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開門給自己的是位年約四十幾歲的女士,望清楚一眼,王晉懷的腦海好快確認到,眼前這位應該正是大佬的外母。皆因當日可曾看過女友所發的幾張去愉景灣白教堂當伴娘的照片見過姓賈一家的樣,所以家下好快一眼認出。
講聲唔該,王晉懷繼而行入病房,見到全部都是大房的人在,包括自己個大佬阿嫂,還有負責接送阿爸的專職司機,以及幾位傭人和管家外,還包括襯家奶奶。當然,王晉懷又點會無留意到,當自己行入到病房,視線投向躺臥病床上的阿爸那個位置,見到坐在床邊大房那位太太。
楊瓊芝擰轉頭當望見誤以為自己個老公來到的襯家奶奶開門,結果行入來的居然是口口聲聲表示過來探阿爸的二房細仔那刻僅冷冷瞟了一眼。
換成以前,楊瓊芝又點會肯允許給這個二房的私生子出現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可老公今早才在深切治療部轉返出來私家病房無幾耐,王晉懷就在這個本應返工的時間趕過來見阿爸一面,估計肯定有人通知他。
除了老公,成間病房入邊也就得司馬晉惠平日私下會同二房的人聯絡,這點做阿媽的又點會看不出。就連賈南風一見阿媽去開門後,入來的竟然是王晉懷,就知十成是老公不知幾時,將老爺的情況講給自己個細佬聽。
家陣成間病房圍在床邊的都是大房的人,對王晉懷來講話不尷尬就假,尤其是他真是不知該以一個點樣的態度面對,惟有先硬著頭皮,從病房門口行到阿爸躺臥的病床前。
「阿哥,阿嫂……」王晉懷行到來床腳的位置前,在同站在病床另一邊的司馬晉惠以及賈南風打過聲招呼,跟著再將視線投向背對著病房門口而坐的楊瓊芝叫了一聲「Aunt妳好……」。
不論對方的反應如何冷淡,王晉懷自認為起碼最基本的禮貌做足就夠。
他好清楚,對方始終是長輩,更加是正室,無當場將自己趕出到外邊都算是夠給臉。
人家大房之所以無發作,純粹是給臉阿爸這點王晉懷當然知道。今次可能是見齊自己兩個仔的最後一次機會,作為妻子楊瓊芝就算再不鍾意,都會選擇容忍一次。
「阿爸,我來咗喇!」就連自己個細仔王晉懷都來到面前,老司馬生咀角再次上揚起來,說明這刻他老人家的心情總算感到一個最滿意的狀態。
至於二房那位阿媽,王晉懷就無敢打電話告知阿爸現時的情況。畢竟現在身處的環境有幾複雜他好清楚。
阿爸的狀況早已到達彌留階段,身體的諸多生理變化,往往會在幾日甚至短短幾個鐘內迅速發生。就正如主診醫生所講,估計離開應該都是這一兩日的事。
主診醫生DR.Wang敢向病人家屬講得出,而非信口開河。即使個結果令人再難接受,都照實講明。
過去的一年,這個病對老司馬生可謂折磨得十分厲害。死亡或許才是唯一的解決方法,縱然愛他的人都不願見到這日的到來。
從心理上講,人在面對死亡時,通常都會非常的害怕、慌恐,這是由於不知道死後會到甚麼地方去?或者因為一些未了結的心願而有遺憾和執念,有時候會出現喃喃自語或驚嚇的現象。
同其他癌癥末期病人一樣,到了近彌留階段前,隨著吞嚥困難的情況愈加嚴重,發展到連進食功能都無埋,醫院方面以不可令病人餓死為由,會給患者進行管道餵飼。可到了老司馬生如今的情況別說餵食,就連飲啖水都困難。
作為家人至親,剩下所能夠做的也就衹有陪伴及照料。若問當事人有否不甘,那就肯定大把。可這一劫也就衹能怪命不好。
「細佬,你過來陪下阿爸。」站在床邊的司馬晉惠伸手示意站床尾位置的王晉懷到床頭來。
