓復上場他們在有點遠的旁邊看就好了,但桓復還是拽著兩個人一起停在較遠的圍牆上再跑過去,他們遠遠就看到蔭倒在平面上一動也不動,當然暮戟也站直直的動也不動。
「暮戟!你可別真把他打死!你打死他了誰來拉馬啊!」桓復從老遠的地方就開始邊跑邊叫:「你打死自己搭檔可是要罰的!就算你說他不是你搭檔,你打死自家隊員還是要罰的啊!」
雖然青獅早就知道自家搭檔很會扯,但他沒想到竟然能扯得這麼中肯。
「你打死他了我們這就剩一個活苦力,而且還是個沒智商的苦力,這個世界適者生存、弱者淘汰,你要打也得打對人啊!」桓復還是繼續喊,雖然他們三人都已經停在只差五步距離的地方了,「他怎麼說都算老闆的直接護衛,你打死他你就得自己送老闆回房、親自駕馬車,偷跑和探路什麼的都沒你的份了!」
「夠了吧喂……」在一旁的青獅摀著臉,他真的快聽不下去了,而且他非常清楚那個沒智商的活苦力是在說自己。
暮戟終於移動視線了,他靜靜的看著桓復,然後慢慢的越過蔭朝桓復前進,直到兩人只剩一步距離。
桓復原本想退,但還是站穩了腳步,其實說白了他就是怕自己又被強吻,雖然跟暮戟接吻沒什麼不好的,那個觸感他也不是說排斥。
「如果……」暮戟緩緩開口道:「哪天你厭倦了那隻臭貓,我會讓你當我搭檔的。」
「嘿?」桓復一下就愣住了,他眨著眼睛表示著滿滿的不解,他心想,自己這樣算是被告白嗎?
「喂!暮戟!」青獅終究沒忍住,走前幾步惡狠狠瞪著此行隊長,「桓復這小子是老子的!」
暮戟淡淡瞥一眼過去說道:「因為年紀大所以要哥哥嗎?但是弟弟可不能有搭檔。」
兩兄弟突然陷入了奇怪的爭奪戰中,桓復只想罵髒話,所以他也沒忍住,「媽的!夠了吧!我哪天真的厭倦青獅了一定會找暮戟你的啦!但是你也等我厭倦再說啊!」
不知道這是安慰還是什麼的青獅頓時心情很複雜,不知道該開心還是傷心。
「那麼,靜候佳音。」暮戟冷漠的看著桓復,就像是在開一個惡劣的玩笑一樣。
「靠!」一個有些吃痛的髒話從稍遠處傳來,蔭半張臉都蓋著血,閉著左眼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朝著其他四人大吼:「你打我出氣就算了,別勾引別人老婆啊!」
聽到那個奇怪的說法,最先反應的桓復,他罵道:「去你媽的說誰是誰老婆啊!」
暮戟回身往前幾步抬腿又是要一踢,不料卻被蔭給閃掉了,傷成這樣還能閃掉,那沒傷的時候肯定能閃的綽綽有餘。
「暮戟,你夠了吧?第一次見你這麼誇張。」桓復重重嘆了一口氣,「喂,阿蔭,你這當事人,把事情原委通通說明白了,暮戟現在可不是君子,只動腳不動口的。」
蔭瞪過去吼道:「問你老弟去!」
「哦,天哪!」桓復煩躁的翻了個白眼,「所以我說你們這些成年人有點大人的樣子行不行?阿刺他只是個孩子而已,結果你們怎麼都比他幼稚?你們再這樣鬧下去,我就趁著出發前回川之流跟團長告狀了!」
語畢,頓時沉寂一片,桓復微微一驚,沒想到跟團長告狀的威脅這麼有效,所以他又變本加厲說道:「團長最討厭你們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亂鬧分子了,說不定會立刻撤掉暮戟的隊長身分,然後把你們這些臭小子都抓回去,知道惹毛團長是什麼後果吧?而且聽說最近紀律不整,違規的人都會嚴懲以立威信呢!」
又沉靜了十來秒,打破寧靜的是默默走上前的桓刺,「哥哥,起因是我,我回去向團長請罪就好了。」
