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經波折的重要護送任務結束回到川之流,團長親自讚謬發賞後,跟著桓復回到房間的青獅一下就累得呼呼大睡,桓復有些慶幸搭檔睡了,因為他知道,他只要出任務回來,就一定還有一個任務在等著他。
果不其然,不到一個小時就有人來敲門,說二頭目找他。
他把外套重新穿上,踏著沉重的步伐就跟著傳話的人走了。
一樣熟悉的路徑,他覺得他就是閉著眼睛都能走過來了。
到了一扇銀色大門前,傳話的人走了,桓復抓著門上的扣環敲了四下,其實平常人都敲兩下的,不過正因為是他,所以他被其實也沒有強迫的命令了要敲四下。
敲完後他不必等人應門,他壓根就知道門不會鎖,兩手一推就踏進去了。
把門關上後,他一點都不想鎖門。
一進到房內,這算是個客廳,中間寬廣,鋪著一大片的獸皮地毯,兩旁幾個精緻的櫃子和擺飾品,正前方是高平台大區塊的矮沙發和矮桌。
在左右兩面牆的尾端各有一扇門,桓復想也沒想,朝著左邊的門開了就進去。
除了地上還是大片地毯外,區塊正中央放了一大張長矮桌,還是玉做的,上頭擺滿了各種精緻的食物和飲料,玉桌的左右和裡側各有一張能容三人和兩人的沙發,右側的沙發上早就坐著一名黑色過肩長髮,帶著笑意的青綠色眼眸正注視著桓復。
原本臉色就不好的桓復更是沉著臉,走到左側沙發一屁股坐下。
「辛苦了,這些是給你準備的,多吃一點吧,瞧你都瘦一圈了。」黑髮男子的聲音裡聽得出有些心疼。
「多謝二頭目。」桓復的口氣並沒有多好,他也沒客氣,倒了飲料就是先灌一杯,傾著身子一直將食物往嘴裡塞。
二頭目外表看起來沒大桓復多少,卻是個實在的三十九歲,遠比桓復大了十九歲。
「慢點吃,別噎到自己。」二頭目溫柔的笑了笑,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啜了一口又道:「聽說你們這次表現不錯,團長很高興喔。」
桓復邊吃邊在心裡翻白眼,他完全不知道團長哪裡看得出來是開心了,一張老臉比暮戟還冷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一條命似的。
他決定不作答,反正每次都這樣,他出完任務就會被二頭目叫來吃好喝好,有時候他講話都沒超過三句,就這麼吃吃喝喝的結束了。
二頭目中意他,這是誰都知道的事,但他並不是因為這樣才對二頭目不禮貌,他是真的禮貌不起來,而且二頭目也說了,敬語能省則省,而且他再怎麼暴怒任性無禮,二頭目都沒對他吼過半句。
雖然末鷹的二頭目本來就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是在工作和戰鬥的時候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桓復深深覺得,雙重性格才是最可怕的。
過了一會兒,桓復的進食速度慢了下來,或者說這才是正常的進食速度。
「小桓。」二頭目輕輕一喊,接下來的話都還沒脫口,就被對面的青年給吼了。
「都說不要這樣叫我!」桓復抱怨歸抱怨,但根本沒那膽子去跟對方拼命。
「哎呀,沒辦法,反正有外人在不會這麼喊的,你就由著我這點吧?」二頭目柔柔一笑,見桓復鼓起嘴還是一臉不滿,但也沒有再吼什麼,這才把剛才的話說完,「你的搭檔還好嗎?」
桓復愣了愣,不是很理解這個問題的含意,便沒多想什麼回道:「很好啊,怎麼了?」
二頭目的笑容頓時添上了一些無奈,「那個孩子,和你不太合適,如果你想換搭檔的話,我幫你牽線,我覺得暮戟的話就不錯。」
桓復嘴角登時一抽,在護衛任務中似曾相似的話題,他乾笑兩聲說道:「不用勞煩二頭目了,雖然青獅是笨了點,不過我跟他配合得好,而且我才不想跟暮戟搭檔。」
二頭目沉吟一會兒才道:「好吧,你高興就好了。有什麼問題再和我說,我替你處理,有什麼想要的東西也儘管和我說。」
問題可多了。桓復雖然很想這麼說,但他還是選擇用食物來塞住自己的嘴。
「不過,為什麼不想跟暮戟搭檔呢?他的素質可是很高的喔?」二頭目勾著笑容好奇的問。
「個性麻煩。」桓復也沒避諱什麼,邊嚼著肉邊道出自己對護衛任務隊長的想法。
