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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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的吼聲如同雷霆在狹小的地下室中迴盪,震得牆上的油燈微微搖晃。剎那間,整個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士兵們的動作凝滯在半空,押解的手停在病人們肩頭,連呼吸聲都隱匿在凝重的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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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的表情由驚訝轉為冰冷,他眯起眼睛說:「還愣著幹嘛?全部去外面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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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們對視一眼,隨即恢復動作,押著維克、海恩和醫館的人們魚貫而出。最後一名士兵關上門時,地下室只剩下馬丁與雷諾德兩人。空間卻顯得更加逼仄,只有油燈那微弱的火焰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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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雷諾德的拳頭如同戰錘般猛然揮出,直擊馬丁的臉頰。劇痛讓馬丁踉蹌後退,嘴角滲出血絲,臉頰迅速浮現一片紅腫,他強撐著沒有倒下,只是顫抖著手撫上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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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警告過你了。」雷諾德俯視著馬丁,眼神中的失望卻比拳頭更加沉重:「儘管我視你如子,也不會容忍你仗著身份肆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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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咬緊牙關,嘴角的血絲順著下巴滴落,他強迫自己挺直身子,直視雷諾德的眼睛:「司令,抓捕海恩已經足夠了。」他努力壓抑著胸中翻騰的怒火:「為什麼要逮捕那些無辜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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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辜?」雷諾德冷笑一聲:「在叛亂據點出現的人,都有嫌疑。你以為叛亂分子會在額頭上刻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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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搖頭,聲音因痛苦而略顯沙啞:「這裡是醫館,是幫助窮人的醫館。」他指向四散一地的藥罐與醫療器具:「您看到那些人了,老人、孩子,他們不是叛亂分子,只是無處可去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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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天真了,馬丁。」雷諾德的聲音如刀鋒般鋒利:「革命就是從這種地方開始的。先是一間醫館,然後發展成一個據點,最後是一支軍隊。在怪物壯大之前,必須扼殺在搖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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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的解決方案就是逮捕那些尋求幫助的可憐人?」馬丁的聲音陡然提高:「這就是我父親治下的王國嗎?用恐懼壓制百姓,逼得他們走投無路?真正的怪物不是這些人,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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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的表情變得複雜,他似乎被馬丁對父親的評價所震驚。沉默片刻後,他問道:「你真的這樣看待你父親的統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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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感到喉頭一緊,但仍強迫自己說出那些長久以來壓在心底的話語:「我看到了南區居民的痛苦。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父親的苛政壓得他們喘不過氣,難怪會有叛亂。」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一種長久以來壓抑的痛苦終於釋放:「如果……如果我父親真的是個暴君,那麼他造成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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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的神情從驚訝到思索,最後竟出人意料地輕笑了一聲:「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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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愣住了,不理解眼前這位鐵血將軍為何會在這種時刻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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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走到地下室的一角,將一把椅子拉到馬丁面前,緩緩坐下後說:「你知道嗎,馬丁,我出生在南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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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難以置信地看著雷諾德說:「你……您是南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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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是。」雷諾德的神情變得遙遠,彷彿看著幾十年前的記憶:「在我小時候,南區比你今天看到的糟糕十倍。幫派爭鬥每天都有人死亡,屍體堆在街角無人收拾;瘟疫每年帶走三分之一的孩子;女人在街上被擄走,再也沒有回來。」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無法抹去的沉重:「你看到的南區,那些你認為苛政下的貧窮?和我童年時相比,簡直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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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沉默了,雷諾德的話如同一把尖銳的匕首,刺破了他所認知的真相表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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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在幫派爭鬥中死去,喉嚨被人割開……就在我面前。」雷諾德輕聲說道,每一個字都如同一塊從心底挖出的碎片:「母親因病早逝,無人願意治療一個身無分文的南區女人。十二歲時,我已經在街頭求生,睡在垃圾堆裡,靠偷東西活命,或者為幫派跑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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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繼續道,他的眼神變得銳利:「你知道是誰改變了南區嗎?帶來秩序,不用擔心睡夢中被割開喉嚨?可以在白天安全地行走在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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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馬丁微微睜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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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雷諾德點頭:「當時他只是一個年輕的軍官。他帶著一隊士兵進駐南區,只用半年就清剿了最殘暴的幫派,建立起基本的秩序。在此之前,沒有貴族願意正眼看南區一眼,更別說派兵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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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的呼吸變得急促,他的父親一直是個複雜的影子,既是他心中的英雄,又因那些關於叛亂和暴政的傳言而成為他的心結。如今雷諾德的描述,又為這個人物添上了新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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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在那時,他注意到了我。」雷諾德的聲音柔和了一些:「一個從垃圾堆爬出來的小偷,居然敢偷軍營的糧食。他沒有把我送上絞刑架,而是給了我一個選擇——加入軍隊,或者死在街頭。我選了前者。」一絲微笑浮現在他嚴肅的臉上:「那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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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是因為感恩才忠於我父親?」