聽到自家弟弟要扛罪,桓復回身一個手刀打在對方頭上,教訓道:「笨蛋阿刺,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桓刺乖乖的沒有說話,連喊痛都沒有。
青獅突然覺得,隊伍爭鬥好像快變成兄弟鬩牆了,他同時也覺得自己是最無辜最可憐最委屈的那個。
昨天和心上人翻雲覆雨之後,早上起來就吃了起床氣,這整天的茅頭又有事沒事都指向他,明明他什麼都沒做好吧?也正因茅頭常常抵著他不放,所以他也不好出言調停。
桓復重重吐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家弟弟的頭後來到此行隊長身邊,「暮戟,我還是比較喜歡平常那個沉穩的你。」
這不是告白!青獅的內心在吶喊著。
暮戟淡淡的看著桓復,不知道思考了什麼才冷冷開口道:「所以,並不是什麼樣子的我,你都喜歡。」
「對!」桓復一臉認真的表情注視著對方,「這就是在我心中你跟青獅的差別!」
青獅聽得臉都不小心紅了。
暮戟又看了桓復好久,他走到圍牆邊,跳下去之前就留了一句「帶蔭回去療傷」。
天已經暗下了,只剩茅沙微弱的燈光在抵抗著夜幕降臨。
青獅和桓復互視一眼,一左一右扛著蔭奔回旅館。桓刺不能幫忙,也幫不上忙,他心裡想的,就只有心上人為什麼會那麼生氣,他不喜歡對付不老實的人,因為很麻煩,而且他也不喜歡用嚴刑峻法來拷問間諜或罪犯。
青獅和桓復帶著蔭回到旅館時,他們發現暮戟早就回來了,他們把蔭扛到自己房裡,向櫃檯要了繃帶和藥膏。
蔭雖然可以動,卻還是乖乖的任他們擺佈,他知道,他必須坦白了。
傷口都在頭部和臉部,桓復很熟練的止血和包紮完後,和青獅兩個人直盯著蔭看,蔭被他們看得發慌,嘆了嘆氣終於開口道:「……其實也沒什麼,我就問了暮戟一句,他對我是什麼感覺,是他說可以讓我問一個跟工作無關的事,結果他就回我了一句死變態,我離開房間後換阿刺進去了,我不知道他們談了些什麼,接下來暮戟就去圍牆上對我施暴了,雖然那時我說了一句現在唯獨不想見到他。」
他們聽完後臉色不是很好,青獅冷冷說道:「就這麼無聊的事,阿刺肯定沒跟他說什麼,不然他揍的就不只有你了。」
「嗯,認同。」桓復點點頭道:「不過,阿刺還是孩子,暮戟也是這樣想的,他雖然有些疏遠阿刺,不過從沒對他出過手,也不見有什麼強烈的排斥反應。」
「因為是孩子就任由他放肆嗎?」蔭皺起眉頭,心中甚是不悅,「我在他的心中就比不上一個臭小鬼?」
「我……」突然第四個聲音出現,輕輕柔柔的,是桓刺,雖然是從窗戶進來的,「和暮戟說過了,我沒打算插手你們兩個的事,我也沒想過要跟你搶他。暮戟他很溫柔,所以我喜歡他,不過我不奢求什麼。」
「傻孩子。」桓復起身去拍拍自家弟弟的頭,有些心疼的看著他說:「你都說暮戟很溫柔了,那你還這樣委屈自己,他不對你發脾氣,當然就衝著也算當事人的阿蔭發脾氣了啊。」
「嗯?是這樣嗎,哥哥?」桓刺有些不解的看著自家兄長,「我以為起因是昨天向暮戟示愛,惹蔭哥不高興,所以蔭哥就把脾氣發到暮戟身上。結果其實是因為我說了那樣的話?」
「呃,照這樣看來,我覺得這樣確實比較正確。」桓復搔了騷臉,其實也不是很確定,他也只是就個人的想法而已,「等等,我突然覺得阿蔭還是活該,明明知道暮戟最討厭跟感情有關的問題還偏偏要問。而且阿刺都說晚上不會回房間了,還那麼沒大人度量,不好好感謝阿刺只知道針對他。」