「呵呵,確實是嚴肅了一些。」二頭目又是柔柔一笑。
「才不是那個問題。」桓復撇過頭小小聲說道。
「嗯?那是什麼問題?」這小小空間裡,根本沒有什麼話能躲過耳尖的二頭目。
「……不要說這個了。」桓復一臉嫌煩的樣子,隨後又有些沉著的看著二頭目,「我有些事情想問。」
「嗯,可以喔。」二頭目一點都不感意外,他還特別高興,「想知道什麼就問吧,只要是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只要是知道的?」桓復小心翼翼的問道:「那團裡的機密你也會告訴我了?」
二頭目依舊沒有訝異之色,只是苦笑道:「雖然我覺得末鷹那些被蓋上機密標籤的也稱不上什麼機密,不過你想知道的話,我會告訴你的喔。」
桓復微微一愣,霎時垂下眼簾,「我才不想知道。我就先問一句,你,不會對我說謊吧?雖然我知道這個問題沒什麼意義,不過我就想聽你本人親口確認。」
「不會。」一點猶豫都沒有,甚至沒有一絲輕浮,二頭目的笑容十分柔和。
「……是嗎。」桓復喃喃道,其實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他也知道自己沒有不相信的理由,因為這麼多年來,時間已經驗證了這個事實,他抬頭望向對方,淡淡問道:「如果,我們想帶外面的人回來,不是要培養成傭兵,就只是帶回來,可能嗎?」
「嗯?」二頭目思索了一下才道:「小白臉的意思嗎。明言上當然是不行的,畢竟沒有人可以保證帶回來的外人不會把傭兵團的事洩漏出去,而且如果他受不了傭兵團的生活想要離開,也沒有人會願意見到自己的心愛之人活著進來,死的出去吧?」
「嗯……」桓復抿了抿嘴,其實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自己想一想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不過這也就只是一種確認的行為罷了,「那離開傭兵團的方法呢?」
「這個倒是複雜了點。」二頭目還是一副沒有要懷疑桓復這些問題的意思,很快就回答道:「叛徒幾乎都是直接處死,依嚴重性來分也有可能打成殘廢隨便丟進河裡或溝裡。如果是新進的人員被評斷不適合當傭兵,又還沒學習太多東西,那或許能安然無恙的被趕出去,當然這不管是嬰兒還是成人都一樣。」
果然又是和自己想的差不多,桓復一臉認真的又問道:「那有沒有能自己主動提出要離開的申請辦法?」
「這個的話嘛,也是一種新進成員才有可能吧,在訓練過程中發現自己承受不了刻苦,主動提出要離開傭兵團,並且得到獲准,不過當然也得看他知道多少消息。」二頭目想了想,又道:「再不然就是待在團裡很久的老手,跟團長關係也不錯,人格值得被信任,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像是殘疾或年老而提出想離開傭兵團到清閒之地養老,並且保證絕對不會說出任何關於傭兵團的事,也被幹部和我們信任,不過如此有威信的人啊,我上任後就只見過一個呢。」
多半有位階的傭兵,就算年老傷殘,也會留在傭兵團裡享清福,雖然不能出任務或戰鬥,但擁有老邁的智慧,許多老傭兵都比顧問們還要聰明,而且更能教導年輕一輩特別的技巧,所以他們是備受尊崇的,就像長老一樣的存在。
「嗯,我問的這些事,您不會跟別人說吧?」這些話可不能隨便談論,桓復認真的看著二頭目。
「當然不會,我還很高興你問我事情呢,你要說什麼我都會聽,你想問什麼我都會盡力解答你。」二頭目掛上了笑容,是滿滿的慈愛。
得到這樣的回答,桓復並沒有多開心,他垂了垂眼簾,有些膽怯的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我?」
聽見二頭目的笑聲後,他不解的抬頭。
「這個問題,修羅以前也問過我呢。」笑了笑,二頭目又思考起來,「嗯,當時我記得我是回他說,不知道呢,就是喜歡你而已。」
「團長問過嗎?」桓復顯然特別驚訝,不過他很快就把驚訝的點轉移到那個回答上了,「以前是那樣回答的,那現在呢?」