馬丁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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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搖頭:「不只是感恩,馬丁。是因為我親眼見證了他所做的改變。在他之前,南區被所有人遺忘,是這座城市的瘡疤。在他之後,至少有了最基本的秩序和希望。」他頓了頓:「你只看到了今天南區的艱難,卻不知道若沒有你父親,南區會淪落到何種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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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的心中掙扎著,雷諾德的話動搖了他的確信,但他仍無法忽視今天所見的一切:「即使如此,今天發生的事情依然不對。維克醫師在幫助那些無法獲得醫療的人,而我們卻要逮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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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馬丁。」雷諾德嘆息道:「維克確實在幫助人,但她同時也在援助叛亂分子。她的醫術是叛亂的糖衣,吸引窮人投身叛亂組織。如果叛亂成功,你以為南區會變得更好嗎?」他站起身,走向馬丁:「我們曾經歷過沒有秩序的南區,那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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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理解秩序的重要性。」馬丁堅定地說:「但如果這種秩序是建立在犧牲最弱者之上,那麼它還有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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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為了更多人的福祉,必須做出艱難的選擇。你父親明白這一點。這也是為什麼他能成為首相,而不只是一個心懷理想的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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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深吸一口氣,他能感受到雷諾德話語中的真誠,但內心深處的聲音仍在呼喊著:「可是如今的南區依然在苦難中,而我們卻在用鎮壓代替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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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搖頭:「你以為你能做得比你父親更好?你打算如何幫助南區?釋放所有嫌疑犯,任由叛亂蔓延?廢除稅收,讓我們養不起軍隊?還是強迫貴族捐獻,換來一場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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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確實能力不及父親,但如果他犯下了錯,我有責任去糾正它。」馬丁堅定地說:「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無辜的人因我們的恐懼而受苦。至少,維克醫師應該繼續她的工作,那些病人不該被視為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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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沉默地注視著馬丁,彷彿在衡量這個年輕人的決心。最後,他緩緩開口:「高尚的想法,但你的決心仍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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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近一步,直到兩人幾乎面對面:「如果你想改變現狀,就必須超越你父親,坐上首相的位置,承擔起整個王國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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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被這句話震住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坐上首相之位。那個位置在他心中一直是父親的象徵,一個遙不可及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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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重量壓在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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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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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擔不起。」雷諾德斬釘截鐵地說:「至少現在如此。你所知甚少,見識有限,經驗更是不足。你的理想值得尊敬,但沒有能力支撐的理想,終究只是空談。」他的聲音不帶嘲諷,只是在陳述一個他認為的事實:「你現在只是一個空談理想的思想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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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一把利劍,刺穿了馬丁的自信。他想反駁,卻找不到有力的言辭。因為在內心深處,他知道雷諾德說的有幾分道理。他確實缺乏經驗,對政治與治國也所知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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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該如何做?」馬丁最終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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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相信自己能做得比你父親更好,做好準備,當機會來的時候,證明給我看。」雷諾德的聲音恢復了那種不容質疑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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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雷諾德話語中的挑戰。這是一條艱難的道路,但或許也是唯一能真正帶來改變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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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這些人呢?」馬丁問道,指向門外:「維克醫師和那些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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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沉默良久,彷彿在衡量每一個可能的後果:「維克醫師,她的確有罪,但考慮到南區的特殊情況,我可以安排一個較為寬鬆的軟禁,允許她在限定條件下繼續行醫。」他的眼神變得嚴厲:「至於那些病人,我會放他們回去,但前提是你要對他們的行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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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點頭,這已經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結果:「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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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走向門口,手放在門把上,但在開門前,他停下來,背對著馬丁:「我曾經在你身上看到你父親的影子,現在我明白那是為什麼了。」他轉頭看向馬丁:「你擁有他的理想和執著,但你缺乏他的手段與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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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低聲問道:「如果他曾像我一樣堅持理想,是什麼讓他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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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沉默片刻後說:「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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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諾德留下這兩個字後,走出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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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丁走在後面,心中明白,無論今日如何選擇,他的人生軌跡都將永遠改變。那條證明自己的道路,究竟會引領他走向何方?是成為父親那樣的人,還是找到一條前人未曾走過的道路?答案只有時間能告訴他。然而馬丁如何也料想不到,雷諾德所說的機會,遠比他們所預想的更令人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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