「哦,桓復,你說的話越來越中肯了,這些我也投一票。」青獅環起胸,一臉表示認同的點了點頭。
「喂……你們到底站哪一邊的。」躺在床上的蔭翻了個大白眼,「對了,桓復你得給我說清楚,你跟暮戟接吻是怎麼回事。」
桓復一怔,像是被提起了不願回想的噩夢,臉色霎時變得陰沉滿滿,「接你的鬼吻……老子是被強吻的。」
蔭皺起眉又問:「那他說你說你打不贏他,他要把你壓在身下很簡單又是怎樣?」
「……靠。」桓復還真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被當成那種奇怪的主角,「我確實是有說我打不贏他,可是那個他是在說你啊阿蔭!雖然我估計也打不贏暮戟就是了,但是這跟上床到底有個狗屁關係啊!我明明就說要我跟臭貓以外的人上床我都嫌噁心啊!」
「哈?打不贏我?又干我什麼事?」蔭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讓我來說吧。」青獅拍了拍回到座位的桓復肩膀,「暮戟讓我們去找你,說不用帶回來了,直接把你打死就好了。桓復就跟他說,要砍死你讓他自己去做,因為桓復打不贏你。」
蔭聽得臉都沉了,結果他發現自己也是受害者。
「哦!對了!」青獅一個拍掌又道:「在讓我們去找你直接打死之前,暮戟先說到的是阿刺呢,不過他就只對桓復說一句,你弟那個臭小子而已。」
「喂,所以現在到底錯的人是誰,真正惹暮戟生氣的到底是誰?」蔭的白眼都快翻爛了。
「還用問?反正絕對不是我跟桓復,我倆就是可憐的掃到颱風尾的路人甲乙,兇手不用說當然就是你跟阿刺了。」青獅斬釘截鐵的給了一個結論,「然後桓復看不下去,就開始勸暮戟,結果直接進入風暴中心,還賠上了一個老子的吻啊!」
「什麼你的吻,明明就是我的!」桓復一個手刀打到青獅頭上。
「你的嘴唇是老子的!所以當然是我的吻!」
「去你媽的!被強吻的是我啊!知不知道那時候我心臟都快嚇停了!」桓復又想再來一記手刀,不過被青獅牢牢接下了。
「暮戟……為什麼要吻哥哥?」桓刺突然出聲,一張白嫩的臉染上了不少哀愁。
「別啊!別說的這麼露骨!」桓復覺得自己都要崩潰了,「原因不是淺而易見嗎?就是要拿我去激阿蔭這笨蛋啊!」
「暮戟?有這麼無聊嗎?」桓刺黯淡寂寞的眼神裡透露著淡淡不解。
「……我怎麼知道,這種事情本人不親自說清楚,我們再怎麼猜也不一定是正確的。」桓復按著額頭盡顯無奈,重重的嘆了氣,「總之,我一個人去找暮戟好了,說不定只有我的話他比較說得出口,誰叫他這麼中意我呢!」
他最後一句簡直是咬牙切齒說的,完全表現不出他想去的心情。
「好吧,你機率最大,你先去,不過他要敢對你做什麼記得大叫啊,我會去救你的。」青獅很認真的看著搭檔,雖然最後他收到的是一個白眼。
桓復起身離開房間,敲了隔壁房門兩下又等了下卻沒有回應,他去扭開門把,沒有鎖上的門被輕鬆的打開,不過房內卻一個人都沒有,所以他又急急跑回隔壁房大叫了,「暮戟不在房裡!」
「這麼說,大概五分鐘前,似乎有感覺到有人出去了。」桓刺看著自家兄長淡淡說道。
「笨阿刺!怎麼不早說!」桓復怒氣沖沖的往自家弟弟去,一個手刀就劈下去,當然被好好的閃躲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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