二頭目有些無奈的笑道:「關於這件事,我自己也思考了很久。大概是,我跟你父親以前搭檔過,雖然時間很短,而你又遺傳了他的金髮和藍眼,看到你就會想到曾經的搭檔,就不自覺的會有想保護你的心態。再來嘛,我覺得我大概是個腰控吧,你的腰比你弟弟還要柔軟,不知為何就是讓我愛不釋手。真還要說的話,你的五官輪廓和你父親就不同,大概是遺傳到你母親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特別對我的胃。啊,至於我吻你的事情,我很抱歉,其實我真的不想做讓你不開心的事,不過可見我的自制力相當的差勁。」
二頭目最後一個燦爛的笑容,桓復差點都聽不下去了。
「你認識我母親嗎?」桓復決定暫時無視剛剛二頭目說的那些理由,問了個自己一直很在意的事。
他不是沒見過母親,只是在那極度模糊的記憶開始變清晰的時候,母親就不在他身邊了,一直照顧他的也都是父親或其他大人,他根本想不起來母親的長相,更別說聲音、身材和其他事情了。
「認識喔,是位美麗的女士。」二頭目說的不多,因為他想,桓復如果想知道更多,會繼續發問的。
桓復只是垂了眼簾,並沒有再多問什麼,其實他對母親也沒有多少感情,甚至不想知道母親的面容和個性,因為他連桓刺的母親長什麼樣子叫什麼名字也都不知道,所以他不想問,而且就算知道了,也改變不了什麼事實。
他的母親是病死的,他記得自己曾經在病床邊握住過那雙骨瘦如材又乾癟的手,也僅此而已。
在末鷹,有八成的傭兵都沒有父母甚至是親人,但是他的父親還健在,更是名幹部,也曾經和母親相處過,更重要的是,他還有一個可愛的弟弟,桓復覺得自己幸福過頭了,就一個傭兵來說。
「其實當初你也要被上一任團長選進特殊部門的,當時我威望還挺高的,就成功阻止了,我是為了你才努力爬到這個位子的。」二頭目淡淡說道:「在你滿周歲的時候我當上二頭目,從你小時候就看著你長大,你小時候的個頭就是比別人矮一截,怕你訓練的累了、飲食又不好,我常常偷偷給你送東西去。」
「什麼?那些東西就是你送的?」桓復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隨後便站起身暴怒道:「您知不知道送那些吃的喝的給我都害我被別人酸啊?我訓練累了老師也會一直讓我休息,也沒什麼功課,其他小孩都叫我溫室的花朵,還有人叫我小公主的!」
「啊……抱歉,你冷靜點。」二頭目兩手作投降樣,笑容登時僵硬了起來,「我的確是和那些老師說過一些,要多多關照你之類的,不過我不知道你被其他孩子那樣對待,那時候我特別忙,沒辦法親自去看你,就只好這樣算是做點補償……」
「補你個鬼償啊!」桓復用力拍了桌子一下,一臉氣呼呼的好像還想罵什麼,不過又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表情一下緩和了不少,「那阿刺呢?為什麼他就進了特殊部門?」
「呃,這個嘛。」二頭目的表情又變得更尷尬了些,「其實當初我也想阻止的,不過那時候我不在團內,等我回來的時候,桓刺已經被選進去了,也不知道修羅是不是故意趁我不在才那樣做,抱歉,小桓。」
突然被道歉的桓復僵了僵,搔搔頭後默默坐下說道:「又不是你的錯,跟我道歉也沒用。」
二頭目確實沒有任何理由要幫桓刺,首先桓刺沒有遺傳到父親的金髮,五官輪廓更是差的更多,唯一一樣的就是水藍色的眼睛。
桓復不怪罪任何人,團長、二頭目或是父親,他只是有點生氣自己那時候什麼都不知道,救不了自己的弟弟。
「我只是覺得阿刺有點可憐……」桓復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後淡淡問道:「特殊部門的訓練都是怎樣的?這個阿刺不告訴我。」
「嗯……其實也沒有多特別,跟一般傭兵差不多,只是時間提前、訓練量加重,還有,從骨骼還沒完全定型時,做最大限度的伸展,很多孩子都沒熬過去,不是死了就是殘了,你弟弟素質很好,也是同期裡成績最好的。不過我也不是很清楚詳細的訓練內容,因為那不是我在管的。」二頭目嘆了嘆氣,語氣中滿是同情。
很想知道什麼叫最大限度的伸展又害怕知道的桓復抿了抿唇,是怎樣的伸展才能弄死一個孩子?