此舉莫講阿媽看不順眼,就連站隔籬被迫將位置讓出的賈南風都心感不滿卻又不夠膽出聲,因為大家都知老司馬生最放不低的就是這兩個仔。
從王晉懷到來,老司馬生也就再無望過自己老婆一眼。此刻他心入邊可還有不少說話想同兩兄弟交待,遺憾的是自己身體不爭氣,無法再通過語言表達得出。
但實情想講的內容,早在前段日子已曾反覆幾次向兩個仔交代過。可惜一拖再拖,王晉懷就是給不出個稱心的答覆,剩下就全靠大仔去搞掂。
這下壓力可就全都落到司馬晉惠一個人身上,皆因事前他未曾向老婆甚至阿媽透露過半句。
還保持著意識的老司馬生隻右腳輕輕踢動了幾下。
「隻腳不舒服?」最先發現阿爸用被蓋著隻右腳連續踢動幾下,司馬晉惠即刻將被揭開。
「細佬,你不如幫阿爸按下隻腳。」司馬晉惠居然主動將伺候阿爸的機會讓給王晉懷,自己則走去拿了張凳搬到來床邊。
王晉懷遵照大佬的吩咐坐低,拉起褲管,望著阿爸那隻瘦到皮包骨的小腿,做仔的說不心疼就假。
僅按了幾下,王晉懷可發現阿爸隻腳的腳甲稍稍有點長,看上去都至少有陣日子無修剪過,於是問聲有無指甲鉗。聽罷,司馬晉惠即刻向阿媽問聲,上次帶來幫阿爸修剪指甲隻鉗放邊。
坐另一側床邊的阿媽一句聲都無出,淨將隔籬床頭櫃的櫃筒拉開,從入邊拿出隻指甲鉗,再伸手一遞,卻並無起身。
站在對面的新抱賈南風反應夠快,即刻繞過床尾行到來楊瓊芝面前,接過隻指甲鉗,行返過老公那邊。
「拿住。」接過老婆遞上的指甲鉗,司馬晉惠還在心想,可惜阿爸連坐直個身的力都無,否則最好先用盤暖水浸下對腳再剪可好剪得多。
細佬正坐在近床尾右側給阿爸按腳,司馬晉惠惟有過另一邊,先將冚著另一隻腳的被鋪掀開,確實阿爸兩隻腳的腳甲都有點長。
從腳趾公開始剪起,先用平頭指甲剪剪出所需的長度,如指甲兩側的甲溝太深,且往甲溝方向長,應用斜面指甲剪掉兩邊的指甲。
兩個仔一個負責按腳,一個負責剪腳甲,服侍完阿爸一輪。同王晉懷來到那陣不同,當終於從機場趕到來港怡醫院的賈充行到來襯家老司馬生入住的私家病房門口前,連門都懶得敲一下,生怕嘈到入邊的人而直接伸手落門柄一扭,繼而將房門推開行入房間,見到相當人齊。
坐在梳化的賈郭媛韶一見到推門而入的正是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總算現身的老公一來到就即刻起身。同樣見到剛從曼谷飛返香港就第一時間趕過來醫院的襯家來到,楊瓊芝也跟著起身打招呼。
「襯家,要你一落機就趕過來真係辛苦嗮!」
「不辛苦,係嘞襯家老爺點樣?」賈充放輕腳步行過來床邊,見老司馬生躺臥在床上睡著,從而不敢大聲。
就在細仔按了一陣腳,大仔為其左腳的五隻腳趾的腳甲剛修剪好,老司馬生便睡著,這反而令陪伴側邊的人放心。
聽講過,隨著死亡的臨近,臨終者的雙眼可能會保持擘開的狀態,不再眨眼,呼吸也會有較長的間隔。可老司馬生從頭先到現在睡著為止呼吸都比較平和,大家亦都自覺地將聲量壓低,幾位後生及管家傭人司機也都僅僅向賈充點下頭就算。
賈充還留意到有位較生面口,卻一眼認出他是邊個的後生仔在。估不到連二房的細仔都來了,可見情況真是好不妙。
隨著體內血液循環減緩,賈充留意到,現正躺臥在面前的襯家,皮膚也變到一片青色,兼佈滿斑點,臉色更是相當蒼白。口部周圍的皮膚呈青灰色,全然一副半人半屍的模樣,都幾得人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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