自家弟弟有多優秀他當然知道,只是他想知道,為了培養出這麼一個優秀的孩子,要犧牲掉那個孩子多少東西,「不知道更多了嗎?阿刺他第一次殺人是在什麼時候?」
「更多?哦,你看特殊部門的孩子身材都瘦瘦小小的吧,這也是他們的傑作。他們比起語言,教導更多的是肉體的強度和戰鬥的技巧,不過你弟弟是個聰明的孩子。」二頭目微微一笑,「桓刺第一次殺人這個我記得很清楚,是他五歲的時候,是個早就被嚴刑拷打到半死的叛徒,那時候我也在場,他的老師們就只是讓他補最後一刀而已。手法不錯,只是還有些不夠俐落。」
「五歲……他們讓一個五歲的孩子去殺人?」滿是震驚的桓復不可置信的看著二頭目,眼神裡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憤怒,「我五歲的時候你們都還把我攥在手裡當玩具玩啊!」
「你記得啊……」二頭目聞言,腦子裡滿滿都是一群大男人捧著桓復玩耍的場景,因為他自己也是其中一員,那個時候的桓復很可愛,瘦瘦小小的,一雙玲瓏大眼,很討人喜歡,一度被當成幹部們的吉祥物,那時候的桓復誰的名字都記不起來,看到誰都喊大叔,只要是自己的身高在對方腹部以下的都這麼喊,除了父親。
不過,心裡一陣哀傷閃過,或許是桓刺把自己一生的幸褔都給了桓復,不過也幸好,桓復是個好哥哥。
「你們這些大人真的很過分!」桓復一臉兇惡的盯著曾經欺負他的共犯之一,「阿刺是個好孩子,我不希望再讓他受委屈了,你能不能讓他完全從特殊部門退出?配不了搭檔也好,就讓他跟我們一起就好了!」
關鍵的問題來了,二頭目的笑容頓時黯淡下來,「小桓,抱歉,這個我做不到,就算是當初選他進去的團長都沒有這個權力,只要進了特殊部門,一輩子都是那裡的成員,再說,他現在也算是從那裡畢業了,不用再受什麼苦訓,只是必要的任務還是得執行。而且,你也該想想桓刺的意願。」
「他怎麼可能樂意!」桓復立刻大吼,表情甚是激動,「他們培養的不就是一個聽話的魁儡嗎!沒有自主想法,絕對的忠誠,毫不猶豫的執行任何任務!所以要讓他出來,只能命令他,而不是問他意願!」
「小桓,冷靜一點。」二頭目看著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的桓復,他有些不知所措,桓復討厭擁抱,但現在比起安撫的話語,更必要的是警語,「這些話在外面不要說,絕對不要說,知道嗎?」
「廢話!我當然知道!」桓復又是一吼,隨後背大力的撞上椅背,他用手摀著高仰的臉,像是在努力平撫胸膛大大的起伏,深吸了幾口氣後,他似是喃喃說道:「……我只是不想要他一直活在危險中。」
二頭目知道桓復的意思,雖然傭兵本來就是活了今天,明天不知道還能不能安然度過的職業,但是桓復認為,跟自家弟弟相比,他過得實在是太安逸了。
「小桓,你是個好哥哥,有你這樣的兄長替他著想,我很替他感到高興。」二頭目起身來到桓復面前,在那隻背著臉的手之下,他看到的是有些泛紅的眼眶,他伸手去碰那張因憤怒而發熱的臉龐,柔聲說道:「對不起,我也會盡量關照他的,不過他是修羅的人,我很難管得到。」
桓復把手放下,滿臉哀怨,特殊部門直屬團長,這個他當然知道,但是憑現在的他打不贏團長,他更不可能逼迫二頭目去爭奪團長的位子,「您有那個心意我就很感謝了,真的,謝謝。」
被道謝的二頭目並沒有因而開心起來,心裡反倒更愧疚,他輕輕撫摸著那張單薄的面容,「如果是你的請求,要我獻上一切也在所不辭,但是,只單單是對你一個人而已。」
桓復一下就聽明白了,或許是剛才太激動的緣故,他現在竟然不像平時一樣生氣,不過他也確實沒什麼好生氣的,眼前這個男人這麼善良,這麼為他著想,而且還有心照顧他重要的弟弟,他還有什麼臉對對方發脾氣?
「您好可怕。」桓復淡淡說道,在二頭目的表情有些錯愕時,他又道:「我不明白為什麼您要這樣對我,就算是剛剛說的那些理由,也不足以為我付出一切,不怕我利用或是加害您嗎?」
二頭目只愣了半秒就溫柔笑道:「怎麼會,小桓這麼善良,而且就算你真的利用我了,我還是很開心的,畢竟我對你是有幫助的。」
桓復皺起眉頭,將二頭目的手拉下後站起身,他一個「怎麼每個人都比我高快一顆頭或超過一顆頭」的念頭閃過後,心裡頓時空蕩蕩的沒什麼想法,他靜靜注視著對方柔和的青綠色眼眸半晌,踮起腳尖點吻了一下對方的側臉。
見到二頭目又是驚訝又是羞赧的表情,桓復頓時很想自己去撞牆或是給對方一拳,不過他最後還是選擇了用眼神表達自己的嫌惡。
「小桓,你這樣我會想吻你的。」二頭目毫不避諱的說出此時此刻內心的想法。
桓復的表情不只是嫌惡,連噁心都加上了,不過這都只是他反射動作有的反應而已,等他奪回了面部的控制權後,他選擇癟癟嘴撇過頭,雙頰上的微紅不知道還是不是剛才憤怒所殘留的。
二頭目身體一緊,頓時覺得桓復可愛極了,他反覆思考著,對方這個反應是完全不想理他,還是默許他呢。
一直得不出個所以然,他打算發問:「小──」
「閉嘴!」才吐了半個字就被桓復壓低聲音的吼聲打斷了。
二頭目瞬間被直覺牽引,這是默許,這簡直是上天給他的恩賜!為了盡量減少碰觸,他還是只用右手去將桓復的臉轉回正面,腳往前踏了半步後,壓下臉就往那雙緊抿的嘴唇貼去。
深深的兩唇相碰,深的是情,而不是吻。
僅僅三秒,二頭目就退離了那雙柔嫩,他敞開手把桓復擁進懷中,輕聲柔語的說道:「這種事也不要再做了,我會得意忘形的。雖然,很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桓復靜靜的不說話,也沒有推開二頭目的懷抱。
他想,如果二頭目再年輕個十幾歲,又還不是二頭目的身分的話,他可能會喜歡上對方,他突然很想去問父親,以前跟二頭目搭檔的時候二頭目是個怎麼樣的人。
「……天淵、大叔。」桓復是癟著嘴說的。
二頭目輕輕一笑,又摟緊了一些,「小桓真的好可愛。」
桓復翻白眼了,雖然二頭目看不到。
這次特別長的談話過後,桓復默默決定要收斂自己的好奇心,就算忍不住也得忍住,就是內傷了也得憋住,不管是這次的任務還是這次的談話,都讓他深深覺得自己哪天一定會被好奇心給害死,所以他也立刻就決定,打死都不去找父親問二頭目以前的事。
桓復始終不明白,為什麼他常常都會吸引一些奇怪的人的注意,而且他可一點都不像女人啊,為什麼誰都想要把他撲倒?還是說他看起來太和善了?不過二頭目和自家弟弟看起來更是人畜無害,怎麼還是想著要把他撲倒?難道他就看起來這麼沒有威脅?
哭笑不得的桓復不明白的事情越來越多,不過此時此刻最令他費解的,還是身前的這個老傢伙。
一點情慾都沒有,甚至怪罪自己獲得的機會,二頭目要的是什麼,想從他身上得到什麼,桓復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給對方什麼,雖然他並不喜歡二頭目,甚至還讓他非常厭惡過,不過這種排斥的憎惡感越來越淡了。
他想知道,這個不貪求親密接觸的溫柔男人,比父親還要溫柔一百倍的男人,居於高位,僅次於團長的高位,卻沒有用過命令來壓制他,甚至處處為他著想,怕傷害了他、做了他討厭的事。
桓復在心裡默默想著,或許這個能夠成為一名好父親的男人,只是不想被他討厭而已。
不奢求喜歡,不奢望一眼,不渴求懷抱,不貪戀親吻,在乎的,就只有他的感受。
「天淵大叔是個奇怪的傢伙。」
他不知道有什麼更好的形容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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